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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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几堆奄奄一息的火堆正在释放最后的热气。

        值守的役人坐在石头上,用手撑着下巴小睡。流人中有的辗转反侧,有的鼾声大作,荔知坐在远离篝火的营地边缘,正借着月光聚精会神捣鼓什么。马车静静伫立在身后,为她挡去夜幕下的寒风。

        汗水从额头滑落,荔知抬起手背擦了擦汗,心满意足地看着忙活一夜的成果:

        由无数粗枝和藤蔓编织而成的简易木橇。

        有这个木橇,谢兰胥就不必依靠役人背来背去也能活动。

        她还拆了自己唯一的手帕,用棉线加固木橇上的拉绳。手帕只有那么大,荔知为了每条棉线都用在刀刃上,简直绞尽脑汁。

        谢兰胥看见她千辛万苦打造的“豪车”陷入沉默。

        架不住她的热情,谢兰胥最终还是勉勉强强地上了车。他大概是第一回坐紧贴地面的“车”,整个上身都僵得一动不动。

        谢兰胥架不住她的热情,勉勉强强地上了车。他大概是第一回坐紧贴地面的“车”,整个上身都僵得一动不动。

        荔知双手抓着拉绳,咬牙使劲儿,木橇载着谢兰胥缓缓走了一步。

        谢兰胥还没习惯木橇的存在,荔知发力的时候他本能地抓住了木橇边缘,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殿下什么都不怕,却怕坐木橇?”荔知被他如临大敌的神情逗笑。

        “我不怕坐木橇,我怕坐你拉的木橇。”谢兰胥不咸不淡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等我多拉几次熟练就好了。”荔知笑眯眯地说完,才意识到在谢兰胥面前说“我”是失礼的。

        “殿下,民女……”

        荔知补救的话未说完,谢兰胥就打断她道:

        “你我如今还需要讲究那些虚礼吗?”

        这倒也是。

        荔知大大方方地笑了笑,说:“既然如此,殿下今后也别叫我荔姑娘了,直呼其名便好。”

        正在这时,不远处响起甄迢的吆喝声。

        流人们又要准备上路了。

        “我去叫人来帮忙,殿下稍等。”

        荔知叫来附近的一名短解,帮着将谢兰胥抬上马车。那张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的木橇,也被她小心翼翼地放进车厢。

        没过一会,一名短解坐上车头,驾车走向前方。

        托谢兰胥的福,荔知不用再跋山涉水,不少流人因此对她横眉怒目,认为她用了不光彩的手法讨好了甄长解和皇孙。

        荔知对外界的流言蜚语毫无关心。

        为了给自己和谢兰胥找点能够安心吃下肚的东西,她已经费尽苦心。

        朱氏还是时不时找她勒索干粮,荔知看在两个半大的弟弟妹妹的份上,总是将不那么容易被动手脚的干粮让给朱氏。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她从一开始的卵足了劲蛮拉木橇,到后来知道用什么角度和姿势最省力气,在风清丽日的时候,她不顾他人异样目光,拉着谢兰胥在附近遛弯散心。

        在大多数时候,天空都飘着飞扬的雪花。越是山岭,越是有厚厚的积雪,一脚下去雪可漫过流人的膝盖。这种时候,她和谢兰胥只能留在车上。

        尽管木格窗挡住了寒风,雪花依然可以从锦帘的缝隙里飘进。

        车厢内的气温比车外好不了多少,但她穿上了谢兰胥的大氅,在她冷得冲手心哈气的时候,谢兰胥会给她一个拳头大的铜手炉,里面装有仍有余温的灰烬。

        每到夜幕落下,车外的流人都不敢放心闭眼。队伍中时常发生为一件破衣服,一口馊馒头打得你死我活的事。

        在生存面前,人和野兽无异。

        能够留在车上的荔知已经比旁人好上太多。

        流人队伍的规模每个月都在缩小,有半路病死的,也有抵达目的地离开队伍的。

        压抑和寂寥的空气沉甸甸压在流人上方,直到积雪消融,天气回暖,情况才逐渐好转。

        三月初,阴沉许久的天空终于放晴。

        荔知软磨硬泡下哄出谢兰胥到马车外透透气。她拖着木橇,带着谢兰胥在营地附近转悠。甄迢和其他役人已经习惯这个显眼的组合,只要不是离得太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傍晚的夕阳带着火焰的余温,像条橘红色的毛毯,将两人亲密裹在一起。

        荔知摘下野花,献宝似地拿到谢兰胥面前,一双眼睛笑成月牙弯弯。

        “殿下你看,路边的野花都开了——”

        谢兰胥对野花不感兴趣,但还是给足面子“嗯”了一声。

        一边拉着谢兰胥转悠,荔知一边收集可以吃的野菜。

        她把收集到的野菜放进一个破衣服改制的布口袋里,然后趁无人注意的时候,利用煎药的机会,偷偷煮成野菜羹。

        两人就靠东拼西凑度过冬天。

        同样的艰辛,相互依靠着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殿下,你看那是什么?”荔知忽然停下脚步,手指指向一棵树下。

        她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饿出了幻觉。

        谢兰胥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那一片大大小小的小伞。

        “蘑菇。”谢兰胥说。

        荔知拉着谢兰胥靠近大树,蹲在跟前瞪大眼睛观察。

        这些蘑菇有高有矮,有浅白的有淡黄的,伞面也有大有小。荔知试图从中找到她在餐桌上见过的种类,但要么就是完全不同,要么就是有些相似,荔知拿不准其中到底有没有可以食用的蘑菇。

        为了稳妥,不吃最好。

        荔知的理智还在,可她想起鲜美的蘑菇汤,还是不免心里痒痒。

        “殿下怎么说?”荔知转头看向木橇上的谢兰胥。

        谢兰胥皱眉:“我宁愿吃野菜羹。”

        “也是。”

        荔知决定听谢兰胥的,拉着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树下的蘑菇林。

        可惜……她看了那么多杂书,怎么没一本教怎么认毒蘑菇的呢!

        荔知懊悔不已,回了马车依然时不时想起那片肥美的蘑菇。

        夕阳完全坠落后,月亮爬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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