第53章 逃离(1 / 2)
危吟眉注视着床上的男人, 并不相信少帝的话,未曾迈开脚步。
少帝眼转了转眼珠,用目光指引危吟眉朝身后看去。
“在那里, 墙壁上有一个机关,按下去。”
一侧捧着托盘的承喜, 仿佛察觉到少帝的意图, 劝道:“娘娘,咱们先出去吧。”
少帝虚弱道:“照我的话去做, 有没有密道, 你自己看看便知。”
危吟眉垂在身侧的手, 微微收紧。
左右不过是去看看有没有密道,她不知晓少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这并不妨碍她去试一试。
承喜紧张地扯住她的袖口, 示意她不要前去。
在殿内二人的注视中,危吟眉缓缓走向病榻。
她顺着少帝的视线的指引,停在一处墙壁边,手在墙上摸索,触碰到墙壁上一块凸起的地方。
少帝眨了眨眼, 示意危吟眉手按下去。
她照做,“哗”的一声轻响, 地砖移开, 瞬间一条密道便出现在了眼前。
密道深处一片漆黑, 参差的石阶缓缓通往下方。
承喜脸上浮起几分怔忡,愣愣地看向危吟眉。
危吟眉眼睫轻颤,松开机关,没一会,密道便重新在眼前合上。
少帝嘶哑的笑声传来, 他漆黑的瞳孔中,闪过几丝亮光,危吟眉辨认出神色,是在说自己并未欺骗她。
危吟眉问:“为何与我说这些?”
少帝唇角轻轻提起,他气息紊乱,话说声异常缓慢,叫人听了辨别了许久,才勉强拼凑出他在说什么。
“谢灼想要让你留在他身边,朕偏偏不让,也真想看看,你再次背叛他,舍他而去,他会是如何一个反应。”
“是真是假,皇后自己分辨,无须朕多言。”
危吟眉蹙眉不语,对此半信半疑。
少帝还欲说,突然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一阵重重的咳嗽声,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缓下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可这次,哪怕竭尽全力,他也说不上一句话。
黑色的血水,从他嘴角、口鼻、眼里缓缓流出。
危吟眉避开目光,不便去看,恰逢外头传来敲门声:“娘娘,您侍奉完药了吗?”
危吟眉没有再停留,转身跨出了门槛。
出了少帝寝殿,承喜在她身侧轻声道:“娘娘万不可以轻信陛下。”
危吟眉自是明白。
少帝不会无缘无故献殷勤。他肯那样说,那密道之中必定有什么东西等着自己,或是暗箭冷器,机关埋伏,让她深入密道,一个不慎就永远葬身其中,无法再见天日。
可少帝提供的这条路,确实敞开了危吟眉思路。
从前太后拿家族要挟,危吟眉处处掣肘于人,便是反抗也畏手畏脚,如今危月回来,危家有他庇护,危吟眉也再无所顾忌。
她停下脚步,示意承喜将耳朵凑过来。
“承喜,你干爹早年伺候过太宗皇帝,他知不知晓一些皇宫下的地宫密道吗?”
承喜对上危吟眉明亮的双眸,一下明白她的意思,道:“当年太宗皇帝驾崩后,干爹被赐了一座宫外的府邸出宫养老。若娘娘想知晓皇宫下面的密道,奴婢可以借出宫的机会,去问一问干爹。”
危吟眉知晓他的干爹上了年纪,很多事情怕是记不得了,也不敢保佑太大的期盼,但总算心中升起了些许希望。
午后,承喜拿着皇后的令牌出了宫。
傍晚时分,危吟眉在侧殿,见到他捧着托盘进来,微微诧异:“何时回来的?还以为你要在宫外待上一夜,明早才回宫。”
小宦官脸上浮起几分得意之色
他指了指门外,道:“从宫外密道回来的。陛下指给娘娘的那条密道,确实可以离宫。不过奴婢还得走几遭,等熟悉了里头的机关埋伏,再带娘娘下去。”
危吟眉紧张地轻吸一口气,道了一句“好”。
她让承喜靠过来,吩咐他下次出宫,想办法办一张假的户籍,她知晓洛阳城中有黑市,有钱财便能办妥一切。
承喜面色微愣:“娘娘何意?”
“我打算出宫。”
承喜连忙道:“娘娘!”
危吟眉心口被一种看不见的情绪填满,低头看了看自己隐隐颤抖的双手,开口道:“你瞒着所有人,好好去办。”
承喜还想说什么,危吟眉摇了摇头,让他退下。
承喜几番欲劝无果,只能手贴着腹退了出去。
一旦做好了决定准备出宫,事情便变得紧迫起来。
未央宫下的一条密道通往洛阳城的闹市,这几日,承喜暗中出了几趟宫,按照危吟眉的吩咐,在黑市办好了假的户籍,也备好了出宫的盘缠。
危吟眉不露声色,将一切瞒得极好。
这日傍晚时分,危吟眉坐在案几前,看着案上的地图出神。
殿外有宫人走进大殿,依次将菜肴送上桌案,危吟眉收起地图,询问宫人怎么突然送上了菜肴。
危吟眉胃口小,不常用晚膳,往往一顿膳一碗粥一碟小菜,这便够了。
那布膳的宫人,是伺候在摄政王身边的宦官,回答道:“今日是摄政王的生辰,娘娘不记得了吗?”
危吟眉确实将此事抛到了脑后,诧异了一会才回过神,问道:“殿下没让尚宫局操办宫宴?”
宦官摇摇头:“南方匪兵一事尚未解决,国库吃紧,殿下不许铺张浪费,便没吩咐下面操办,只刚刚殿下吩咐奴婢传话,说晚些时候,他处理完公务,便来与娘娘一同用晚膳。”
危吟眉点了点头,让宫人们退下。
她望着铺陈在膝盖上的洛阳城地图,问承喜:“洛阳城这几日,是不是不设宵禁?”
承喜应了一声。
快到五月初五端午节,京都这几日都不设宵禁,街上繁闹,灯火辉煌,至深夜时分,依旧车水马龙。
承喜就看着危吟眉走到梳妆台前,从妆奁盒子里拿出一包药粉,放在手心里握紧了。
他眼皮突突跳了几下,不知危吟眉要做些什么。
危吟眉转身往内走去:“唤云娥进来,替我梳妆。”
承喜“喏”了一声,退出去唤人。
戌时,外头天完全黑下来,宫人掌起了宫灯。
摄政王从未央宫外走进,一叠叠的禀告声如涟漪般荡开,传入了大殿。
“摄政王到——”
推门声响起,危吟眉转头,看向谢灼从殿外进来,一边走,一边与属下交谈政务。
待宋武汇报完离开,谢灼示意他离开,才多看了危吟眉几眼。
危吟眉身着一身朱红织金绣芍药罗裙,柔软细纱作外衣,腰间系着一条宫绦,束起楚楚不盈一握的纤腰,裙边压着几朵金箔珠花,妆容浓艳中不失清丽,透着几分慵懒的妩媚。
危吟眉平素穿浅色,已是极其出挑,今日一身红艳罗裙,有意打扮给他看,更是将艳丽的容貌全都烘托出来,发挥到了十乘十。
危吟眉抬起眼帘,鬓上簪着的步摇一颤一颤,映亮她长眸的眼尾,眼角如坠着熠熠的宝珠。
她声音婉丽如水:“是宫人告诉我,今日是你的生辰。”
谢灼嗯了一声,嗓音沉润。
二人这几日一直在冷战,便是谢灼有意向她服软,她都表现得极其冷淡。好在谢灼连日忙于政务,对于此事也并未纠缠,今夜是难得有了空,可以稍事休息。
他想要和她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
危吟眉给自己斟了一盏酒,谢灼看了一眼,也给自己满上。
侧殿的门敞开,有丝竹鼓乐声传来,危吟眉朝外看去,但见西域的舞姬赤足踩着瓷砖入殿,脚步翩跹,舞裙飞扬,热情洋溢,跳得是西域的盘鼓舞。
侧殿门纱幔飘荡,使得外人无法窥探内殿发生的一切。
谢灼道:“我记得你以前与我说过,喜欢看西域舞姬跳舞。”
不过是幼年时的一句玩笑话,危吟眉没想到他记得至今,“今夜是殿下的生辰,殿下喜欢便好。”
话音出口,才觉太过冷漠,危吟眉换了更温柔的口吻,浅浅一笑:“喜欢。”
谢灼看得出她话语的敷衍,并未戳穿,回以一笑道:“最近忙于政务,对你多有疏忽。明夜我带你出宫去洛阳街上逛逛,如何?”
她眉眼弯了一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二人之间气氛渐渐落了下去,竟是相对无言的局面。
这面前的菜,二人是一口都未动。
好半天,谢灼才先动了筷子,他轻声道:“宫人傍晚时分来送膳食,说皇后不记得孤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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