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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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人的洋娃娃

        幽闭的空间通体都是明黄色,  似太阳,能将人眼灼烧得又枯又涩。

        屋子中央有只娇小得洋娃娃,歪着脑袋,  嘬着指头,  她纤长的睫毛被烧秃,  眼睛会动,眨呀眨呀,咯咯斜嘴笑。

        “别过来,你别过来,不要过来!”阿春对着灵动的娃娃疯狂地挥舞着消防斧。

        她吓得魂飞魄散,双眼像蒙了成白翳,身子跟摸了电门似得,觳觫不止。

        洋娃娃的笑声刺穿了她的眼膜和耳膜。

        强化了她此刻的孤立无援。

        “要妈妈,  要爸爸,我是家里的宝贝金疙瘩。”洋娃娃笑着笑着哭了。

        长啸的哭嗥拐着弯儿“嗡嗡”大震,碎了天花板,  裂了瓷砖,  更像一道号令,要收兵回营。

        无数残缺的洋娃娃从裂隙中攀爬出来,点成线,线成面,  像蝗虫过境,黑压压地进犯着她。

        男娃娃,  女娃娃,胖娃娃,瘦娃娃,布娃娃,  塑料娃娃,木娃娃……

        阿春叫着闹着。

        娃娃们的肚皮迅速膨胀,皮下挤出个鬼面罗刹,左三臂右三臂,手持婆娑利器,咧开延伸至耳后的大嘴,一笑,满口獠牙。

        “啊——”极端的惊怖激起了阿春玉石俱焚的勇气。

        她冲上前披荆斩棘,冲着娃娃的脑袋和肩膀,豁命地砍削。

        有成效!

        那大眼睛的男娃娃呜咽着,“吱咔”碎了。

        阿春大喜,热血沸腾,愈战愈勇,她不仅叫嚣,还恶狠狠挑衅,“来啊!有本事来啊!都来啊,做人的时候我都不怕,死成鬼娃子就怕了?!呸——!”

        阿春或许觉得这只是一场梦魇,杀光那些娃娃便能迎来灿烂的晨曦破晓。

        她不知道那男娃娃是个流浪汉,跟她是老相识,常光顾隔壁华姐的面店。

        流浪汉瞪着眼难以置信,脑袋被劈出个豁口。

        浆液似泉眼,汩汩往外冒,爬过他眼睛,爬到他下巴,最后抽搐倒地,没了响动。

        阿春的疯魔惧得众人两股颤颤,丁卯街人人自危,大家蜂拥逃窜,可又舍不得热闹。

        跑两步退一步,看戏比天大。

        塑料桌椅被掀翻、锅碗瓢盆、蘸酱、凉皮、猪脚、炸串、冒菜锅……

        和血一融,脏污得又腥又臭。

        民警也治不住她,阿春力气大得出奇,又有利器傍身,一柄斧耍得虎虎生威。

        巡街的年轻辅警中了胸口,开着对讲机招呼所里来支援。

        他背对着阿春,也就没瞧见那血斧朝他霍霍而来。

        一股冲力将他扑倒,是所里明年就退休的王爷,等小年轻咳着血爬起来,嘴里扬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年老的民警断了半截脖子。能瞧见颈椎的骨架。

        这是极具震撼地视觉效果,现场鸦雀无声。

        卖鞋的、修伞的,配钥匙的比见城管时溜得还猛,有人一屁股坐地上,死命往后蹭……

        “阿春洗衣店”开了45年,之前是阿春的妈妈晨姐在经营。

        三年前去世了,由女儿继承铺子,那是老城街坊中口碑最好的洗衣店,便宜,熨烫得服贴,明眼人一瞧就是走心的手艺。

        阿春长得好看,有种东南亚风情,只要穿上色彩明艳的长裙,街坊里的长舌妇都会真心夸赞。

        她脾气好,从未红过脸,说话声音小小糯糯,一口贝齿。

        这条街的男人们都明目张胆地喜欢她。

        愈是这样,愈是显得如今惨烈和震悚。

        有些男人认不出她了,以为是个失心疯的婆子。

        等认出来,便充满侥幸,幸好只是遐想,那张嘴没有亲上去,不然,不然就是他们殒命喽。

        庄郁和向花希站在二层的露天楼道,静默地看着这人间地狱。

        黑色高领毛衣的卢老板背着手站在她身后,“庄医生,任何时候都要懂得评估风险,意气和感情会牵绊最理智的决定,有时候我们需要的不是过程正确,而是结果正确。这是你曾经跟我说过的,我今天把它还给你。”

        “阳阳还没有下落?”

        “快了,没事的,交给我,他的住宅你看了,不是恶魔。”

        庄郁神色漠漠,“lucifer,大天使,“早晨之子”,还有一个名字,叫恶魔撒旦。《路加福音》第10章18节,耶稣对他们说,我曾看见撒旦从天上坠落,像闪电一样。这个世界,但凡认为只有非黑即白的,都是瞎子。”

        庄郁裹紧大衣,走向楼梯,想到什么缓了脚步,轻悠悠地转身看卢老板,“陈念阳被绑架10小时之后,我已经消化了最坏的结局,无论在泥里,在江里,在灌木里,无论是腐烂了,野兽吃了,被渔船的螺旋桨打得支离破碎了,我都能接受。我唯一不能确定的是,陆一能不能接受,我在他面前杀掉他所有交好的亲人和朋友,这就是我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从来没有变过。”

        向花希轻轻抚着庄郁肩背,目光坦荡而郑重,陪着她缓缓下楼。

        她参与过这个疯子的成长,了解她的习性。向花希会祈祷殷天提前一步,破了庄郁的杀机,可若是庄郁真的提起屠刀,她会选择无条件支持,都是黑心姐妹,装什么白璧无瑕。

        五辆警车同时呼啸而来,此起彼伏的一交叠,就成了震天的咆哮。

        中北派出所的人刚到,特警便已经就位,一中队的人马迅速下车部署。

        在三次警告无效后,发出了击毙命令。

        子弹瞬时穿过阿春的头颅。

        庄郁就在不远处,看着她脑袋狠狠一震颤,硬邦邦地向后栽去,嘴里还在喃喃,“该死的东西——”阿春眼睛望向天上的浓云,喝着最后两口空气,便堙没无声了。

        也不知道那些洋娃娃,有没有被她消灭殆尽。

        120的担架抬了一个又一个,流浪汉和老民警已然气绝,年轻的辅警还在哀叫。

        不少受伤的民众围拢在救护车旁,寻求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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