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2 / 2)
哪知初战那日时她提着长刀率军直破游敌,冲至山下,眼见着那几处袅袅烽台立于重江河畔,却听得战鼓忽鸣玄甲翻飞,身后已然是一片厮杀混战。
山峭之下晖光大灿,夜云国的小女帝覆了鬼面兽甲勒马回望,只见身后玄甲军中南华赤旗涌动,确是中了对方将领布下的埋伏。
初战便中计的羞耻让她愤恼极了,当即变阵挥刀直砍向来犯的敌军,在乱军之中生生靠着骏马快刀带领身边亲队突刺而出。
重江河水汹涌奔流,对岸赤旗压暗一片。
她再抬眸时,万千箭雨跨江直扑而下。
“铛——”
长刀与飞来铁箭锵然而撞,血滴四溅火星崩裂时,云伊儿的余光碰巧对上对岸列阵森严的南华大军。
猎猎贺字军旗之下,为首的黑鬓战马上赫然坐着一名身形颀长星眸点墨,腰束赤甲玄披翻飞,手提沾血银枪的阴沉男子。
她凭着行军的经验当即认出他是此次南华领军的将领,瞳色骤凛微微一窒。
男子将长发在头顶束得齐整,此刻眸光同样扫过了她,便毫不犹疑地抬手下令再度放箭。
万箭齐发中他的神情丝毫未动,只是见她覆面披甲领军冲出包围后,刀裁似的下颌若有所思微抬,两道深郁长眉直直斜飞入了鬓角。
——千军阵前,他的眼眸深邃当真是生得极俊,只是望着对岸的神色寡凉漠然,似是在看毫不相干之物。
这便是她与南华国大将军贺宥然的初见。
…装模作样的狗男人。时至今日,忆起此事仍旧一阵肉痛的云伊儿咬着银牙如此评价道。
三年间她与贺宥容在夜云边疆足足战了有小百余场,其间夜袭设伏无一不用,打得你来我往不分伯仲。也对这位在战场上的残酷手段可谓了如指掌。
坊间众民久有传言,南华贺氏军旗所过之处,遍地白骨。
此人年少领兵不久便夺下了久乱未平的西境诸城,百战之下竟无一败仗,被南华国皇帝亲封为镇西大将军,手下精兵良将无数。
但与功名齐震的,是他屠尽西夷百里城池,以重兵镇压叛乱的强硬手段。
贺宥容调来南疆几年间,就算除去有天堑相隔的夜云国境内,其余部族小国被其屠城坑杀所害的边陲士卒百姓,也有足足万余人。
云伊儿回忆至此揉了揉眼角,似是被一旁战战兢兢描绘斜红面靥的男侍弄得不悦,微抬鸦睫眼波流转,忽的将话头捎到了此处上。
她悠悠望着窗外山岭上层峦叠嶂的玄瓦宫殿,放缓了嗓音漫不经心地问,“朕听闻南华大将军贺宥容此次兵败后,在他家朝堂上被削了官职,又是怎的一回事?”
“回禀陛下,此事并非流言。”一身绯衣的绾玉听得自家陛下忽然悠闲问起此事,立即垂手禀告。
夜云国不同于遵德守礼的南华国,举国上下皆有崇巫尚武之风,其中更是以天生有通巫之能,体质强健的女子为胜。故此立国以来便以女为尊,男子侍妻教子不得参政,更罔论担此军中要职。
她随征期间也见过贺宥容领军的手段,此刻脸上难掩畅快之意地回应,“绾玉听说南华如今的君王昏庸不堪,大肆重用得宠佞臣,朝堂内外更是攀附党争成风,连常年征战在外的贺宥容都不能免俗。”
云伊儿已经穿戴好了朝服钗冠,抛着颗葡萄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她听后又接过男侍抱来的波斯小猫,呲牙咧嘴地仰头咬住葡萄,揉着雪团般的蓝瞳猫儿踏出寝宫,耳边再度传来属下的汇报。
绾玉紧跟其后行在曲折的僻静宫道上,眉眼微弯低声说,“小官听传信谍使的意思,他此次八成是朝中党争失利又恰逢战败,栽了大跟头,往后几年都不会再被派来南疆了。”
她说完后又顿了顿,想起南华从上而下皆是男子当政一派附庸风雅党争内斗的景象,郑重其事地总结道,“男人,不行。”
云伊儿撸着猫,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天色舒展,宫廊远处已响起阵阵喧哗。她望向殿前传来窸窣人声的方位,和身侧绯衣女官对视一眼。
“这不,人已经来了。”绾玉笑着躬身行礼。
“于我夜云而言,贺宥容遭贬,这是天大的喜事。”云伊儿眼角笑意盎然地垂下,轻轻拂了一句便了结刚刚之事。
南华武将难出才俊,没了贺宥容和她作对,往后几年夜云国便可高枕无忧,不必担心边境强敌来犯了。
她思及此处忽的俏皮抬手,将已经在她怀里阖眸的小白猫揉醒,双手抱着它的前爪抬起举在面前。
宫廊中,云伊儿软着嗓子笑眯眯逗猫,“南华皇帝真蠢,送了个大便宜给我们…是不是呀茶茶?”
被揉搓得被迫醒来的波斯猫儿缓缓睁开蓝眸,委屈巴巴地软糯喵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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