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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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少自称本尊,如今这样说,显然是真的怒了。

        在化神期的威压下,不过金丹的濮阳文英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还是季长老站起身,向容洵一揖:“文英性子急,还请掌门见谅。”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濮阳文英有些悻悻地坐了回去,算是揭过了此事。

        容洵也没有耐性再与她浪费时间门:“如今少虞也来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濮阳文英闻言,有找回了几分底气:“我此行来,是为向容掌门讨个公道!”

        “你的好弟子容少虞,今日竟然敢对我侄儿动手,还险些伤了他!烈儿可是我兄长的独子,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她容少虞可担得起责任!”

        濮阳文英和濮阳烈的父亲并非亲兄妹,但同出一族,称一句兄长也不算错。她这样说道,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容洵听完,挑眉看向濮阳烈:“濮阳公子不是已有筑基后期的修为吗?少虞前日才刚刚突破筑基,怎么会伤了他。”

        太上葳蕤筑基之事,他当然是从濮阳鸾那里得知的。容洵拉不下脸来对弟子道歉,只能从濮阳鸾口中知道太上葳蕤的动向。

        濮阳烈不免有些难堪,在动手之前,他全然没有想过自己会说给镜明宗这个最没用的大师姐。

        “自然还有那个濮阳鸾!”不过转念,濮阳烈便找到了借口,濮阳鸾竟然敢管他的闲事,也该受些教训!

        濮阳文英听罢,柳眉倒竖:“容掌门养的好弟子,在欺负人时倒是齐心得很!”

        她说话这样不客气,容洵却笑了笑,缓缓道:“多谢濮阳夫人夸奖,本尊门下弟子,理当如此。”

        她哪里是在夸他们!濮阳文英被他这话气得呼吸一滞。

        “容洵,依照镜明宗门规,无故伤人,该鞭二十,禁闭水牢三日!”她开门见山道,余光冷冷地觑向太上葳蕤。

        容洵的神情不由冷了下来:“这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罢了。”

        “今日目睹此事的不止一人,你尽管传唤他们来问便是!”濮阳文英应声道。

        容洵沉默下来,若是少虞和阿鸾当真无故伤人,即使他是镜明宗掌门,在濮阳文英面前,也很难袒护她们。

        他不免有些为难。

        以濮阳烈的身份,容洵不可能强行施法窥探他的记忆,那么今日发生过什么,能作为佐证的,便是旁观者所述。

        “容洵,今日之事,你必须要给我濮阳家一个交代!”见他不言,濮阳文英带着几分得意道,“否则濮阳家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容掌门若是下不了手,不如由我来代劳!”濮阳烈开口,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一张原本还算端正的脸,看上去令人厌恶。

        他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濮阳烈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在他对面,太上葳蕤缓缓收回手。

        殿中众人谁都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一时来不及阻拦,濮阳烈便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巴掌,左脸顿时高高肿起。

        显然,太上葳蕤丝毫没有留手。

        打得好!容洵在心里暗暗叫好,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你——”濮阳文英瞪着太上葳蕤,气得胸口起伏,却说不话来。

        她转头看向容洵:“你可看到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都敢对烈儿动手!”

        容洵偏袒道:“少虞脾气急,不过是一个巴掌而已,堂堂濮阳氏的公子,还会计较这种小事吗?”

        濮阳文英气结:“容洵,你当真不惜得罪我濮阳氏,也要包庇自己的弟子?!”

        “我师姐不曾做错事,又何谈包庇!”少女清脆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

        容玦常来镜明宗,住的都是当年他母亲的弟子居。花田中,他坐在案几前,身旁红泥小炉中滚着沸水,他抬手,斟水煮茶,姿态风流。

        “容师兄。”濮阳鸾带着容貌娇美的少女走入花田,俯身向他一礼。

        容玦没有起身,他看了一眼濮阳鸾身后低着头,显得有些怯懦的少女,含笑道:“阿鸾行如此大礼,可是有事要求我?”

        濮阳鸾起身,微赧道:“果然瞒不过容师兄。”

        容玦笑了一声,示意她坐下:“不急,先尝尝我刚煮的茶。”

        濮阳鸾蹲身跪坐在他对面,捧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一口,抬眸笑道:“师兄的茶果真是极好。”

        容玦失笑:“每一回,你都是这般说的。”

        濮阳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确分辨不出什么茶水的好坏。

        见她眉宇间门隐隐带着焦色,容玦放下茶盏道:“阿鸾急着来寻我,所求是为何事?”

        濮阳鸾见他提起话头,连忙将今日发生的事尽数告知于他。在听到太上葳蕤轻易将濮阳烈按进水中教训时,容玦微垂下眸,掩去眼中暗色。

        将事情原委道来,濮阳鸾顿了顿,正想着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容玦已然开口:“阿鸾所求之事,便是因为这位姑娘吧。”

        濮阳鸾点了点头:“赵月姑娘父母双亡,如今无处可去,偏偏濮阳烈……我想请容师兄,将她带回容氏。”

        容玦看着弱质纤纤的少女,叹了一声:“若她随我前去容氏,岂非只能做个奴婢,如此……”

        不等他将话说完,赵月已经跪了下来,向他重重叩首:“阿月如今无处可去,请仙长收留,便是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见她如此,容玦笑了笑,似是完全不曾察觉她身上的异常,温声应了下来。

        濮阳鸾松了口气,自己贸然将赵月领来,实在冒昧,好在容师兄并不计较,还不吝出手相助。

        解决了这桩心事,她神情轻松了许多。

        正在这时,头发灰白的老仆远远走来,上前对容玦恭敬一礼:“老奴见过少主。”

        他少年时为容玦祖父所救,从此做了容家管事,到如今已经有几十年。两月前,因为太上葳蕤离开,容玦应容洵所求,让他前来镜明宗,代容洵处理门中俗务。

        老仆视容玦为主,听闻他来了镜明宗,特意前来拜见。

        容玦连忙起身扶住他,又请老仆坐下,关心起他在镜明宗的近况。

        说话间门,老仆便提起方才濮阳文英与道侣一起,带着濮阳烈,气势汹汹地往日月殿去了。

        濮阳鸾当即变了脸色。

        “糟了!”她站起身来,“濮阳烈一定是因为今日的事去找大师姐的麻烦了!”

        濮阳鸾匆匆向容玦拜别,随即飞身而起,向日月殿的方向赶去。

        “这是怎么了?”老仆有些不解。

        “大约是惹了些麻烦。”容玦看了一眼赵月,忽而道:“我也当去日月殿一趟,便请赵姑娘在此稍候。”

        赵月连忙躬身,姿态乖顺:“是,少主叫我阿月便好。”

        “好,”容玦笑意微深,“阿月。”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那双眼看着人时,总会让人觉得很是深情。

        赵月微微有些耳热,心道,这个容家少主,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容玦不知她心中所想,起身与老仆一道离开。

        却说濮阳鸾刚到日月殿外,便听见殿内濮阳文英咄咄逼人,她快步走上台阶,口中高声道:“我师姐不曾做错事,又何谈包庇!”

        见她前来,濮阳文英冷下脸来,质问道:“你与烈儿同出于濮阳氏,你怎么敢帮着一个容氏奴仆出身的婢子对他动手!”

        “濮阳夫人,我师姐什么出身,尚且不该你来置喙!”一向温柔的濮阳鸾忽而冷下脸来,竟然震住了濮阳文英,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今日之事,并非师姐故意伤人,是濮阳烈对师姐出手,她才会反击!”濮阳鸾说着,取出一颗留影珠。

        濮阳烈见此,不由瞳孔微缩。

        一道灵光闪过,濮阳烈挥刀劈向太上葳蕤的画面,便现在整个日月殿中。

        留影珠中所现,足以证明是濮阳烈先动的手。他自背后出刀,众人都能看出,若非太上葳蕤反应及时,这一刀只怕会让她当场重伤。

        她竟然用了留影珠!濮阳烈恶狠狠地望着濮阳鸾,恨不得生吞了他。

        濮阳鸾不仅用了留影珠,还有意将今日发生过的事停在太上葳蕤水淹濮阳烈之前,越发显得他恶人先告状。

        看着这一幕,太上葳蕤收回了袖中的留影珠,看来是用不上了。

        容洵沉下脸,不善地看向濮阳文英和濮阳烈:“如今看来,该是本尊向你濮阳家要个说法才是!”

        “在我镜明宗内,你竟敢对我的弟子挥刀,真当我镜明宗无人不成!”

        话音落下,属于化神修士的威压席卷向濮阳烈,他不过筑基修为,如何扛得住这般威压,腿上一软,便直直跪在了太上葳蕤面前。

        抬头对上太上葳蕤居高临下的目光,濮阳烈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他想起身,但在容洵的威压下,他根本动弹不得。

        濮阳文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成了不占理的一方。濮阳烈跑来要她为他做主时,可不曾说过是他先对太上葳蕤动的手。

        就算濮阳家势大,但镜明宗也不差,何况濮阳烈是在镜明宗的地盘,对镜明宗掌教的弟子下杀手。

        天下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一直没有说话的季长老心中叹了一声,起身向容洵赔罪:“掌门息怒,是我和文英不察,误会了少虞,此事原该由烈儿向她赔罪才是。”

        “还不快向容师姐赔罪!”他说罢,厉声对濮阳烈道。

        跪在地上起不来的濮阳烈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急转直下了,明明今日是太上葳蕤将他按在地上摩擦,最后要道歉居然还是自己。

        “烈儿,赔罪吧。”濮阳文英低声道。

        瞬间门,濮阳烈觉得自己被全天下背叛了。

        见他咬牙不说话,濮阳文英暗中与他传音:“烈儿,家主的气还没有消,若是你再招惹了镜明宗,只怕你阿爹阿娘也保不住你了。”

        濮阳烈心中一寒。

        他上回开罪了濮阳氏惹不起的人,祖父当场就要废了他,若是再得罪了镜明宗,只怕阿爹阿娘也劝不住祖父。

        哪怕心中万般不甘,濮阳烈也只能低下头:“我错了。”

        “若是不想认错,那便算了。”见他声若蚊蝇,容洵淡淡道。

        方才理直气壮要教训少虞时,倒是中气十足。

        感受到身周越来越重的威压,濮阳烈只得道:“容师姐,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动手!”

        他这样丢脸,濮阳文英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她起身想走,容洵却道:“不过他一句话,就能弥补本尊弟子今日所受的惊吓?”

        季长老苦笑道:“是,此番冒犯了少虞和阿鸾,濮阳家自该奉上一份赔礼。”

        虽然濮阳烈被赶来了镜明宗,但有一对化神修为的父母,他自然不缺灵石法器。

        容洵这才满意,收回了威压。

        濮阳烈站起身,今日吃了这样大的哑巴亏,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偏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憋着一股气离开殿内。

        季长老和濮阳文英对视一眼,向容洵一礼,也退了出去。

        到了日月殿前的容玦看着两人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

        殿内,心情一派轻松的容洵看向太上葳蕤:“少虞,看来你此番历练颇有所获,实力大有长进啊。”

        若非有留影珠为证,容洵绝不敢相信太上葳蕤能轻松吊打筑基后期的濮阳鸾。

        淡淡觑了他一眼,太上葳蕤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门早没有什么可说了。

        她这般反应,空气中不由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尴尬,容洵心中暗暗犯起了嘀咕,难道过了这么久,她还没有消气……

        泠竹不曾察觉到有些微妙的气氛,兴奋地对太上葳蕤道:“大师姐,你好厉害啊!”

        濮阳烈可是有筑基后期的修为了,竟然全然不是大师姐的对手。

        她并不知道,因她入云湖禁地之事,太上葳蕤不仅被容洵训斥,还在雨中跪了几个时辰请罪。

        镜明宗的小师妹,从来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考虑其他,自然会有人为她妥当善后。

        “什么好厉害?”

        容玦含笑走入殿内,见了他,泠竹双眼一亮:“容师兄!”

        她欢喜道:“是大师姐啊,她今日好好教训了濮阳烈一番,看他以后还敢在镜明宗耍威风!”

        容玦便也看向太上葳蕤,面上笑意始终如初,就像当日辟萝榭中的交锋不曾存在。

        他温声道:“是啊,少虞可真厉害。”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些轻,话里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意味深长。

        太上葳蕤没有看他一眼,站起身,径自向殿外走去。

        这殿中,实在没有几人是她想看见的。

        “站住!”容玦身后的老仆深深皱起了眉头,神情严肃。

        他教训道:“少主在此,你怎敢如此态度!”

        当日太上葳蕤尚在容氏族中时,管教她和一众剑侍的,便是容玦身边这位老仆。

        因为此事,从前太上葳蕤每次往容氏去时,见了他,都很是尊敬。

        如今见她这般态度,老仆忍不住开口教训。

        就算太上葳蕤如今已经是容洵门下弟子,但在老仆心中,她仍然是容氏的奴婢,该对容玦俯首帖耳。

        其实不止老仆,还有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甚至,在前世,连太上葳蕤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真是可笑啊。

        容玦以她为容器引渡容瑾体内寒毒,寒毒侵袭之下,她注定沦为一个废物。而他助她拜入容洵门下,寒毒发作之时,便有容洵以灵力化解她的痛苦。

        那时的容少虞,竟然对他满心感激。

        于是她做了容氏一世的奴婢,直到死——

        “容少主连自己的奴仆,都管教不好了吗?”太上葳蕤没有理会老仆,抬眸看向容玦。

        “我上次说过,别再让你的人总摆出一副容氏于我有大恩的表情。”她偏了偏头,唇边勾起一抹讽笑,“实在令人作呕。”

        这句话落下,日月殿中忽地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容玦和太上葳蕤身上,不明白她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从前不会这样说话,更不会对容玦这样说话。

        容洵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浓烈的不安,他站起身:“少虞,你到底在说什么!”

        太上葳蕤转过身,面上不见任何情绪:“容掌门以为,我身上寒毒,是从何而来?”

        她体内寒毒,不是生来便有吗?!容洵不明白。

        “十年前,玄阴截杀,原本身中寒毒的不是我。”太上葳蕤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该是容掌门另一位至亲之人。”

        在场众人中,唯有濮阳鸾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玄阴截杀,什么寒毒?

        太上葳蕤缓缓勾起一抹笑:“不知容掌门可知,在你容氏数万典籍之中,有一引渡之法。”

        “只需以人为容器,便可将寒毒转移,令你至亲之人无虞。”

        话音落下,容洵的身体像是受到重击一般,踉跄着后退一步,脑中一片空白。

        而在他身旁的泠竹,脸色也忽而变得惨白。

        “如今,你可觉得,我还欠容氏什么。”太上葳蕤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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