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1995·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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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结束,  青豆马不停蹄去见了两个人。

        一个当然是虎子。刚进牢监的虎子排他得厉害,情绪很重,谁也不肯见,  后面想开了,  搞得跟朝臣觐见似的,  青豆若是隔久一点不去,他便要骂她没良心。

        好像她生来就欠他似的。

        算了,当是欠他的好了。

        另一个是余辉之。

        他照例关心晚辈青豆,学习剧本写作学习得如何了?

        青豆毕恭毕敬,如实回答:“您推荐的《萌芽》增刊我借到好几本,  看了其中几个剧本,  也沉迷了一阵,  一度感觉写剧本这件事离我好近。但真的实践才知道,自己始终是门外汉。小说想怎么写怎么写,  剧本却要考虑好多。”

        她怕余老师觉得她半途而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半放弃状态。毕竟当时打证明借书的时候,  她沉浸梦想,信誓旦旦发下无数宏愿。

        余老师点点头,  理解她的难处:“第一个剧本是最难的,怎么写,写好了给谁看,看了之后的下文是怎样?这些不确定性太大,让创作像赌博。”

        “没有相关经历背景和成名作品,直接做编剧,  是需要运气的。影视比我们文学要复杂很多,没有路子,再好的剧本就是一纸空文。在他们圈内,  流行请伯乐相马,牵线搭桥,没有关系的人,花十倍马价请人相马之事也不在少数。”

        余辉之说完这段话,青豆心很快死了。提到钱,她特别务实。

        见青豆苦脸,余辉之轻呷一口茶,笑着安抚她:“我并没有打击你,你有这个天赋。不过你才一十出头,不急。我认识上影厂的老厂长,过年拜访时提到有个合作作者想写剧本,但没门路,他就提议,你可以从文学编辑的岗位先做起。我想,你可以试试,国内很多有名的编剧都是从那个岗位出来的。”

        最近国企下岗潮,分配越来越紧,好单位少。

        随大学扩招,大学生含金量明显下降。导员也叹气,表示他们九五九六年毕业的这些大学生,进了岗位,未来也未可知。铁饭碗都能说没就没,变数太多。

        青豆跃跃欲试,又下不了决心。做文学编辑,意味放弃专业。这可是她养家糊口的未来。

        当然,那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之上,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青豆谢过余辉之,接下编辑部代收的三十多封读者来信,心事重重。

        走在南城,青豆觉得自己像一个行走的问号。

        -

        吴会萍过年不做活,表示自己要回家过年。村里人不管在外面见过多少山珍海味,心里惦记的还是老家那两亩地。她想到自家田里大白菜烂掉没人吃,自己还在这里花钱买大白菜,心里难受。

        青松想,东东出生以来还没去过乡下,家里宽敞热闹,不如全家都回老家过年吧。

        青豆回到家,大家已经决定好了,正在收拾东西,购买年货。

        青栀把她的宝贝打包在袋子里,要回家给同学们看。

        青豆冷静,看床上摊得四处杂乱,舞鞋还在包里,一看就是一周都没动过。她问青栀:“明天要去少年宫了,舞练得如何?”

        青栀看也不看她,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丫头特会见风使舵,知晓青豆不厉害,便不拿她的话当话。害青豆只能学会小人招数:“妈——青栀这礼拜在家练舞了吗?”

        青栀急放下东西,拿手推她,不许她叫吴会萍:“知道了知道了!”

        吴会萍是真下狠手的狠人,打起青栀来一点不手软。有时候冯蓉蓉气得冒汗,听青栀挨打那股扎进皮肉的啪啪声,也会心软,可见这妈打得多狠。

        青栀每日都想吴会萍再做住家保姆,消失在她的生活。

        青豆手心拍手背,着急道:“一学期两百的学费,你不学下次就不报了!”

        青栀一腿架在桌上拉筋,两手拍手叫好,“不报就不报。你说到做到!”

        青豆拿她没办法,说不过她,只能拿出严肃态度,又喊了一声:“妈——”这就是衙门肃静的惊堂木!

        果不其然,兔崽子气得蹿火也死抿嘴巴,不敢顶撞姐姐了。头一扭,面墙拉筋,看也不看青豆了。

        -

        九四年十月,桑塔纳2000在南城首次发售,定价十九万,限量十五台。老百姓在南城日报上看到这则新闻,欣喜若狂,奔走相告,买不起也想看个热闹。

        而实际上,这十五台早被订购一空,名流挤了关系,四处托人,暗里车的数量加到十九台。

        顾燮之从国外带回来十几万块钱。回国前,商议好要在南城花园买房,后来顺利评上教授分到新房,这笔钱也就搁在了银行。

        顾弈还没返家前,他在电话里提了一嘴桑塔纳预订的事儿:“学校有个买车名额,问我了,我没要。听说还挺抢手的。”

        顾弈这么爱车的人,撺掇顾燮之赶紧买。顾燮之想了想,儿子要毕业了,以后结婚肯定要用车,买了也不亏。电话里表示,那行,回头跟邹榆心商量一下。

        顾弈一听,跟邹榆心商量,那这批肯定赶不上。

        邹榆心是个谨慎的人,十几万花出去,她至少要跟50个亲朋同事做口头市场调查,一拖好几年,没必要。当年买冰箱就是这样,跟风嫌姿态不够,跑去百货大楼抢购,又抢不过人家。顾弈上过她的当,怂恿顾燮之先斩后奏。两男人一拍即合,买东西就得凭个冲动。

        很好,1995年1月18日南城大学唯一一个桑塔纳名额落在顾家的事,在提车这天,大白全校。

        邹榆心比四邻老师们知道的还要晚。别人来恭喜,她一脸木然。

        那晚吵架后,顾弈几天没跟顾燮之说话。家里吃饭都是分批进行,邹榆心和顾弈一批,顾燮之单独小灶,有序避开彼此。这个吃饭顺序之前也僵持过一阵,他们都习惯了。

        顾燮之和邹榆心疲于去解婚姻的结,不紧不慢搁下,难受的只有夹在中间的顾弈。

        到拿车这天,父子俩才打开僵局。车子上好牌,方向盘还没焐热,两脚油门就开到了家。

        如所料,迎接的是邹榆心的暴跳如雷。

        她不敢相信,他们父子俩就这么把20万花掉了。这是顾梦的嫁妆,是顾弈的彩礼,现在就换来一辆不知作何的车子。

        顾弈捏着邹榆心单薄的肩,带她围车子绕了三圈。

        她气得要吃速效救心丸,不知他嬉皮笑脸个什么劲。

        顾弈:“没发现什么不一样吗?”

        邹榆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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