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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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附近的身影闻声也同样停住,侧身看向她。

        竹叶的影子在小径上掠动,贺宥容并未躲避,扫见来者后目光微微疑惑了一瞬,但随即在池虞向他走来的时候恰时掩下,朝前迎了几步。

        “罪奴参见相国大人。”

        池虞看着面前劲装半臂的男子不动声色朝自己拜下,目光在他腰间分明装了东西的皮囊上落下,皱了皱眉发问。

        “宵禁已至,你身为奴仆为何还滞留在外,是想让本大人将你扭送给监巡的人么?”

        她原本同贺宥容就只不过是在战场上为敌时见过几面,来到夜云之后,除却公事交接,私下里交谈也不过是他被绑着锁链送来夜云那日,在大殿上揪着他的长发居高临下查看身份。

        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抛去他同陛下如今的纠葛,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委实称不上融洽。

        池虞带了点醉意想,她这番话带上了刁难,贺宥容听了倒也没显出多少窘迫惧色,抬起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破败小寨,语气冷淡地开口。

        “此处为灵戈部看守苦隶庭奴隶之地,昔日奴被关押至灵戈部暗牢时,曾受过他们其中之人的恩惠。

        如今奴既然已是脱离往日处境,自当私下里来探望照拂他们。”

        池虞被他这番堂堂正正的话噎了一下,忽的冷笑出声,侧头低语一句,“你这是惺惺作态,装腔作势给谁看?苦隶庭里一群被你屠了家的南疆同胞,你有意缓和关系,那倒也要看看别人肯不肯接你的恩意。”

        贺宥容一时没有回话,他沉默地站在一片竹影下静静望着正被手持弯刀的护卫严加看守的寨子,身影掩映在庞杂的阴影中看不清神色,片刻后才沉声道。

        “天已深了,大人喝了酒不宜多待在外,还是尽快回寨吧。”

        池虞低哼一声不再与他辩驳,回身拿了酒坛从他身侧经过,忽的又停住直直侧立在贺宥容面前。

        夜空上弦月清冷,成熟端正的女子握着酒坛站在竹林下,目光直视前方的山寨低冷嗓音道。

        “贺宥容,我曾找墨将军问过你的身世。

        你靠着在南华贺府死了生母,还是在正夫人手下艰难求存的庶长时就学来的隐忍讨好骗过了别人,甚至骗过了对你一腔热忱的陛下,但你以为我会不清楚你在想什么?

        像你这种人,阴沉性冷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为了自己可以手握重权不被挤下去,便可以毫不犹豫地果断清除妨碍自己的人。

        你这种人,又怎会为了那点形同怜悯般的施舍和情谊轻易爱上另外一人,屈服于她身下?”

        她说完,在寂寥秋风中又看向他。贺宥容正漠然靠在身后的竹身上,眸色晦暗沉默,只是望着不远处的寨火不语。

        “你觉得我是这么想的?”良久后,他这么问了一句。

        “我觉得?贺宥容。”

        池虞开口唤他,抬起酒坛又喝了一口,梅酒入喉时却觉得嗓中无比酸涩苦楚,觉察不出一丝甜味。

        她抬手指向自己心口,冷眸朝他发问。

        “陛下她如今对你那么好,将满心诚意都捧出来待你,可你敢不敢摸着心口问问自己的良心,你除去那些表面承迎,当真在心底里真正信任过她分毫么。

        又或者,你口口声声说旧国已去,要效忠于陛下,为夜云尽责…你又何尝真的将夜云当成过自己的家呢?”

        “相国大人好思辩。”

        贺宥容忽然开口,他的嗓音沉静寡淡,眸子仍旧落在不远处的灯火中。

        月色下竹叶沙沙地响,他垂眸没有反驳,在池虞带着愠怒的神色中弓腰,从靠着的竹杆上起身站直朝那处破旧小寨走去,“只是可惜了,用在奴这种人身上。”

        池虞看着他的背影自小径朝着寨子远去,男子挺立的脊背映在如勾的弯月下,显得分外寂寥孤独。

        她这么看着,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听得竹叶轻响,秋风自远处掠过她耳旁,传来贺宥容似有若无的低哑轻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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