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 章(2 / 2)
外面马车内的严辞从车帘缝里往外看着,隔一会儿,问前面车夫:“刚才那小厮同老板娘说什么,你听清了吗?”
车夫想了想,回道:“没注意听,好像是说什么明日巳时?”
严辞凝眉沉思片刻,放下帘子道:“去安阳侯府。”
隔天一早,巳时未到,一辆出自车马租凭行的马车又停在了九娘糕点不远处,没一会儿,一辆挂有“沈”字样灯笼的马车出现在糕点铺前,随后聂蓉从里面出来,上了沈家马车。
马车掉头往前行去,过了一会儿,租凭行的马车也往前走。
严辞没想到他们的目的地是丽水牡丹园。
所以这算是……同游?以聂蓉谨慎的性子,能孤男寡女一同出游,这分明就是已经要谈婚论嫁了,所以才一同来游园!
而且他们选什么园子不好,竟选这里,她心里就不膈应么?
这时前面车夫和严辞道:“官人,就到这儿吗?”
严辞付了钱,从马车上下来。
沈家马车上的两个人也从车上下来了,一副才子佳人模样,眉目含笑,并肩进了园子。
再跟下去,便是看他二人恩爱情浓了,严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本欲叫住车夫乘车回去,却又不知怎么的,反而也跟着进了牡丹园。
四月十五,正是牡丹盛开的时候,也是丽水牡丹园最热闹红火的时候。
此时的牡丹园与三年前在摆设上别无二致,唯有一点不同,便是如今园内的“二乔”多了许多,以往是新出的品种,现在经过两三年的培育,已经不再那么稀有,至少园中时常能看到。
聂蓉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就想起当时来。
现在她知道,严辞不是那么有闲情雅趣的人,他对风花雪月或是珍馐美食都没什么兴趣,当初来赏牡丹,倒极有可能是特地带她来。
那时她没想到,如今想到,却又觉得心酸,她倒希望他从没对她好过。
观园路线是建园时就设定好的,现在她与沈知仪走的路,也是当初和严辞走的路。
到那条水上长廊上,沈知仪说道:“其实我到过你家铺子几次,想看看你,但你都在后面,出来得不多。为何要现在才见我?是因为三郎的事,一直在忙么?”
聂蓉说道:“你才回来,自然要与父母亲人相聚一场,还有昔日同窗好友,恩师等等,你若放下这些事来同我见面,当然不妥。”
沈知仪有些意外,看着她轻笑道:“你果真是长大了,以前你从不会想这些。”
聂蓉笑说:“以前是小姑娘,心里只想着未来夫郎俊不俊,对人是不是体贴,这帕子绣得他喜不喜欢,现在哪里能只想这些。”
沈知仪担心道:“你是不是怕我爹娘不高兴?你放心,他们一向疼我,我如今回来了,多与他们说说,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聂蓉却是默然,没有马上回话。
长廊下多了处码头,停着几艘乌蓬船,上面写着“游船一两一个时辰”,她心里想着事,目光正好虚落此处,沈知仪见了,便说道:“你想游船吗?”
聂蓉看看那船,点点头,与他一同下去,租了艘船,进入船内坐下。
船沿着园内河流往前徐徐划行,聂蓉这时说道:“其实沈公子,我让你另娶他人,一直就是认真的,并不是畏难,或是故作高姿态。若我想嫁你,今日就绝不会与你共乘一车、与你同游,越是再嫁女,我越要矜持守礼,让你知道我不是那样轻浮的人。既然我没这样,就是没想嫁你。”
她从前在信里提过无心嫁人,沈知仪从未当真,只觉得她是被休,一时心灰意冷而已,现在她这样说,却是实实在在地告诉他,她心意已决。
见她如此,他又是失落,又是痛楚,半晌才问:“为什么?我知道有许多难处,我们一同面对不成么?你说的你身体的事,不是只看了两个大夫?这种事,不都是可以调理身体的么?再说也总会有办法。”
聂蓉轻轻摇头,“其一,是我身体的事;其二,是你家中不会应允;其三,是我自己的心意。”
她缓缓道:“我出来开了铺子,又同柔嘉公主那样的人往来,这些事,一定都是沈家伯父伯母驳斥你的理由,对么?”
沈知仪垂下头去,算是默认,聂蓉问他:“可是,我明明是可以不这样的,我爹其实已经答应了我待在家里,没人逼我出去做营生,也没人逼着我去见柔嘉公主,是我自己要这样的。只是因为,从出侯府那一刻起,我就没想再嫁人,无论是你,或是其他更俊杰的男子。”
“蓉蓉,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严辞一样,你不必因为他,而对所有人绝望。”沈知仪劝她道。
聂蓉仍是摇头,看着他道:“我没有觉得严辞不好,反而,我对他,是动过情爱之心的,而且在那期间,也几乎就忘记了你。要说心灰意冷,也确实算,但确实是他,让我对所有人都心灰意冷了,也包括你。”
沈知仪立刻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并非对他有情爱之心,只是因为你与他做了数月夫妻,他是你第一个夫君,也是你唯一的夫君,又狠心弃你,你被他所伤,对他难以释怀也是很正常的。”
“我……”聂蓉想了半天,不知怎么回他,甚至觉得,会不会他说的就是真的呢?自己因严辞而伤心怅惘,只是因为那是自己第一个男人、唯一的男人。
沈知仪一把拉住她的手,恳切道:“蓉蓉,从前与你分开,是我无能为力,可这一次我未婚,你未嫁,让我眼睁睁放手,我真的做不到。”
站在远处岸上严辞看见这一幕,心头一紧,随后便觉一股腥甜上涌,又呕出一口血来。
他紧捏着帕子弯腰以手撑栏杆稳了稳身形,连咳几声,这才直起身来。
船上的聂蓉将手从沈知仪手中抽了出来,垂着头不知说着什么,他便想起以往她在他面前娇声说“还有人”,一脸羞涩的样子,如今她怎样说,却只有她对面的人能听到了。
船接着往前行,他却没力气才跟上去,在原地站了片刻,眼看两人还在船中说话,一时半刻也不会下来,心中怅然,便离了水岸,朝牡丹园外而去。
作者有话说:
严辞: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聂长博:滚,莫挨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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