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存私心(2 / 2)
楼仲康讪笑道:“属下不喜欢,您喜欢呐。”
边说着,他打开眼前富丽堂皇的箱子。
贺时渡扫了眼:“要我说,老皇帝命不久矣,该让他享享福了,这些东西一样也不许少,送进宫去。”
楼仲康腹诽,世子爷开始摆谱了,考虑到现实问题,楼仲康为难道:“老司马在的时候,弟兄们都这么办事的。这一下子不让大家搜刮油水了,恐怕会引起他们对您的不满。”
贺时渡道:“回头我受的封赏,就分给他们,名正言顺到手的,不必私下搜刮来的差。”
“还是您想得周到!”楼仲康这句话是阿谀奉承,也是肺腑之言。
他跟随贺时渡多年,从战场的刀尖到朝堂的口舌,一直是贺时渡的心腹。他惯来是个公子脾气,流连莺歌燕舞,行事百无禁忌,但自老司马逝世后,突然沉稳地像是另一个人。
楼仲康正准备关上盛放宝物的盒子,却听对面说道:“慢着。”
贺时渡从盒中拿起一只宝石耳坠,那颗碧蓝宝石熠熠生辉,光华夺目。他抬起头,盯着为他备茶侍女的耳饰。
秦国的姑娘人人都有耳洞,穿耳洞是秦人的习俗,大部分的秦国姑娘,十二三岁时就穿了耳洞,象征着成年。
燕地有这习俗吗?他怎么不记得了,那个胆小鬼好像从没戴过耳饰。
他的脑海里,不觉浮现起一些旖旎的画面。
贺时渡道:“把这里的耳坠都挑出来。”
目测这里的耳坠有十几副,她可以每天换着戴。
楼仲康小人样地笑道:“大司马刚刚不是说,要把这些都送进宫吗?”
贺时渡:“我反悔了,想要中饱私囊,楼将军有异议?”
不敢,不敢有。
第二日,贺时渡找来宫里面给公主们扎耳洞的姑姑,让她们给檀檀扎出耳洞来。
檀檀原来是有耳洞的,后来长合住了,她还有点难过,但娘说既然扎耳洞是秦国蛮人的习俗,没有耳洞正正好。
檀檀记住了娘的话,并且顺理成章地认为,贺时渡此举是在故意羞辱她。
她是燕国的公主,不要秦国的奴仆给她扎耳朵。
两个姑姑也没想到檀檀会抗拒,原本只想安抚一下檀檀,结果才碰到檀檀,就被檀檀给推搡开。那两个姑姑怕伤到她,也不敢乱动,只好请人禀告给贺时渡。
这本不是一件大事,可檀檀一反抗,他就铁了心要给她重新扎上耳洞。
檀檀撒腿就要跑出去,贺时渡一个箭步就拦在她的面前,三两下绑住她。
两个姑姑面面相觑,最后资历丰富的那位劝说:“大司马,若是姑娘不愿,我们下手,她会遭很多罪的。”
他淡漠道:“不想她遭罪?除非你们替她遭罪,听懂了吗?”
贺时渡是敢和皇帝翻脸的人。
两个姑姑连忙跪下:“奴婢明白了!”
光是给檀檀扎耳洞,就用了足足一个晌午。两个姑姑抱着赏赐离开司马府邸时,俱是一身汗。却不知他们才走,檀檀就发起了脾气。
一盘漂亮的耳坠子被檀檀砸在贺时渡身上,那一瞬间檀檀惊了,贺时渡也惊了。
此时再无旁人,他脾气上来,也忘了她还是个小姑娘。指着她的眉心道:“你再给我摔一个试试?”
她向后退了一小步,心想着,摔一下是摔,两下也是摔,不如就破罐子破摔。
她抬头,对上贺时渡阴鸷的目光。
按理说来,他这样的人,目光应该坚定而嚣张。可贺时渡的眼睛,竟然有些茫然。
“不随我们秦国的风俗是么。”贺时渡冷笑着捏起她刚扎过耳洞的耳垂,“既然要为燕国守贞,做烈女,当初何必来找我,求我睡你,后来又明知我不是好人,还来找我?”
“不是的,我没求你那样!你颠倒黑白!”那夜的事她根本不敢回想,檀檀大声反驳,“那夜我只想救我娘,是你骗我,后来,我说了我是来杀你的,我没想别的!”
贺时渡看着她像兔子要咬人似的,不但没被她突然激烈的情绪吓到,反倒事不关己地说:“飞蛾扑火燕国没男人了么,指望你来杀我不,不对。”他煞有其事地说着,“燕国肯定是没男人了,要不然,我这样对你,怎么没人来救你。”
檀檀悲哀地吸了口冷气。恍然间,她想起娘曾说过,她年纪小,没受过故国恩惠,就不必为故国守节。
可自娘亲去了以后,她看着天地茫茫,所有人都有归处、有户籍,只有她没有。娘毒杀了秦国的大司马,秦人恨她,她只能当个燕国人。
在贺时渡不防之时,她转身朝柱子上装了上去。
她其实很怕疼,却更怕言语上的羞辱。
她想起自己失身贺时渡的那一夜,那时她什么也不懂,听街上的女人说,在床上男人什么都能答应,娘病重,她急着给娘找大夫,贺时渡不让大夫给娘看病,她就去找了贺时渡,甚至那时,她还不知道怎么恨一个人。
她现在回看,才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不仅没救活娘亲,还搭上了整个燕国的名誉。
可是,她也只是檀檀而已,她不聪明,所以会做错误的事,为什么她自己做的错事,要冠以燕国之名。
青铜柱子上的芙蓉雕花磕破檀檀的额头,血顺着她没有起伏的眉骨滴进眼睛里,周遭一切模糊成一片红色的晕影,贺时渡震惊的脸色,也被血色给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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