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七号地铁15（2 / 2）

        “车窗外的……车上的，车底的……我脑子里的……”

        就在张鹏飞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时，刘小沙忽然捂住了耳朵，眼珠充血严重，大声喊道：“闭嘴，闭嘴！别叫！别叫了！”

        【距离每节车厢车门锁死还有00：02】

        红色的滚条骤然滚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昏黄的灯光颜色一下就变成了血红。

        【车门即将锁死，请牢记本站特殊条款，不——】

        屏幕闪烁几下，彻底熄灭，后面的内容还没滚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被张鹏飞拉着的门忽然以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大力量回关过去！

        这似乎是地铁本身的某种力量，强制关闭和锁死车门。

        在两侧的车门合上之前，张鹏飞忽然发狂一般揉着自己的耳朵，随后看向苏摇铃，伸手指着她：“羊！羊！羊在你身边！”

        苏摇铃环顾车厢内部，没看到张鹏飞说的羊，只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跟着，在后面的车门被关上之前，一个人影被推进了3号车厢。

        与此同时，车厢门间发出上锁的声音，前后车门都彻底锁死。

        广播里传出刺耳的声音，音调扭曲而尖锐，伴随着猩红的灯光在忽闪忽灭。

        【滋滋……车门已经锁死，您无法……滋滋离开所在车滋滋……厢。】

        【滋滋……抵达终点站前五分钟，车门将会重新打开……滋滋】

        【请要下车滋滋……乘客朋……滋滋携带自己的车票……滋滋……】

        杂音消失了。

        【在右侧车门下车，注意车门和站台之间的间隙。】

        【最后一条，请牢记本站特殊条款，保持恐惧！保持恐惧！祝各位乘客朋友们旅途愉快。】

        泛着红光的三号车厢内——

        刘小沙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喃喃自语，苏摇铃和那个被推进车厢内的人四目相对。

        此刻，三号车厢内有三个人。

        而广播里所说的本站特殊条款，要求锁门后，每节车厢有且只能有两名乘客。

        被推进来的是孟音，她看起来有些狼狈，雪白的脖子上有一个尖锐物体戳出的红痕。

        她说：“剪刀被抢了。”

        苏摇铃点点头。

        孟音看了眼地上痛苦不堪的刘小沙，又看向苏摇铃：“路寥寥死了。”

        苏摇铃点点头。

        孟音：……？

        就这？你就这反应？

        她心中思绪翻滚：“你不会……早就知道她会死？知道剪刀会被夺？”

        苏摇铃笑了，“我不知道她会死，也不知道你连把剪刀都保不住。”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如果惊讶就能让我知道路寥寥的死因的话，那我可以惊讶，”

        苏摇铃的语气锐利起来，“至于你，不应该守不住那把剪刀，我觉得，无论是谁都不是你的对手，不管是谁把你推进来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吧，或许我应该换种说法——你利用了谁，让自己看起来是无辜地被推回三号车厢的。”

        孟音有些警惕地看着她：“你说的我不明白。”

        她说，“难道我们现在不应该担心会因为违反规则，让三号车厢出现了三个乘客而白白死了这个问题吗？终点站马上就到了，我们都过了这么多站，死在这里你不觉得可惜？”

        苏摇铃好笑地看着她：“你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孟音看向角落里的刘小沙：“虽然他是你的同学，但是我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人，对抗我的成本更高。我不是故意要来这里的，但事已至此，我们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活下去的办法，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让我们死亡的惩罚是什么，或许我们还有生路。”

        之前一直很少说话的孟音，此刻说话的语气显得很果决，“和我联手，是你最好的选择。”

        苏摇铃帮她把话里的意思直接说了出来：“你是说，让我和你一起解决掉刘小沙？”

        解决算是比较友善的词。

        特殊条款里说了，活人乘客只能有两名。

        三个人之中，只能有两人活下来。

        苏摇铃说：“可是我不想杀人怎么办？”

        孟音看向她，动作间和苏摇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显然也不信任苏摇铃。

        她的脸色在赤红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无情，“如果你不想对自己同学下手，就把剪刀给我，我替你动手。”

        “那也不用麻烦你。”

        “他不死，就是你和我死。”

        苏摇铃摇摇头。

        “可是我觉得，我们不会死。”

        孟音的声音中带着不理解，“为什么？！”

        “谁说我们听到的那个特殊条款，就一定是真的？”

        苏摇铃不屑道，“它说我们每个车厢超载就会死，我们就真的会死吗？”

        “但是前几站的特殊条款都应验了，如果不遵守，就会有危险，当然，清河雅园小区站的除外，那一站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是的，到目前为止，车站广播里说的特殊条款都应验了，而且这些乘客条款，至少比车里的怪物对我们友好，但是，”

        苏摇铃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听到的本站特殊条款，并不一定就是车站方制定的友好条款，甚至都可能不是车站方提供的。”

        孟音摇头，还是不信，“每一站的特殊条款都是用广播通知，就算清河雅园的特殊条款失效，也不代表这一站也会失效。”

        “的确是用广播通知的，”

        苏摇铃竟然耐心解释起来，“但是，你没发现这一站的广播很奇怪吗？总是前面信号很差，但到后面突然就不卡了，流畅无比，毫无杂音。”

        孟音皱眉：“所以？”

        “你知道【信号劫持】吗？”

        孟音脱口而出：“你是说，从卡顿之后出现的广播内容，和前面信号极差的那一段不是同一段？而是被替换掉了原本的广播信号内容？”

        苏摇铃点头：“你看，你多聪明，我只是提了一个名词，甚至都没有解释这个词语的意思，你就明白了我要说的东西。”

        她继续道，“这一站无论有没有怪物，或者怪物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有一种能力，可以改变广播的内容，将‘它们想让我们听到的内容’，替换原本的广播。”

        当时的广播内容是这样的——

        【……本站特殊条款滋滋滋为滋滋】

        【请……滋滋不要，滋滋……要恐……滋滋，不要……。】

        这一段，是真正的广播内容，因为干扰很严重。

        乍一听，似乎是要恐惧，但这个说法却和后面广播重复的字眼完全不同。

        【请不要违反本站特殊条款，特殊条款内容如下：保持恐惧情绪……】

        从这里开始，信号被转换成了“它们”的信号，也就是假的广播内容。

        【……五分钟后，每节车厢之间的通道门将自动锁死，……车门锁死后，每节车厢必须有两名活着的乘客，不能多于两名，也不能少于两名，否则该违规车厢的所有人将死亡……

        最后，请乘客朋友们牢记一点，请保持恐惧情绪！请保持恐惧情绪！

        祝您旅途愉快。】

        “要恐”的意思，不是“要恐惧”，而是“不要恐惧”，甚至这一条还重复了三遍，但是在干扰下，只能听到零星的词语。

        以后面的广播内容是假的为前提，一切就很好推理了。

        如果那些东西要告诉乘客的东西和原本的广播相同，那就没有必要去劫持信号，替换信号，乘客守则保护没出问题的乘客，而车站怪物是要无差别杀死所有乘客。

        双方的目的是完全相反的。

        那么，想要知道原本的真实广播是什么样的也很简单，只需要反着看已知广播内容就行了。

        保持恐惧！保持恐惧！——

        是假的。

        真正的本站条款，是不要恐惧！

        保持两名活人乘客在一个车厢，否则就会死——

        这一条，是假话的几率远远大于真话。

        “它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想要我们恐慌？但完全没有必要让每个车厢只有两个人……”

        苏摇铃打断她，“他们的目的，不只是让我们恐慌，让我们更快被同化和腐蚀，更是要我们自相残杀。”

        为了争夺有限的车厢空间，就会产生恶念，加深恐惧，精神逐渐扭曲和疯狂。

        孟音皱眉：“但，怎么会有人就因为听了广播就去杀人……”

        她的话截然而止。

        不用苏摇铃提醒，孟音也意识到，她刚才真的准备要杀人。

        如果不是路寥寥发疯杀死了三个人，他们现在的车厢数量根本就不够分，而有了帮手的张俊，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成为没有话语权的边缘人物。

        他们四个人，就会为了最好的几个车厢而杀死其他乘客，其他人同样要活下去，为了活下去，就得反抗，同样要杀人。

        最可怕的是在某种不可知力量的影响下，他们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精神上被诱导，被腐蚀，被那些黑暗的念头所占据，然后一点点走向疯狂。

        ——想活下去有错吗？自卫有错吗？

        没有，所以，杀人也是水到渠成的。

        就是这样的原本就不该出现在他们脑海中的念头，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形式，被广播深种他们的脑海之中。

        难怪苏摇铃见到自己一点都不惊讶，因为她早就知道，后面没有杂音的广播很大概率是假的。

        孟音心里已经信了大半，只是嘴上还是说着——

        “你说的这些所谓信号劫持的情况，并没有证据，只是猜想。如果试错了，我们无法承担死亡的代价。”

        少女笑了笑，笃定道。

        “你现在还能活着和我对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轰轰——

        车轮在轨道上肆意地跑动着。

        在车内的两个女生讨论的时候，一直蹲在地上的刘小沙终于抬起了头。

        他咽了咽口水，忍着强烈的饥饿感，看向车窗的方向。

        车外，有一张黑色的扭曲人脸，眼睛的部分没有眼球，嘴巴弯起诡异的弧度，正在从车窗，悄无声息地盯着他们。

        仿佛盯着一顿绝无仅有的美餐。

        陈依楠和赵飞谷看见的并不是幻觉。

        车外，真的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