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只是见不得学霸受委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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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场预告言中的不是人祸,而是天灾。

        这一片山体陡峭,气候又潮湿多雨,山体滑坡时有发生。看这情形,1月12号应该是发生了大型的自然灾害。碎石旁边的那一片山坡只剩下光裸的灰土,在周围绿色的映衬下分外扎眼,好像有一只手在山上凭空抹去了一条色块

        “也有道理,”冯诺一说,“大概是神明知道一部分山体不稳定,12号前几天又有大型降雨,所以……”

        郑墨阳点点头:“最好再确认一下。”

        救护人员的工作明显不能打扰,他环顾四周,在围观群众中相中了面孔最慈祥的一个老奶奶,温和地走上前问:“请问一下,昨天是发生了什么吗?”

        老奶奶抬起脸看着郑墨阳,深深的皱纹像刻在皮肤里的疤痕,她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郑墨阳顿了顿,再次开口,把语速再放慢了一些:“您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老奶奶又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张开干瘪的嘴,吐出了一串沙哑而急促的字符。

        “啊,”冯诺一恍然大悟,“这里是彝|族的村子,我们语言不通。”

        现在速成一门少数民族语言显然已经太迟了,两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面面相觑,竟然萌生了画图或者打手语交流这种荒唐的念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一个清脆的嗓音传来。

        冯诺一转过头去,看到刚才背柴火的那个女孩站在身后,脸上灰扑扑地印着泥迹,只有一双眼睛清亮得让人心悸,此刻正圆溜溜地瞪着他们,神情里明晃晃地写着“如临大敌”。也许是因为卸下了柴火,她整个人陡然长高了很多,气势跟着水涨船高起来,有股巾帼豪杰的味道。

        “你会说汉语?”冯诺一有些惊讶。

        “学校里教的,”女孩走过来,把祖母拦到身后,“我奶奶不会,你们想问什么?”

        看这架势,女孩并不打算跟他们打持久战。冯诺一赶紧组织了一下语言:“哦,不好意思,就是想问一下,昨天是不是山体滑坡……是不是有石头掉下来了?”

        女孩用难以言说的目光瞪了他一会儿,十分不满地说:“我知道什么叫山体滑坡。”

        “好吧,”冯诺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是山体滑坡了吗?”

        “是,”女孩说,“连着几天下大雨就会这样,压死了好多人。”

        这种村落一般都是同一宗族的,家家户户多少有点沾亲带故。“抱歉,”冯诺一语气沉重地说,“节哀顺变。”

        女孩耸了耸肩,似乎对这种礼节性的慰问不为所动,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们,意思就是你们可以滚了。

        仿佛是要配合剑拔弩张的气氛,天空滚过一道雷,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冯诺一看着郑墨阳,对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没有带伞。

        周围的村民也都纷纷回家里避雨,村落的小道一下变得空空荡荡。有些脑袋扒着窗户观察他们,似乎很有兴趣知道两个外来物种会怎么处理这种状况。冯诺一想,自己倒还没有作为落汤鸡被展出的经历,今天的第一次可真够多的。

        郑墨阳依然没有关注周围的目光,他弯曲膝盖半蹲下来,抬起头,很轻柔地对女孩说:“不好意思,叔叔们都没带伞。如果方便的话,能让我们避一会儿雨吗?”

        这语气低沉中带着一丝示弱,优雅里又融合着一点无奈,极尽成熟男人魅力之能事。女孩一眼不眨地看着郑墨阳,半晌后点了点头。

        冯诺一感慨万千——身边有一个全年龄杀手,关键时刻还挺好用的。

        土胚房的门修的极矮,郑墨阳不得不弯下腰才能进来。进了门空间也不怎么宽敞,高大的身躯随便转一转就要碰掉点东西。

        房间的陈设仍然是上个世纪的样子:土炕、火盆,以及烧柴的灶台。有个木桌靠着屋里采光最好的地方——窗台,上面放着一本九年级数学寒假作业。冯诺一看着蓝色封皮上抱着书本的小人,一瞬间梦回初三——不对,他其实没有初三。

        老奶奶嘟嘟囔囔了几句,就走进了里屋,仿佛和这几个高个子挤在一起会分掉家里为数不多的氧气。一时间,屋里只剩下雨水击打窗棱的滴答声,寂静得可怕。看这情形,这家里只剩下这一老一少,于是冯诺一问:“你爸妈呢?去外地打工了?还是出去干活没有回来?”这问题很有人贩子刺探情报的嫌疑。

        女孩似乎对他没有兴趣,自顾自坐在桌前,翻开寒假作业,旁若无人地做起来,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高攀不起的冷漠。

        冯诺一自小靠着一张脸所向披靡,还很少受到这样的冷遇,悄悄往郑墨阳那边挤了挤,小声跟他说:“这个村子好像大多数都是老人孩子。”

        回想一路上围观的人群,还有担架上露出的花白的头发,这村子弥漫着一股老迈的气息。这大概是贫困地区的惯例,家里的青壮年出去打工,留下年迈的老人和留守的孩子。

        “生活这么不方便,家里又没有劳力,日子多难过啊。”冯诺一想起那一人高的柴火,从力学角度简直难以解释,这么瘦小的身子怎么背的动这么重的东西。“还有上下学,该不会每天都要爬那截梯子吧,天啊……”

        脚底下踩着万丈深渊,这简直是拿命在获取知识。跟这一比,什么悬梁刺股凿壁偷光,好像都还是比较平和的学习方式。

        “诶?”看着屋里满溢着贫穷气息的陈设,他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他们怎么能上得起学?”

        “扶贫工作做得好吧,”郑墨阳说,“而且义务教育阶段本来也不收费。”

        “扶贫工作没有另给他们安置房吗?”冯诺一说,“住在这地方怎么能脱贫呢?”

        “有,”女孩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县城外面有块地方是给我们的,但是奶奶想住在老房子里。”

        冯诺一此刻就像是嘴碎的长舌妇被抓包,带着尴尬的歉意说:“是不是吵到你了?那我还是站到门口去吧……”

        “没事,”女孩一下一下把笔在桌上按着,“反正我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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