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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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最后还是说道:

        “今天是那位雨宫警视的葬礼,全东京都报道了。”

        “是吗。”

        松田的声音显得很安静。

        他又一次为自己戴上了墨镜,小护士无法看透那两面漆黑的镜片,更看不透他现在的情绪。

        她只能看见病房里的那个年轻警察重新站了起来,把自己刚刚穿上的羽绒外衣脱掉,只留里面一件白衬衫,随后从自己的衣柜里取出了一身黑西装。

        护士

        轻声问道:“您要去参加吗?”

        “为什么不去,你以为这身西装为什么会在这里?”

        松田只说道。

        他把萩原给他留的便条从袖口上撕掉,收进口袋里。

        于是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又从伤员变回了那个不羁的松田警官了,西装从肩膀到背脊到腿在他身上都显得异常挺阔。

        只有领带没太打好,领口露出一点肩膀绷带的痕迹,和清瘦的脖颈。

        如果将时间往前倒退一年,或者是一个月。

        他都根本想不到,自己难得在非工作日穿上黑西装,居然是去参加那个不久前还在他眼前笑着的

        雨宫的葬礼。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这类不同。

        他对于葬礼其实没有太多的记忆。

        松田身边亲人大部分都还健在,就连那个当年惹是生非酗酒的老爹也好歹也活蹦乱跳到了现在,随时准备跟儿子比命长,看谁先把谁气死。

        他这辈子目前唯一最靠近葬礼的,只有萩原被和炸/弹一起困在那个二十层楼上的时候。

        然而没想到的是。

        最后雨宫那家伙把萩原救了下来,自己却死在了几个月后的谋/杀中。

        这个笨蛋。

        松田想到这里,感觉鼻尖似乎又有点酸了。

        于是他在寒冷的街道上缓缓呼出一口气,用其他气息将翻涌的绞痛感压下去。

        在这大半个月里他已经逐渐学会逼自己接受现实,不管自己曾经对雨宫是什么感情也好,到底有多少程度地爱过那个笨蛋

        那个人回不来都已经是事实。

        毕竟无论他在这期间,曾经在梦里多少次向上天怒吼把他还给我,在鲜血一片的黑暗中抱着雨宫已经冰冷的尸/体,吻着他的额头求他再睁开眼睛看他一眼,世界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时间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更没有人能将死者复生

        不是吗?

        松田阵平站在路边,闭眼略微揉了揉眉心,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然而下一秒,忽然有个中年男人的声线叫住他,从旁边的店铺里迎上来:

        “诶,买花吗先生?”

        他顿了一秒,睁开眼睛。

        正看见眼前有个微胖的花店老板边收拾着满地的鲜花,边向他走了过来,笑容爽朗很有感染力,擦着手说道:

        “我们店今天刚进了一大桶红玫瑰呢,开得真不错!现在这个天气,这种玫瑰真的太少见了,真的,您如果要送恋人的话要不看看”

        松田整个表情倏然一僵。

        旁边老板娘发现不对劲,厉声喝止:“别说了阿隆!”

        “啊啊?”老板满脸迷茫,却被自己老婆揪着耳朵推到一边。

        老板娘瞥见松田衣领上警视厅机动队的徽章,连忙走过来向他不停地鞠躬道歉,时不时剜一眼自己没眼力的丈夫:

        “实在很抱歉!请问您是要去参加那位雨宫警官的葬礼是吗?”

        “但我们店今天的白玫瑰和百合都卖完了,如果您实在需要的话,可以再往前走两条街”

        可松田在此时却没动。

        他的视线在此时,安静地落在了角落里那一桶新鲜欲滴的红玫瑰上。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那个秋天旅行时路过的鲜花丛中。

        看见那个人线条流畅的侧脸映着初升的日光,柔顺的发丝被微微吹起,露出洁白耳垂上闪烁的耳钉。

        “花吗白色的会很没有意思吧。”

        “怎么就没意思了,你很挑啊。”

        松田阵平有些

        闷闷地蹲在他旁边,视线投向前方:“能长出来就不错了,我小时候养牵牛花都全养死了啧hagi他们买水的买哪儿去了!”

        “不是,你这样想。”

        雨宫薰一手托着脸,微微眯了一下眼眸:

        “那么多花那么多品种,都是在代表不同的感情,而在看到那些颜色的时候,收到花的人也会同样感受到那份感情。”

        他垂下眼睫:

        “世界就是这样才变成彩色的啊。”

        “没事,就包一束红的,我要了。”

        松田抽出钱夹里的卡,从那对有些茫然的夫妻手里接过了一大束绽放的玫瑰,碧绿的枝叶舒展,衬着漂亮优美的花瓣,有水珠自夹缝中落下来。

        老板娘几步跑上来:“请请慢走!”

        他微微点了点头,怀抱着那束花,转身缓缓走进灰色的天幕之下,汇入人潮汹涌的车水马龙之中。

        仿佛一抹

        世界上最明亮的色彩。

        又开始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细雨浸湿了空气,冲刷过一片片灰色墓碑。

        往常安静的墓园似乎从来没有容纳过这么多人,无数柄数不清的黑伞,带着数不清的人伫立在四周。

        当松田阵平抵达的时候,大部分的仪式早就已经结束了。

        他只能一手抱着鲜花,一手撑着伞,显眼而又沉默地跟在后面走过去。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悲伤的人群,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可第一眼在人群中捕捉到的,却是那个往常一直跟在雨宫身边的,一身肃穆的女警官。

        佐藤美和子今天穿了全套的黑色西装裙,感受到视线便下意识地抬了下头,却又很快低垂了回去。

        她的身边站着抽抽噎噎的宫本由美,还有眼圈红得快滴血的高木涉。

        所有人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噩梦中显得有些迷茫而脆弱,像是对于那个人的离去依然没什么实感,在这个时候除了怔怔地低头站在葬礼中以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空白地注视着那个墓碑。

        那么小小的一个。

        就埋葬了那个明亮的警官的全部人生了。

        雨宫薰没什么家人,父母早已去世,剩下的亲属依然联系不上,每一个电话都宛如石沉大海。

        所有人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位如此优秀的警官,在葬礼前排的填补上居然会显得那么凄凉。

        那个位置就只站了萩原研二和伊达航,还有在此时填补起他的导师,前辈和父亲职位的松本清长和鬼冢八藏。

        直到松田阵平慢慢地从后面走上来,将那束花放在他的墓前。

        这里总算是有了第五个人。

        他身边一直似乎有很多人环绕

        但在此时看来,却又没什么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心。

        雨宫死得太过突然,鬼冢上个月刚把他挂上自己办公室的荣誉墙,这个月人就没了。此时显然还处在极大的冲击中,用两个通红的眼圈狠狠瞪了他一眼。

        像是在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松田阵平只说了声“教官好”,静静地站在那里。

        时隔三年多,当年那几个警校最棘手的学生,又一次和他们的教官阴差阳错地并肩站在了一起。

        却是为了悼念那个优秀的最年轻警视。

        那个也曾经和他们站在一起的雨宫薰。

        满场静默着,只有细碎的雨声不停敲打在伞面上,整个上空盘旋着挥散不去的悲伤的气氛,混着东京这场已经不知道下了多久的雨和不知道暗沉了多久的天,仿佛就要这

        样持续下去,永远不停。

        忽然间。

        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两个小孩子。

        这场是警察的葬礼,社会公众也没有被放行,来的大部分都是在警视厅任职的职员。因此,这两个小孩的出现便显得十分突兀,几乎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大概都在十三四岁的模样。

        那个女孩在距离最前排的半步远停下了,但男孩依然不管不顾地向前走,穿过一切人群,一直走到了最前面,将手里的白花放在了雨宫的墓前。

        他没有打伞。

        只穿着一身漆黑的校服做葬礼服装,非常固执地,没有从那个象征最亲密的亲朋好友的第一排离开。

        “平次”

        身后传来远山和叶呜咽着的呼唤。

        但服部平次依然没有动。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一定正在背后盯着他这个出格的行为,可背脊始终挺得笔直,就这么站在松田阵平旁边,隔开了他和鬼冢八藏。

        他的视线平视着前方,轻轻开口道:

        “你应该就是那天晚上,跟薰哥在一起的人吧。”

        那天晚上?

        松田微愣了一秒,也在同一时间发现这孩子一口关西口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好像是在他送雨宫回家的那天晚上,薰在他车里睡着的时候,接到了一个小孩的电话,还把他认成偷手机的吵了几句

        他印象里那是个相当崇拜阿薰的孩子。

        “你就是那个他上司的儿子?”

        “你想起来了啊,那果然是你。”

        服部平次的眼眶湿润,视线依然没有从那个墓碑上移开,说话鼻音很重:

        “我那个时候本来还想着有人陪在薰哥身边,挺好的。”

        “那个人就是非常容易把自己放进危险中,他会为我们做很多事情,但是却永远学不会保护自己。”

        松田没说话,像是预感到了对方下一句要说什么。

        “所以,为什么呢?这种连我这种小孩都知道的事情。”

        服部平次转过来,望着那个比他高许多许多的成年警察绷紧的下颌。

        “你们为什么让他死了?”

        空气仿佛一下凝固到了冰点。

        所有人僵硬地定在原地。

        “平次!”

        下面的服部静华连忙跑上来,一下揽过自己儿子的肩膀:“不可以这样,平次。这是伤害雨宫警官的人的错,不是爱他的人的错”

        “但他还是死了不是吗?凶手到现在都没抓到”

        服部平次的声音哽咽起来,孩子最单纯的话在此时撕裂出最血淋淋的事实。

        他还太年幼,在此前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生离死别,也不能接受凭什么他最喜欢的哥哥,在去了别的地方的几个月后就变成了几块破碎的焦/尸。

        他像是又听见自己父亲那几天在电话里大骂东京的人,家里的花瓶被摔碎在地上,大泷叔不笑了,身边的和叶在哭,低低的抽泣刺一样扎着他的心。

        电话里那个曾经会对着他微笑的人再也没有了音讯,世界一团乱糟,仿佛被颠倒了过来

        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那个人他怎么会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呢?

        真的好想再看一眼

        薰哥他在阳光下,那么好看地笑起来的样子。

        回忆明亮刺痛,平次的胸膛忽然开始剧烈起伏,他像是要克制不住喉头的酸楚了,可依然一字一顿咬牙道:

        “你们东京的警察

        如果找不到凶手的话”

        “那就我去给他报仇好了!”

        说完他直接一下挣脱开母亲的束缚,抹着眼睛拔腿跑了出去,身后徒留母亲焦急的呼唤,整个葬礼现场开始隐隐骚动起来。

        【草,黑鸡你是什么扎心小能手旁边鬼冢教官都要裂开了x】

        【好宝贝,问得很好,下次不要问了】

        【但是对于平次视角来说也确实是自己哥哥来了东京没多久就死了吧,父亲叔叔和青梅竹马还都这么崩溃,那肯定要找东京的算帐,而且他是不是把阵平酱认成薰酱男朋友了大草x】

        【草,这下误会大了感觉警校组的心简直被扎穿了qaq】

        【这里一个摔断腿一个车祸一个忙飞了大家又不是不想救猫猫呜呜呜呜呜啊啊啊】

        【在线蹲一个大阪组警校组混合双打凶手!!再看不到凶手被打死我就要死了x你妈的还我老婆】

        【窒息了,真的好想薰酱啊呜呜呜爆哭,你回来啊你回来啊qaq】

        而在他们不远处。

        树林后似乎隐隐有一道身影动了动,又在任何人将视线投来之前,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怎么回事,麦卡伦,皇后真死了?”

        赤井秀一皱着眉头坐进车内,摇起车窗。

        防窥玻璃外黑色的人群开始熙熙攘攘地向外移动,他坐在自己的福特野马内,隔着一截距离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组织那边什么动向,格兰利威怎么可能死在这种案子里面,有没有探查到撤退计划?”

        “我不知道!组织也不知道!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耳麦对面响起鹤见优海崩溃的声音。

        赤井秀一微微沉下眸光:“你不是他的人吗?他有什么动向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我最后跟他接触的一次就是和他一起伏击贝尔摩德!”

        赤井问道:“那琴酒呢?他什么动向?”

        鹤见优海满脸痛苦,简直要把自己头都挠秃了:

        “秀哥我跟你讲,格兰利威‘死了’以后琴酒已经发了快一个周的疯了!他最近的任务是能杀两个绝不只杀一个,到处血流成河,我感觉他伯/莱/塔都要玩成加/特/林了,扫尾部队的也快跟他一起疯了,什么神经病——”

        “之前基安蒂没心没肺地去惹他,结果他子弹直接擦着她脸过去!所有人都傻了。秀哥你真别提他了,我感觉我最近再出现在他面前,下一个开花的就是我的脑袋”

        赤井秀一面色沉沉,在此时准确地剔除他的废话,提取出了一个最关键的信息。

        连琴酒都不知道?

        怎么回事,格兰利威脱离他的掌控了?

        事情有点不太对。

        而且最后一个见到的是贝尔摩德的话

        “所以。”赤井秀一压低嗓音,“格兰利威到底去哪里了,他还活着吗?”

        “不知道,但我觉得还活着。”

        鹤见优海扒拉着文件,头疼欲裂,智商像是久违地终于上线了:

        “实话说,他在和贝尔摩德会面以后,一切的动向我们就都不知道了,凭那个‘千面魔女’的本事,他如果要做点什么手脚还是很容易的。”

        “而且琴酒虽然暴躁归暴躁,但他的态度也不太像是皇后真死了。”

        鹤见抽了口冷气,仰躺在椅背上:

        “实话讲,我直觉觉得他那样子倒比较像组织里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可以监控皇后的生命体征。所以他知道皇后没死,但是又不知道他在哪里

        ”

        “你的直觉可信度一般还是比较高。”

        赤井秀一点燃一根烟,直接敷衍过了这个话题。

        他了解鹤见的特性,这小子其实观察力很强。

        只是有时候他看到某些东西,并在他的脑海里隐隐形成了推理结论之后,他没有办法很清晰地表达出为什么会做出这个推理,所以归类为直觉。

        赤井于是继续问道:“麦卡伦,那你觉得格兰利威现在在哪里?”

        “嘶,他可能在”

        哗啦——

        晚霞带来的浑浊夜色被室内明晃晃的水晶吊灯驱散。

        窗外暗色降临,灰绿树影摇曳发出簌簌的响。市区中央霓虹的光芒大亮,映着远处流淌的哈德逊河,模糊的金色与绿意和夜色缓缓融合成一片璀璨星河。

        而在一栋摩天大厦的顶端。

        巨大的落地窗边摆着一张白色的圆桌,桌边的青年翘着长腿向后仰,指间的高脚杯里晕出美妙的酒液色泽,在吊灯下微微闪光。

        一瓶装饰华丽的酒正被放在圆桌托盘中央,流畅的花体字写着:

        gle

        ——自由美利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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