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去雁北(1 / 2)

加入书签

六月,邺城入夏。

        一场雷雨突如其来,贺公府重重深庭被掩在雨幕之中。

        檀檀昨日翻书翻到一则笑话,拿给阿琴看,阿琴也笑得前仰后翻。她不顾下着雨,打了伞就出门去找平昌。

        平昌近来总是病,她来的时候,平昌刚喝完药。檀檀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皱眉道:“你现在闻起来一股药味。”

        平昌淡淡看着她:“你闻起来一股奶味儿,是还没断奶的小孩么。”

        檀檀在平昌身边坐下,坐的近了,平昌才感受到檀檀身上的寒气,她叫来阿瑾:“去给檀檀熬姜汤。”

        檀檀立马摇头:“不必不必。”

        平昌剜她一眼:“我就是前几天下雨不注意,染上了风寒。你身体不见得比我好到哪儿去。”

        檀檀在世上最怕两个女人,一个是她娘,一个是平昌。

        她在平昌的逼迫下,一滴不剩地喝完了姜汤。平昌遣走阿瑾,说道:“我以为你现在是南池的人,不回来看我了。”

        她的声音里有深深的埋怨。

        檀檀立马说:“怎么会?是这段时日,贺时渡不准我出门。”

        “南池发生了何事?”

        檀檀摇头,“没什么,前两天,没忍住顶撞了他。”

        “呵”平昌低笑了起来,“我以为,如今你是南池的大功臣,他会对你好一些呢。”

        檀檀听懂了平昌话里的讽刺。她只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但对周围人的言语是十分敏感的。

        “我不是南池大功臣。”她反驳。

        “那前段日子,你替贺时渡通风报信的英勇事迹传遍了整个贺公府,你说,这事会不会传到你们燕国人的耳中,他们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呢。”

        平昌的话让檀檀无法不想到那日那个燕国刺客骂她的言语。

        他们只是一个话说的好听,一个说的难听,没本质的差别。

        她避开平昌视线,空洞地看着窗外的雨丝,不言不语。

        平昌轻笑了声,“其实你做的也没有什么错,你同那些燕国人非亲非故,却同贺时渡夜夜笙歌,孰轻孰重,这不明摆着么。我看你呀,倒不如不报仇了,安心跟着贺时渡,让南池大司马开心了,也许有一天他会为了你,放过燕国余孽。”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她反驳的声音很小,比蚊子声还小,因为她内心压根没有底气。

        “那是什么关系?”平昌尖锐的指甲挑起她的下巴,“夫妻?仇敌?还是哥哥妹妹?”

        不是,都不是。

        檀檀打开平昌的手,“你分明是埋怨我帮了他,没让你们杀他的计划得逞,你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羞辱我。”

        平昌刀子嘴、刀子心,她扬眉看着檀檀:“你都这样了,还怕羞辱么。”

        檀檀不服气,冲她道:“我要帮他,是不想欠他,我没有错。你呢?你其实根本不恨他,只是为了你父亲、为了你弟弟,你你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贺时渡的小娼妇,倒也学得和他一样尖牙利嘴了。”

        檀檀原以为,自娘死了,自己下定决心要杀贺时渡以后,没有什么话再能够伤害到她。

        她丝毫不懂人心。

        为什么,总要把最锋利、最残忍的那一面,留给亲近的人。

        她夺门而出,一路淋着雨跑回南池。

        邺城入雨季,一封急信从关外雁北草原送到贺公府。

        时复看过信,连忙唤来下人给自己打伞,送自己去南池。

        今日也因为下雨,军营的训练搁浅,贺时渡下了朝就直接回了南池。

        “大哥,舅父去了,前夜病倒,第二日裴大人就立即发丧了。”

        贺时渡拈着手里的信,借着香炉里的火将其一点点烧成香灰。

        “这几日我告假去趟雁北。舅父一走,雁北无首,以裴晟之力无法号令雁北众部,现在需要一个能做主的人。”

        “朝中有楼仲康,南池有我,你放心去雁北吧。”

        丧信已经完全烧成了烬,恰似一段生命,彻底从他的人生消失。

        贺时渡一生最骄傲之事,是他的骑射之术。

        他天资过人,因此骄傲自大,家中人人呵护时复,而他则做什么都是错的,没少挨鞭子。

        舅父是第一个维护他的人,他带伤痕累累的他远走雁北,教他骑射与打仗的战术,教他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十四岁那年母亲病逝,父亲紧接着将燕国的皇后接到邺城,他离家出走,隐姓埋名初入行伍,随大军北去阴山会战匈奴人,被匈奴骑兵围剿山下,万人死,他独活,他的舅父,雁北草原第一勇士,带着他所有的兵马杀向匈奴人,将他从尸海捞出来,借他雁北骑兵,他北逐匈奴,一战封神。

        若没有舅父,他大抵会成为邺城里一名出色的纨绔子弟,何谈抱负、何谈家国。

        贺时渡并非消沉之人,他从军年限不多,但次次都九死一生,所以对生老病死这些事看得很淡。

        下午他叫来阿琴帮自己收拾行李,依照正常军旅时准备,行李不用繁多,几件够换用的贴身衣物、两副防身软甲、一把长剑。

        “把那只鹦鹉拿来。”

        阿琴得令,恭顺地问:“要大鹦鹉还是小鹦鹉?”

        大鹦鹉是那只哑巴鹦鹉,小鹦鹉是能说会道的那只。

        贺时渡说:“会说话那只。”

        阿琴命婢子提来小鹦鹉,贺时渡提着鸟笼,走去檐下。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