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2 / 2)
可惜姜昀和朝臣们再一次失策,仅仅几日后,战败的消息便再度传来,那叛军竟是有如神助,不知得到了什么锦囊妙计。
而这风云莫测的几日里,姜宝鸾一直称病闭门不出。
徐太后闲时来打发人问了几次,到了最后一次,却是直接将姜宝鸾叫了过去。
已经快要入秋,黄昏时分的风也带了凉意,吹走白日里的暑气。
夕阳斜照过来,将姜宝鸾的身影拉出一条极细长的影子,一直照到镂花的殿门上面,两边的宫人们垂着头,在姜宝鸾面前将殿门缓缓打开。
姜宝鸾迈步入内,腰间所配的禁步微微晃动了一下,水绿色的褶裙扬起,露出底下银红色镶了南珠的鞋面,步子稍稍一停,便又往前而去。
殿内燃着熏香,奇香四溢,却并不明亮,徐太后斜倚在榻上,前面是密密匝匝的珠帘,看不清是睡了还是醒着。
姜宝鸾和徐太后母女俩素来亲近,她自小的请安行礼都随便,照眼下这般的场景,多半时候都是姜宝鸾自己溜到徐太后身边去了,但今日姜宝鸾却是先在帘子外面停了下来,高髻上插着的步摇随着她的步伐摇了两下,姜宝鸾这才朗声道:“母后,儿臣来了。”
眼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似是刚刚发觉姜宝鸾近前一般地直了直身子,先是应了一声,而后说:“怎么又病了呢?”
姜宝鸾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现下好些了?”
“能出门了。”
徐太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还站在外边儿做什么,进来啊!”
里头没有服侍的宫人在,姜宝鸾便自己掀了帘子进去,靠到徐太后身边。
夕阳从雕花的窗子透进来,洒在塌边脚下,也将姜宝鸾细嫩的脸勾出一层淡淡的金边,徐太后拉住她的手,细细地看着她,又伸手替她正了正头上的发钗,摸摸她的脸颊。
“你和楚国公世子到底怎么回事?”徐太后问。
姜宝鸾闭了闭眼,内心却是无比平静,这一日总要来的,虽想着瞒得一日是一日,但眼下被挖出来也未必不是好事,总算让她能舒一口气。
藏着这个秘密天天担惊受怕,实在是太累了。
既是已揭了出来,她竟觉得自己再没什么好去怕谢珩了的。
樱桃似的唇瓣动了动,姜宝鸾平心静气道:“那是我的孩子。”
徐太后拉着姜宝鸾的手明显一僵,然后又紧紧将女儿的手攥住,虽一时没有什么反应,但挂下来的白玉镶金耳坠却颤动着。
“果然,”终于,徐太后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果然是我们宝鸾受了苦。”
她什么都没有再问姜宝鸾,似是对她的过往不甚在意,姜宝鸾鼻子一算,终于伏到徐太后身上小声哭了起来。
徐太后本就不是刚强坚毅之人,看到女儿哭泣,如何还能忍得住,也抱着她低泣。
一时等母女二人哭完,徐太后也没叫人进来服侍,只自己小心翼翼地为姜宝鸾拭去泪痕。
“你当初回来的时候,哀家早就看出你的眉眼都开了,再不是从前那个闺阁女儿家了,但你不愿说,哀家便也不问,就让这些过去算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时姜宝鸾被容殊明带回来,一路奔波之下,身子也败得厉害,徐太后虽看出端倪,但也只忍着心疼不说,只让太医们为她诊治,太医们或许是能从姜宝鸾的脉象上看出点什么的,但公主不说,太后也不问,谁有这个胆子把真相说出来。
“是儿臣让母后担心了。”姜宝鸾小声道。
“可是谢珩强迫了你?”
姜宝鸾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
徐太后面色稍霁,又问:“那你如今对他是什么心思?”
姜宝鸾狠狠咬了一下下唇,斩钉截铁道:“儿臣一点都不喜欢他。”
或许曾经在他救她时,在他对她还算和颜悦色时,姜宝鸾也有过那么一丝少女情动,但仅仅这一点点的情丝,远远抵不过她后面所受的摧残。
这样的感情,只会是她一辈子的耻辱。
闻言,反倒是徐太后又掖了帕子哭起来,道:“早知那陈姑姑是个没用的,哀家也不会派了她跟在你身边,自己死了不说,还让你……”
姜宝鸾苦笑:“当时的情景,任凭谁都没用。”
若不是她遇到了谢珩,莫说是那些乞丐流民,便是像开头遇见的那老妇一家一般的,都能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还不如让静徽跟着你,她样貌也不差,替你去受这罪,唉,当初她和一帮子贵女被送走,容殊明不知你不在其中竟冒死去救人,最后带回来了她,哀家这些年想起来就心肝疼。”
“母后莫要再说了,已然这般了,何苦再造这些口业,”姜宝鸾略直了一下身子,“这苦我一个人吃了也就够了。”
焉知不是报应?当时也不是不能再多带一个人,但徐太后怕惊动了人,便只肯送走姜宝鸾,到了后来得救的却是姜静徽,姜宝鸾反而流落民间,继而落入虎口。
再往大了说,那些没被救出来的贵女们,她们比姜宝鸾要更苦上百倍千倍,她们又何辜呢?
“罢了罢了,不再说这些了。”徐太后的眼泪收了收,皱眉又想了片刻,问她,“孩子终究是你千辛万苦才生下的,还是认下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