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春之叶:十二(1 / 2)
冬季罕见连日落雨, 似是有什么不好的征兆即将发生,阿箬因这一场雨,被困在客栈内两日。
冬至到了。
屋外的雨转小, 可仍旧闷得人心头发慌, 紫林军到来前煊城内的人虽不多,家家户户也张灯结彩地等冬至到来,如今真到了,又因紫林军不敢多加热闹, 只能每家每户在自家煮点儿饺子应景。
客栈掌柜的使小二特地给阿箬和寒熄送来素菜饺子,阿箬道谢后,一双明丽的眼朝小二看去,微弯带笑地仿若闲聊:“我瞧这几日那些京都里来的军队似乎没再上街了啊。”
小二似有同感,庆幸道:“他们可算是要走了!就前几日,在咱们对门小孩儿那一家收拾了行囊,要跟他们一道上京都呢!”
阿箬闻言, 目光一顿:“那他们走了,是不是煊城便可解封了?”
“是呢,好日子总算来了, 瞧着那些人浩浩荡荡巡街, 光听声儿都叫人打怵。”小二说着,瞧见阿箬带笑的眼眸, 脸颊忽而红了起来,本要走的身子停顿了瞬, 又与她说起这几日自己打听到的事儿。
煊城的士兵中也有与他沾亲带故的,多番传话, 到他耳里便变了模样。
原是皇宫中走丢了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孩儿, 锦衣华服, 身佩美玉,却不知哪一日凭空不见了,皇帝为此焦急,都病了好些日,差了紫林军来寻。
他们都在猜测,那走丢的是皇子,可瞧着紫林军的态度,又不像是找皇子的,众说纷纭后,便只道那是皇帝在外沾花惹草落下了,要寻回去的种。
阿箬听他口若悬河,又是几句牢骚,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微笑,等小二说得差不多了,她才端起勺子舀了一口素菜饺子吃。小二见她吃上了,连忙道:“我就不打扰姑娘了,若无意外,他们今日便会离开。”
阿箬点头再次道谢,等小二走了后,她才吞下饺子,浮在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
冬至一过,紫林军解了煊城的封,白一便可以和东里荼蘼离开煊城,一路往东车国而去。本因如此的,只是她心头像是压了重石,始终不太对劲儿。
啪嗒一声,阿箬回神,连忙朝坐在窗边的人看去。
这两日天寒,她让客栈给她弄了个暖手的水袋,牛皮制成的,外面用一个精致的薄薄的棉花套子套上,还算细致的绢布上绣了两朵凌霄花。
早间阿箬牵着寒熄坐在窗边赏外面的雨景与窗台上的两朵红梅时,觉着他的手略有寒意,便将暖手袋塞在了他的怀中,让他两手捂着。
此时那暖水袋从寒熄的膝盖顺着衣摆滚了下来,咕噜噜几圈停在了他与阿箬的中央。
阿箬放下勺子起身走过去,再看寒熄,却见他的眼神一直落在紧闭的门上,不再如往常一般看着她。阿箬心中不解,亦有些警惕地也盯着那门儿看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寒熄的一声:“阿箬。”
阿箬回眸,认真问道:“是有何不妥吗?神明大人。”
寒熄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仍不算多轻松,那双好看的眉头分明没皱起,可就是让人觉着他不太高兴。
阿箬抿嘴,像是听训的孩子般捧着暖手袋,站得笔直。
寒熄像是在认真打量她的面容,端正放在双膝上的手指却悄悄动了动,阿箬不敢长时间盯着他的脸看,便只能挪开视线四处乱扫,一不留神便扫到了寒熄右手的食指轻轻敲击着腿面。
她觉得有些新奇,这几日寒熄很少有多余的动作,他的每一声“阿箬”必是有所诉求。
可这一次的阿箬,她没太听懂,那一根纤白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一下又一下,仿若撞上了她的心头,她也不是很懂。
余光里的一抹红色消失,阿箬微微一怔,稍侧头朝窗台上看去。开了几日的梅花不知何时凋谢了,暗红的花瓣落在了青苔满布的花盆里,枯瘦的枝丫又变回了光秃秃的。
阿箬盯着那一盆花,再看向眼神幽幽的寒熄。
阿箬朝寒熄凑近些,只能在心里告知自己,寒熄没了神智,便当他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孩子,好生哄着,总能抚顺他的心。
她捏紧手里的暖手袋,十指用力到暖手袋在她的手里变形,即便想得再通透,可在阿箬的心里,仍然无法真将寒熄看做小孩儿,她不敢如此亵渎他。
即使神智尚未恢复,神明大人仍是她不可垂眸,只得仰望的存在。
阿箬走到寒熄面前后蹲下,几乎成单膝跪地的姿态,她昂首去看寒熄的脸。这个角度倒是颇为熟悉,很多年前她便是这样,总须得抬头去望对方。
但此刻她与寒熄的距离,比起当年近了太多太多。过去的她何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触碰寒熄的手,甚至若她再胆大点儿,还能触碰到他身上的其他地方。
“是您有哪里不舒服吗?神明大人?”阿箬记得,前几日他们刚来煊城时,寒熄的身体疲惫过,才入房间便沉沉地将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
既然不是门有问题,那多半便是他有问题了。
阿箬知道自己说话,他应是听不懂的,便放柔了语调,放缓了声音,连带着一些手势动作,一点点想要寒熄能看懂她的意思。
她将双手于胸前放平,脸颊侧靠在手肘处,轻声问:“是想睡一觉吗?”
寒熄靠在太师椅上,一双眼一瞬不移地盯着她。阿箬又想起桌上那碗素菜饺子,虽说寒熄曾告诉她神仙都是不用吃喝的,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说不定呢?
于是阿箬又一手做碗状,一手伸出两根手指做筷子,摆出一吃饭的姿势,睁圆了鹿眸,满眼写着询问:“还是,你想吃饭?”
她的动作间,袖摆总是会扫上寒熄的膝盖,偶尔扫过他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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