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第 18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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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得自己如同被母亲拥抱,在那个温柔的怀抱里,无论她做出怎样的决定,都只会迎来母亲的笑容和无声的支持,不会有任何的谴责。

        她可以…………

        再一次的,选择是否要远离痛苦。

        幸福,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追寻世界的真相与核心,那与你又没有关系,何必为了他人牺牲自己呢?

        恍惚间,童姚听到了自己耳边的絮絮低语,而身后另一个“自己”,像是跨越过时光从未来回来,找到她,只为了在惨烈的未来发生之前,阻止她的悲剧。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私心。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淌。

        童姚颤抖着嘴唇,内心所有的委屈和煎熬都化作了眼泪。

        她像是在外被欺负了的孩子,扑进母亲的怀抱,得到温柔的安慰,和再也不会被欺负的安全感。

        身后的“自己”伸出手,轻轻擦拭过她的眼泪。

        童姚几乎要脱口而出,“好”。

        可音节却卡在了喉咙间,无论怎样都无法说出来。

        眼前的纯白空间里,似乎连空气都在波动。

        一抹殷红闯入其中,破坏了原本的洁白与神圣,属于人的浓重情感渗透了进来,让这片空间不再纯粹。

        马玉泽半透明的身影,忽隐忽现的出现在了童姚的视野里。

        像是接触不良的屏幕,时有时无。

        可童姚却依旧能够清晰的看到,马玉泽看向自己的失望。

        她殷红如血的嘴唇一开一合,发间黄金的凤冠摇晃,大红的嫁衣像是厉鬼流淌的血泪。

        她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放弃!

        ——你所放弃的,正是我生前渴望而不得的。

        池先生给了我第二次旅途,让我有机会改变我的人生剧本,使得曾经的遗憾,得以圆满。

        可你,你本来就有活着改变这一切的机会!

        为什么要放弃,凭什么选择死亡!

        明明没有声音,但童姚却听懂了马玉泽的愤怒诘问,似乎感同身受了她的失望。

        童姚的内心酸涩,几乎哭出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答应了池先生,要帮助他一起打通游戏场,回到现实,池……

        繁杂的念头中,童姚却猛地愣住了。

        她忽然想起——是啊,她的目的地,并不是纯白没有痛苦的死亡,而是未来。

        一个回到现实,回到亲人朋友身边的未来。

        即便那会迎来痛苦,甚至有可能付出死亡的代价,但正因为她拥有选择的勇气,所以她才是独立的人啊,而不是被什么东西牵在手里的木偶。

        “…………不。”

        童姚呆愣在原地,良久,她终于流着眼泪,挣扎着从喉咙间挤出一个音节。

        身后人的手臂顿时收紧,几乎要勒断她的肋骨。

        可疼痛,反而让童姚清醒了过来。

        “不……不!”

        “我不能,留在这里。”

        她的意识逐渐清明,思考的能力重新回到大脑中,使得她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还有没有完成的约定,我的同伴还在等我。早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我没有后悔的必要——那是我自己的决定!痛苦也好死亡也罢,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是此刻的我,而与未来的我无关!”

        童姚的眼神坚定:“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留下,要么你现在就杀死我,否则我一定会离开这里。”

        身后静默良久。

        纯白的空间像是融化的冰川,纯粹安静的世界渐渐退去,外界的声音再一次透了进来。

        而抱住童姚的冰冷手臂,也慢慢收了回去。

        只是,在身后人彻底消失之前,童姚听到耳边一声叹息。‘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因为,我就是你的未来,你后悔那一刻被凝固的痛苦时光。”

        童姚的眼神晃了晃。

        她下意识回身看去,但刚刚令她迷茫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

        身后,车厢的大门再次出现,玻璃后面依旧是她熟悉的混乱场面,尸横满地。

        而再向前看去,另一扇大门却敞开着。

        马玉泽的身影,以及刚刚摆放在身前的棺木和死尸,全都如冰雪消融。

        可奇怪的是,前面那扇门外面的景象,和童姚身后的一模一样,就是她刚刚逃离的那一节车厢。

        就像一个圆环,堵住了这一节车厢的两端。

        童姚顿觉古怪。

        但想到楚越离,她还是咬了咬牙,向前走去。

        她扶住了车厢门框,最后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一节逐渐恢复正常的车厢,这是她拒绝了的平静。

        然后,她头也不回的转过身,义无反顾的冲进了混战中的车厢。

        就在童姚离开空旷的车厢,脚步踏进与楚越离走散的那一节车厢时,忽然间一切都鲜明了起来。

        像是耳朵外面笼罩的那一层泡沫摔碎,眼前高度数的镜片也被拿走,世界重新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假面舞会的面具被摘下。

        童姚看到,很多玩家在车厢里对着空气嘶吼,争论,指责,攻击,甚至在伤害他们自己。

        一切就像是滑稽的独角剧,只有自导自演的玩家,在攻击他自己。

        幻想中的敌人并不存在,好像是精神病院里产生了幻觉的被害妄想症患者,歇斯底里畏惧和攻击的目标,荒谬到可笑。

        童姚甚至看到,有玩家砸碎酒杯,用玻璃碎片生生插进了他自己的眼睛,在喷涌如注的鲜血中,直愣愣的倒下。

        死在了地面上。

        酒保始终都站在吧台后面,微笑着注视着这一切。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这世界真他妈的操蛋!

        荒谬,可笑,连伤害都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完全是自己在杀死自己。

        可更悲哀的是,没有人意识到这一切。

        但是,不论她如何焦急的寻找,都没有看到楚越离和斯凯的身影。

        他们之前站立的地方,只剩下满地流淌的鲜血,甚至喷溅在了车窗上,还在昭示着这里之前有过一场恶战。

        难道,她回来得已经太晚,楚越离他们已经出事了?

        童姚无力的垂下手臂,一时间,满眼悲哀。

        酒保注意到了静立在原地而没有参与自残的童姚,但他对此似乎并不惊讶。

        就像一个早已经被编写好的程序,他转身面向童姚,彬彬有礼的抚胸,躬身致意。

        “尊贵的客人,您已取得云海列车全体工作人员的尊敬,接下来的旅途,请容许我们保护您的安全,竭诚为您奉上最人性化的服务。”

        童姚却惨淡一笑,指着那依旧沉迷在自己幻想中的玩家们,问酒保:“这样保护吗?”

        酒保对童姚的讽刺不置可否,他依旧在微笑,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人”的情绪。

        “并不是所有登上云海列车的人,都是列车尊贵的客人。得不到列车的尊重,自然只配成为列车运行的燃料。”

        “而像您这样通过了考验的客人……”

        酒保伸手向前,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天色已晚,您需要用餐吗?”

        “穿过这节车厢,您将进入新世界。”

        童姚愣了下,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

        答案。

        但随即,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回身向后看去。

        刚刚才通行的纯白车厢,竟然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身后。

        好像它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她与自己死亡的未来面面相对,而当她拒绝,一切都再无意义,自然消亡。

        取而代之的,却是烧得红火的火炉。

        童姚看到在那巨大的火炉旁边,矗立着数个身形高大的列车员。

        他们面目阴沉而冷冰,机械般将地上摆放着的燃料扔进火炉,而列车的齿轮开始运转,机器有了支持的动力。

        那似乎是火车的动力间。

        而那些燃料…………

        童姚愣愣的低下头,向车门后的地面看去,看到的却是数具玩家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们有一些人似乎还活着,胸膛还在剧烈起伏,颤抖着举起手还想要求救。

        但是列车员们却视而不见,力气大到让他们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扔进火炉。

        火焰顿时升高,火星四射。

        惨叫声从火炉里传出来,撕心裂肺。

        明亮的火光中,还有人骨的阴影出现。

        已经烧焦的手臂试图伸出来,向火炉外面。却只到半路,就无力的垂下,再一次摔进火炉里,无法挣脱。

        列车员们整齐划一的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火光将他们棱角分明的面孔切割得明暗分界,如同魔鬼般可怖。

        令童姚不寒而栗。

        但更令她绝望的是……

        就在火炉旁边的地面上,还随意丢弃着拐杖。

        那是,楚越离的拐杖。

        因为他断了一只脚,所以在玩家中显得格外醒目,只有他一人会使用拐杖。

        可现在,一直被楚越离拿在手中不离身的拐杖,却出现在了焚尸炉一样的火炉旁边。

        不远处,还整整齐齐的叠放着烧得焦黑的骷髅头,烧灼过后,只剩下这零散的骨骼还没有化为灰烬。

        而那黑黝黝深陷的眼眶,直直的看向童姚。

        好像是已经死亡的楚越离,在质问她为什么不回来救自己。

        童姚捂住了嘴巴,泣不成声。

        她想要去确认,可就在她迈出脚步的时候,那车厢却从她眼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微笑站在她面前的酒保,以恭敬但不由分说的架势,“邀请”她前往餐厅。

        “既然已经获得了资格,那么,候选人,您就是时候承担起所有人乃至世界的生死存亡了。”

        酒保笑眯眯的说着童姚听不懂的话:“您的决定将影响无数人的生死,您的犹豫会使得世界毁灭,所有决定产生的后果,都将压在您的灵魂上,直到您再也承受不住,主动死亡寻求解脱的那一刻。”

        “作为候选人,没有任性的资格。您不可以与柴火共处一室。”

        童姚想要问清楚所谓的候选人到底是什么,就在不久前,系统不还是提醒她说,她已经失去了这什么资格,被淘汰了吗?

        她心念一动,系统立刻提示。

        【恭喜您!候选人童姚,您已获得狂欢游戏场资格,请您继续为了世界和生命努力前行。】

        等等!为什么系统的播报是矛盾的!

        明明之前才说……

        童姚忽然愣住了。

        她意识到,如果车厢里的混战和敌人都是幻想,那她之前听到的系统提示音,以及所谓的“天堂”和纯白的车厢,也是她自己的幻觉吗?

        一场缜密而真实的,对于灵魂的考验。

        童姚不由得有些后怕。

        如果她刚刚在幻觉中屈服了,是不是也会和这些自杀的玩家一样,变成

        火炉里的柴火?

        可……如果现在才是幻觉呢?

        童姚头昏脑涨,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无法处理眼前的信息量。

        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坐在餐厅车厢里了。

        身穿西装的侍者正彬彬有礼的躬身问她晚餐想要吃什么,但童姚的反应却是抢了对方的衣服和配饰。

        然后她又在餐厅里到处翻找能够利用的东西,用这些来改变了自己的形象,将自己隐藏起来,遮盖住真实身份,不让任何人看出她来。

        经过之前的事情,童姚已经草木皆兵,对身边的风吹草动都极为敏感,不敢将自己的模样暴露在人前,担心自己会在落单时被人盯上。

        直到池翊音等人进入餐厅,童姚才终于有种找到了团队的安全感。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脱力般瘫在沙发上。

        精神和身体的高度紧绷让她极为疲惫,在低声向池翊音说明了之前的遭遇之后,她已经疲惫不堪,却依旧强撑着安慰池翊音,让他做好楚越离已经死亡的心理准备。

        “对不起,池先生,是我的错,我当时不应该和楚越离走散。”

        红鸟却皱眉问:“童姚你说你是在离开导致了其他玩家死亡的车厢后,才看到了餐厅。但是。”

        他抬头四处张望,最后看向池翊音:“我们并没有这种经历啊。那我们怎么进来的?”

        池翊音微微皱眉,随即了然:“资格,成为候选人的资格,决定了是否能够进入餐厅。”

        “重要的不是吃饭,而是有资格进入下一轮的挑选。恐怕……没能进入餐厅的玩家,都已经被淘汰。”

        而淘汰代表着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我们在地下城池躲避死尸围攻的时候,其他玩家的考验是在列车上完成的,只不过殊途同归,赢过了第一关选拔的,才会得到资格。”

        “然后等待第二轮筛选。”

        童姚并不清楚造神场的事情,池翊音等人却因为池旒出现在地下城池的缘故,明白候选人这个称呼的意思。

        神明候选人。

        恐怕当时童姚遇到的,也并不是系统,而是伪装成系统的世界意识。

        ——新系统小云海,现在还被池旒劫持着呢。

        就算有系统出现,也只会是世界意识一方的应急管理系统。

        如果世界意识想要动摇玩家,绕过黎司君,蛊惑玩家提前对世界意识效忠,进入它的阵营,那由应急系统主导的情况下,不过轻而易举。

        虽然几百个a级玩家进入了新世界,但从池旒之前的话来看,世界意识也很清楚,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就算是筛选到最后一个都不剩,也是有可能的。

        而很显然,现在坐在餐厅里的这些,都是玩家。

        每一个,都是有可能杀死他们的敌人。

        池翊音不动声色的抬眸,环顾四周。

        只有二十几人的餐厅,比起列车刚启动时的热闹,显得过于冷清了。

        就连说话声和笑声都带着克制,好像装出来的悠闲。

        池翊音感觉到有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坦荡的直直看回去,正好与另一位旅客对视。

        对方一愣,随即抿唇向他礼貌微笑,然后继续低头切割着盘子里的牛肉。

        血红色的汁液流淌在雪白的瓷盘里。

        餐桌上的花朵枯萎凋零。

        被掩饰的平和之下,所有人都在安静观察着彼此,像是猎人梭巡着自己将要狩猎的场地,思考着要如何杀死自己的猎物。

        池翊音也明白了自己从踏进餐厅到现在的阴森感,是从何而来。

        “不管越离现在是死是活,恐怕我们都要暂

        时放下他了。”

        他转身看向童姚,低声道:“第一轮就杀死了绝大部分人,第二轮更加艰难,尤其是现在大家都发现了餐厅里就是玩家的情况下,想要伪装,很难。”

        “最重要的是还活着的人。我们要先活下来,然后才有可能去找越离的线索。”

        假面舞会切换了曲目,剩下的舞者摘下了面具,将真实面容暴露在其他人眼中。

        猎物。

        或是猎人。

        在没有明确最终目的和要求的情况下,二十几名被筛选出来的玩家会选择合作还是竞争……

        不了解这些玩家的池翊音,有些探不到底。

        他用眼神向红鸟示意,对方默契的点头。

        红鸟叹了口气,眉眼有些悲伤:“小楚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虽然有点疯,但是个好同伴。可惜了,唉。”

        “不过池哥。”

        红鸟摸了摸头,纳闷的看向扒在池翊音脚边的小怪物:“你家小池,是不是长大了点?”

        “嗯?”

        池翊音愣了下,下意识低头看去,与小怪物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视上了。

        确实。

        之前只能勉强抱得住小腿的小怪物,现在能够趴在他膝盖上了。

        池翊音没有看到,在他的身后,当小怪物抬起头时,无论是酒保还是侍者,都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与零三号列车员的反应,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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