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山洞幻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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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在山洞外落榻的客栈时,戚无忧不经意地往里面一瞥,看到了年轻不少的掌柜正打着呵欠打算盘,心下有了判断:幻阵展现的,大约是十几二十年前的鹿鸣镇。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脚底都有一根灵线,说明这些人都是幻阵的产物,但这些人的表情极其灵动。

        不远处有一个妇人在和路边摊主杀价;近前有一个小姑娘摔倒在路边,哇哇哭起来,边哭,还没嚼完的糖葫芦便从嘴里掉了出来;几个抬着轿子的人与他狭路相逢,几次挪向同一个方向,其中一个人还瞪了戚无忧一眼……

        人、事、物、景都相当逼真,能还原到这个地步,戚无忧心想:羲和一定对鹿鸣镇很了解。

        幻阵与真实的鹿鸣镇很接近,进来的修士很容易被迷惑,把这里当做真的鹿鸣镇,迷失其中。

        应是怕有人能像戚无忧一样看出区别,羲和还特别狡猾的把真正通往山洞外的路,设在了街边一条脏兮兮不起眼的沟渠上。

        而鹿鸣镇人来人往的“大街”其实是一条把人引入山洞岔路的小道,若有谁真沿着这条大街走,怕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戚无忧走到沟渠前,明明幻阵中没有味道,他还是嫌弃地把花骨扇抬起挡住了下半张脸。

        好家伙,羲和不会是在针对洁癖吧?

        就在他抬高视线,打算眼不见为净地踏上沟渠的时候,突然有一道身影从他身后跑过。

        那人身穿一身靛蓝衣袍,体态和身型瞧着都很眼熟。

        “阿盏?!”戚无忧没想到会在幻阵里看到他,脱口叫了出来。

        阿盏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蓦地停住,转身在街上搜寻,却没找到叫住他的人,一脸莫名地回身跑远了。

        怎么回事?戚无忧微讶。

        此处不是二十多年前的鹿鸣阵吗?

        阿盏为什么会在幻阵里,而且年岁看起来和现在没有任何区?

        心下隐隐不安,他当即改道,转身朝阿盏消失的方向追去。

        沿着长街往前走了一两分钟,戚无忧又看到阿盏的背影。

        他正停在一个摊位前,买了个烤红薯,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处院落,推门进去,从里面把门关上了。

        戚无忧能看到院落所在的位置是山洞中一条死路的尽头,却看不到门后幻境中的景象。

        犹豫片刻,他走到门前,试探着把手伸出去,推了下门。

        手碰到门板的一刹那,戚无忧听到了“嗖”的一声,瞬时来到自己的记忆深处,无数记忆碎片哗啦啦从眼前飘过。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他在书外世界做编辑时的记忆——

        当时出版社的当红作家正在筹备新书,这人出了名的难伺候,反复无常还喜欢为难编辑,带他的编辑被骂跑了好几个。

        如此鬼见愁的作者谁都不愿带,便被分到了当时还是新人的戚无忧那里。

        戚无忧提前把他的大纲仔细看了几遍,约他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坐下之后没等他开口骂,就是一顿狂轰乱炸地猛夸:“老师,您这个男主性格真的太有特点了,还有这个系统也很有意思,我真不知道您的大脑是怎么长的,怎么能想出这么精彩的情节,您真的太出色了,只要能按照大纲写一定没有问题……”

        那作家是个带点直男癌的gay,抱手将戚无忧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脸红地把脸转了过去。

        戚无忧一直很排斥这段过往,此时大脑却不受控制地自动回想。

        “?”

        记忆快进到他被那个作家纠缠甚至被追到家门口的场景,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倏地把手收回,脑海中那些令他反感的画面顿时消失。

        怔怔看着眼前的被推开的大门,戚无忧骂了一声。

        艹。

        怎么感觉这个幻阵有点邪门?

        刚才那一下记忆回闪,让他暂时丧失了时间感。

        他不确定过去了多久,怕跟丢了人,往身后看了看,确保不会有人突然从后面扑上来,迈过门槛走进院里。

        院中有一颗枫树,枫树下摆着一张棋盘,阿盏还在,正和一个身穿黑红衣袍的人对弈。

        这又是谁?

        好像和阿盏关系很好的样子。

        此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眉目英朗,身型挺括,大剌剌岔着腿坐在棋盘前,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拿起一颗棋子落到棋盘上,笑眯眯地说:“你又输了。”

        戚无忧走到棋盘边俯身一看,阿盏确实输了,而且还是输得一塌糊涂那种。

        他这棋力,怎么说呢,是抓一把棋子随便一撒,都比他累死累活下得好的程度。

        但阿盏菜不自知,以为青年是在诈他,低头看了半晌,才发现自己真的输了,丧气地往后一坐。

        青年左手手肘抵在膝盖上,一手撑着侧脸,朝阿盏勾勾手。

        阿盏的脸顿时哭丧起来,把额前碎发撩起往前倾去,哀求似的说:“阿盏,你能不能轻点?”

        戚无忧扇扇子的动作一顿,“?”

        怎么又来一个阿盏?

        黑衣青年说:“好,我轻点。”

        阿盏面露喜色,把头伸过去。

        黑衣青年手虚握着停在阿盏面前,手指一弹,只听“嗑”的一声脆响,阿盏“嗷”的一声捂住额头滚倒在地上,眼泪哗哗流,两腿乱踹了半晌,半天说不出话。

        戚无忧:“……”

        太狗了。

        青年看他满地打滚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从棋盘边上拿起热腾腾的烤地瓜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阿盏滚了半天,才挨过那波疼,泪眼婆娑间,看到青年吃地瓜吃得开心,气急败坏地骂道:“贺!兰!盏!你、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戚无忧:“???”

        “好呀,我这就滚。”青年痛快地拿起地瓜就朝门外走去。

        阿盏眼睛睁大,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追上去:“谁让你把烤地瓜也拿走了!”

        棋盘前的两人转眼间走空,戚无忧懵然转身。

        阿盏,贺兰盏,魔头贺兰……

        此前大家都是魔头贺兰、贺兰地叫,他便以为魔头姓贺名兰,若是,魔头姓贺兰呢?

        贺兰这个姓不算常见,又是在鹿鸣涧,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如果这个名叫贺兰盏的黑衣青年便是魔头贺兰,那住在他隔壁房间,二十年间没有变化的“阿盏”又是谁?

        戚无忧连忙原路返回街上,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贺兰盏和“阿盏”却都没了影子。

        他在小院中一进一出,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天。

        晴天转阴,街上来来去去的人望过来的目光都阴仄仄的,走出去老远还回头暗暗瞄他,像是发现了一个外来者,正通过眼神交流如何弄死他。

        戚无忧后背汗毛乍起,脑子里警铃大作。

        不对劲,此地不能多留了!

        他顾不得寻找贺兰盏和“阿盏”,用花骨扇挡住脸,从山洞岔路中出来,匆匆回到通往山洞之外的路上,闷头向前。

        快到出口处时,他听到身后似乎有人拖着重物追了上来。

        那感觉就像被鬼屋里拖着链锤的“鬼”到处追杀。

        怎么好好的突然发展成了大逃杀?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被抓到了准没好事!

        此地空间看着开阔,实际上还是在低矮的山洞中行进,无法御扇,戚无忧只好加快脚步,到最后几乎小跑起来,朝着镇上某间房屋的后墙冲去。

        穿过某个界限时,眼前屋舍和耳边小镇上的嘈杂声刷然消失,前方天光大亮,正值正午。

        衣摆还没完全从山洞中脱离,身后凉意袭上后颈,戚无忧回头,只见十几只大小不一粗细有别的手朝他伸来,似乎想将他拖回去。

        那一瞬间,头上的血液都褪下去,心跳漏了一拍,他连忙一个旋身,将衣摆抽出。

        十几只手刮过他身后的发丝,在阳光下化去。

        再看山洞,黑洞洞一片,又静又空,方才鹿鸣镇上的一切,似乎从来没存在过。

        “……”

        好险!

        戚无忧还没从紧张的情绪中缓解,便听有人在身后道:“恭喜兰芳君拔得头筹。”

        乍一听到有人说话他心脏差点停跳,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转过身,只见之前在入口处的那位命修弟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

        这人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戚无忧喉结滑动了一下,克制着轻出一口气,待额角青筋不再乱跳,才问道:“我是第一个出来的?”

        “正是。”命修笑笑,向前走去,说道:“兰芳君请跟我来。”

        戚无忧跟上命修,心有余悸地回头看身后的山洞。

        无论是他在叩门时突然闪回的记忆,还是环境里出现的贺兰盏和“阿盏”,以及最后那些试图把他拖回去的手,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羲和……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何会设下如此诡异的幻阵?

        他好像犯了一个错误,戚无忧心想:从他穿书过来,他便习惯了用编辑的视角去看书中出现的角色。

        像他初见“阿盏”,见他知道修仙界秘辛,便把他对号入座到“仙门百晓生”的角色当中,还想方设法用小说逻辑将他的无所不知合理化。

        如今一想,他祖上皆是凡人,能挖掘到那么多秘辛,可能吗?

        再进一步,他在鹿鸣镇入口遇到“阿盏”,真的是偶然吗?

        还是说是他多想了,“阿盏”所说皆为真,也确实是他初窥门径的修士,此处幻境才是羲和在造假?

        贺兰盏,羲和,还有“阿盏”这三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到底是什么关系?

        “冒昧问一句,”戚无忧突然停住脚步,“天命君如今年岁几何?”

        命修诧异,似乎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回答道:“天命君近知天命。”

        近知天命,那就是将近五十岁。

        当年“阿盏”看起来有十七八岁,二十多年过去,现在大约也有四十多岁了,很有可能是鹿鸣涧围剿的亲历者。

        “阿盏”亲口说只有羲和、“三仙”以及阮秋霜知晓当年事。

        幻境中“阿盏”与贺兰盏相处的细节又如此清晰,就像是羲和曾像戚无忧刚才那样旁观过一样。

        但看“阿盏”和贺兰盏的反应,不像是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样子。

        戚无忧突然将花骨扇往掌心里一砸——“阿盏”和天命君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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