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侍寝(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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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周岁的时候,按宫里风俗“抓周”。在一堆小器物和小玩物中,我一把抓住了一块美玉,不肯放手,兼之我后来贴身必穿彩玉云绢。于是父皇效仿秦穆公女儿故事,赐我闺名叫做弄玉。我从不知道,这世间真有个男子叫萧史,面似春风,曲有情致。能有他并肩作战,我心中也是安慰的。因为,至少能有一个人,明白我为何放弃了自尊与贞洁。

        夜渐渐更深,殿内出奇地静。一整天的忧愁苦闷终于战胜了残存的坚持。困意从眼底逼仄出来,一层一层薄薄地裹上全身。我迷迷糊糊地闭着眼,在逐渐消散的箫声中伏在床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大约已是后半夜。背光的阴影里,有一抹欣长身影伫立。我一惊,睡意顿消,向着他迟缓地立起身来。

        “你醒了。”耶律楚走近身来,脸上看不出表情。他高大而宽厚的身体挡在我的面前,简短而平淡地说:“想通了?”

        我一动不动,像听不懂他的话。好一会才讷讷地说:“是……”

        “那么,”他威严的身躯贴近,身上的长袍角轻轻触到我的裙边,“替我宽衣吧。”

        心头像有大鼓砰砰锤响,我惊慌失措地瞪着他,双手不自觉地攀附住身后的大床。

        俯下身,他嘴角泛起一个冷冽的弧度:“忘了今夜是你侍寝吗?”

        我想跳起来逃走,但双足却紧紧地钉在地上。身上的轻纱那样薄透,我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

        他身上的陌生男子气息教我头晕目眩。“殿下身虽受辱,然大周黎民百姓幸哉!大周江山社稷幸甚!”萧史的话在我耳边回响。死战生留俱为国,敢将薄命怨红颜?这样想着,我似乎又有了一丝勇气,挣扎着上前半跪下,替他解腰带。然而这契丹服饰与大周忒不相同,而且,我也从没替男人解过腰带。咬着牙抖着手摆弄了半天,腰带还在他身上系着。

        我双耳烧得越来越烫,茫然不知所措,下意识抬头看他,却觉腰间一紧,他的手像烙铁一样牢牢抓住了我,炽热的气息向我贴近,然后身体便腾空起来,被按在身后的大床上。

        他低下头倾身而来,我扭过头躲开他的唇:“不,不要亲这里。”他愣了一愣,唇却生生停在离我的唇极近的地方,又沿着我的面颊一直往下,如烙铁般印上我的颈窝……

        寝衣被除去的瞬间,冷不防一滴泪迅疾地滑落,然后又是一滴……

        他正起身脱去自己的衣服,却低头看见我满脸的泪。

        “怎么哭了?”他阴沉的眸光闪烁,带了情欲的迷蒙,变作妖异的蓝紫色。

        我把头扭得更开,极力忍住喉头的啜泣,却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我以为你不怕我。”他的话语夹杂着轻微的叹息。

        他的话带起最可怕的回忆。我猛然如遭电掣,眼前闪现的都是那一夜耶律炀可怖的脸……被撕得粉碎的亵衣……蜿蜒的丑陋的伤疤……扼住咽喉的冰冷的手……剧烈摇晃的床帐……霎时心底深埋的恐惧又涌上心头,羞耻的记忆和撕裂的疼痛让我不顾后果地想逃离他……

        我以为你不怕我!

        这是那一夜耶律炀对我说的话!为了我的使命,一直强自隐忍、支持着我在耶律炀的蹂躏后还能活下去的动力,在这一刻已完全粉碎了!

        我陷入疯了一般的反抗,用尽力气推拒他、捶打他,想要从他身下抽离……

        他的手带了怒意控住我,力气之大,令我无法动弹。狭长的双眼眯起,传递着危险的信号:“你到底想做什么?耍我吗?”

        我突然又如那夜一般地呕吐起来,浑身剧烈地抽搐。一阵又一阵,直欲呕出心肺般的感觉,天旋地转……我不能,我还是不能……纵然是为了大周……也还是做不到……

        他扳过我的身体,使我伏在床边,轻拍我的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平静下来。

        他自己穿上长袍,束紧腰带,转身从腰带里拔出短刀。

        我怔忪地看着这短刀?他要做什么?

        他并不看我,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取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嫣红的鲜血,一滴滴洒落在洁白的试红巾上……

        木然地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知觉在这一刻仿佛已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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