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醺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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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目成回复了一个同情与加油的小表情,在熏熏然春日午后中越来越困,她想着能活好多好多年的小鹿精或许正在奋笔疾书,而能混个百八十岁就不错了的自己又在无所事事的荒废时间,顿时产生了一点愧疚之感,而这愧疚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毕竟温暖舒适的被窝、电影中琐碎的对话声、还有唇齿间一点泡芙的香甜味道,种种一切,都令她陷入午后昏沉而舒适的睡眠。

        当她再度醒来时,听到了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她睁开眼,温澜生就坐在床头。斜过正空的日光披在他的背上,为雾蓝色的针织衫染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光,听到身后床上的声音,他回过头来,浅浅一笑,温声细语:“醒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会和白露呆上一天,晚上才回来呢。”

        橘黄色的日光映照在温澜生的光洁额头上,又在浓墨般乌发中旋出一道柔和光泽,许目成睡眼惺忪地望着温澜生冰雪般疏离和然的眉眼,在春天的融融悸动之中,没理由的品出了高山桃花开的感觉。

        “白露被她的老师叫走了,估计最近又是一阵好忙。”许目成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轻快道,“你去哪了,我回来的时候门口锁着门。”

        “出门买了些东西。”温澜生将手里的盒子递给许目成。

        深色盒子大概是木质的,散发着淡淡清香,锁扣处是黄铜制成的蝴蝶形状,从磨损的程度来看,应该有不少年岁了。盒中盛着了一对玉镯子,水光莹亮,几近透明的白底中飘着几絮蓝花,只是在不起眼的地方有几丝裂痕,被金银巧匠镶了几丝金线,团出一朵牡丹的样子。

        “你突然买玉镯子做什么?”许目成好奇道。

        “这是过去温府的旧物。”

        “那得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许目成不怎么懂玉,但觉得这一对镯子看起来端庄华贵,大概不算便宜,轻轻拿起一个对着阳光看了看,说道,“看起来好像贵。”

        温澜生点点头,报出了一个价格,许目成原本还有些困意,听到价格之后瞬间清醒了,她早就知道温澜生不差钱,但全然没有想到温澜生这样不差钱。

        “那,那你收好。”许目成小心翼翼将在她看来天价的玉镯放回木盒之中,又交到了温澜生手上。

        温澜生大概没清楚许目成小心源于何处:“你不喜欢?”

        “啊?不是,这太贵了,还是别让我捧着了,万一我一个手滑……”

        “这倒不至于,”温澜生一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确实也不算太喜欢,我更喜欢会闪闪发光的,blingbling的东西。”许目成确实对那一对玉镯子无感,端庄沉稳的玉石似乎与她轻盈快乐的年纪有些不搭。

        “好,我知道了。”温澜生温声道,他也拿起一只镯子,对着春日阳光眯眼瞧着,“我记得这只镯子之前是没有镶上金线花的。”

        “之前?”许目成慵懒问道,又舒服的重重躺回软床上。

        温澜生也轻轻躺下,与许目成并肩躺着,隐隐能嗅到她发丝百香果味的洗发水。

        “对啊,之前,这一对镯子是舅母的,”温澜生轻轻翻转玉镯,晶莹玉石浸润在阳光之下,好像一环清澈海水,“二哥说这是舅母结婚时,舅舅送给她的。”

        “那是很贵重的礼物了。”

        “舅母曾说过这一对镯子以后要送给二哥的爱人。”

        “那后来是送给了戴维兰了吗?我记得你说过他们两个有过婚约。”

        “当然没有。”温澜生盯着玉镯破损处镶嵌的金牡丹,认为这朵富贵花有点碍眼,倘若当真把这对镯子送给二哥温珩渊的爱人,这朵金花是相当不配,当然,二哥的爱人大概也不会喜欢这些环环钗钗的玩意儿。

        温澜生又说道:“不过舅母确实一度想要送给戴维兰的,我听说舅母与舅舅感情很好,在她的认知里,大概爱人就是夫妻关系了,但我也同你说过,二哥与戴维兰虽然有婚约,两个人之间都没什么意思。更何况战争结束后,二哥回家的时候维兰已经变成了鬼魂,温府早被炮火轰平了,所谓婚约自然散了,那时舅母也早已去世,这对镯子也不知所踪,大概是在战乱里遗失了。”

        温澜生摩挲着玉镯上破裂的痕迹,他想若这一对玉镯还在舅母的手上,大概依然是光鲜亮丽,决计不会出现一丝裂痕。

        温澜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舅舅,但他从舅母那里听来过不少,每每提到丈夫,舅母总会欣慰又带些炫耀的抚摸腕上双镯,幼时的他听过舅母太多的溢美之词,一度对舅母口中那个风度翩翩、文采飞扬的英俊男子充满神往,直到年长后才从家中仆人飞短流长的闲言碎语中拼凑出舅舅离家出走的故事——他厌恶家族的腐旧陈规与琐屑事务,他娶了舅母是因为相信媒人“知书识礼”的描述,他也并非舅母口中的翩翩公子,反而有些刻薄……

        舅母大概与那位满怀宏图大志的舅舅相当不同,她是一个相当传统的女人,每日关心的都是柴米油盐或者孩子们胖了瘦了的琐屑小事,虽然她与温澜生的母亲相比大字不识几个,但温澜生记忆中身上的衣服鞋子,尺寸无一不是舅母亲自丈量过的,布料无一不是舅母亲自挑选的。

        温澜生偶尔也会想,在战乱飘摇中,舅母一个女人是如何撑着破败如飘絮的温府挣扎的,他偶尔也会猜想会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对儿玉镯从舅母的手腕上剥下……

        他皱眉盯着镶嵌玉镯上的金丝花朵,这些外人添加的东西,还是去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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