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 12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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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停地一闪一闪

        一闪一闪

        信号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从顶层发出来,径直传进了几枚被预先匹配好的接收耳麦里,这都是卧底级别的专业设备,足以让声音清晰地响起在佩戴者的耳朵里。

        此时,楼下的安全通道里正并排蹲着三个人。

        在青年疏离的嗓音安静陈述着,自己真正的名字是“绫里薰”的时候。

        松田阵平几乎是同时将脸埋进了膝盖里,非常懊恼一般,当场大骂了一句什么!

        “怎怎么了?”

        伊达面前的信息冲击力太大,他的眉头已经在止不住地跳:

        “你又怎么了,松田?别跟我说这事还跟你有关系?!”

        “雨宫薰绫里薰对啊。”

        “该死的,早该想到的,我真该坚定一点顺着他继续查下去!”

        松田双臂紧紧捂着头,声音沙哑:

        “我之前不是说过,我在追查一个案子吗?那个就是当年‘绫里薰’家里被灭门并且本人就此彻底失踪的那个悬案我当时都找到他小时候的照片了!我都和他家里其他人联系上了!我”

        萩原研二好像回想起了什么,脸色立刻变了:

        “你是说之前导致你差点被灭口的那个案子?!可你不是跟我说,查到当年的那个孩子最后还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跟阿薰扯上关系?”

        “小阵平!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

        “可能还不如直接死了”

        松田咬着牙:“我最后查到那个小孩可能被那群蠢货绑匪撕票了!而且这事居然还离奇牵扯到那个姓降谷的金毛混蛋,我在没搞清楚之前我怎么跟你们说啊?!如果雨宫一直都是绫里,那警校的时候他们俩是一起同时失忆了吗?”

        这事太离谱了

        这座城市里有几千万人来来往往,人海茫茫永无尽头,曾经失去的人到底又是怎么会这么凑巧再相遇?

        即使明明不管是哪一方,都早已淡忘了对方的名字。

        可那罪恶的命运的丝线依然将所有人牵扯在了一起,绞住咽喉,让二十多年前的阴霾蔓延至二十年后的今天。

        这几乎是一个极其荒谬又可悲的玩笑。

        “看样子是的,小阵平。”

        萩原一根手指压着耳麦,听着里面的声音。

        他仿佛是在念给自己听一般,艰难地,逐渐垂下了眼睫。

        二十年前的陈年旧案,终于彻底正式地在官方面前被撕裂开了血腥的一角,整起案件从发生到结束,从无辜的受害人到凶/手和幕后黑手,已经根本数不清最后到底直接和间接地害死了多少人。

        仿佛一根被诅咒的绳索,将所有人的生命全部系在上面。

        等到最后绷断的那一刻——就是连环崩坏,坍塌和堕落。

        楼上楼下同时陷入了寂静。

        只听得见录音机的波纹,电波,和着那个沉静的声音响起:

        “我对于那段时间的记忆非常模糊。能够记得的,只有我最后逐渐醒过来的那段时间,好像一直待在‘组织’的研究所里。那个时候,有穿白大褂的人走过来,告诉我的母亲已经死了,我父亲后来也死在监/狱里了,还给我看我们家被烧成废墟的照片。我那个时候只有七八岁,当场就开始哭,但是他们叫我不准哭,说我太吵了”

        录音设备的波纹,随着声线的叙述而安静地上下起伏着。

        收音器的红光也明灭闪烁。

        公安谍/报员所使用的这种型号的收音器,其实最多可以匹配四个接收耳麦。

        而那最后一个此时正戴在一个非常稚嫩的耳廓里。

        江户川柯南坐在阿笠博士家地下的房间里,灰原哀坐在他旁边。

        有一根特殊的外置线此时一端连接在那个耳麦上,另一端的耳机挂在女孩的耳朵里。

        “是这样的。”

        她轻声道:“组织不会给任何人优待,包括我,所有人都只是可以被使用的‘工具’而已,即使那只是个几岁的孩子。所以他们给你灌药也根本没有犹豫”

        柯南安静凝视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电脑蓝屏。

        没说话。

        “很抱歉,我当时就是个走投无路的傻子。我那段时间被关在研究所里,接受什么他们所谓的‘治疗’。”

        “但从现在的结果来看,那应该是在评判我的体制,和他们当时正在开发的itf-056之间的适配性。而我非常幸运地,或者也可以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和那个实验计划匹配上了。所以,他们转变了态度,从恐吓要杀/了我,到劝我和他们合作。”

        雨宫薰慢慢地说道:

        “而为了方便我和他们合作,那当然是找个东西来诈骗我会比较快,毕竟七八岁的小孩就是蠢蛋。所以,他们故技重施,告诉我是有个坏人杀了我父母,而我的金毛朋友现在还在他的手上——他们只知道那是个金毛,当时小中大他们那伙实际动手的人没有把详细情况告诉组织,组织还以为是个外国小子。”

        “而他们是好人,只是需要我帮他们一点小忙而已。”

        说到这里,雨宫几乎是在冷笑了,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温度:

        “只需要我配合实验帮他们一点小忙,他们就能帮我救出我的朋友,甚至还可以帮我杀了坏人报仇。”

        公安的眼皮抬了一下:“所以你就相信了?”

        “我怎么‘能够’不相信?”

        雨宫咬重了某些字节,然而他的唇角依然挂着笑:

        “我是有什么办法反抗?还是有能力自己把零救出来?”

        “那个时候早就已经走投无路彻底绝望了,我的家人和认识的叔叔都被杀了,我自己也‘死’过一次,那时候完全是随便哄我两句我就能信。他们就算跟我说上了子弹,拔了保险栓的枪/口里面能长出花来,让我站那儿别动看一看我都信。”

        公安摸了摸鼻子,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

        楼下安全通道里鸦雀无声,只有不断压抑,和抽气的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响起。

        “我现在感觉你当时没有去追查那个案子是对的,松田。”

        伊达航扬起脖颈,声音已经非常沙哑。

        他的余光扫过自己旁边那个沉默的身影。

        不确定是否有看见他的肩膀在颤抖:

        “那个‘组织’虽然我现在还不太确定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但是如果你继续追查雨宫他们家的事件,你应该和他的父母还有零的父亲是一个下场”

        “你是真的会死的松田”

        松田阵平没有回答。

        岂止真的会死?

        是差点就已经死了

        如果没有薰一直在他的背后无声地守着他,及时赶上救了他的话。

        胆他此时只轻轻地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上的烟从唇边拿出来,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所有表情被模糊在雪白之后。

        楼上,公安手里的文件比对快速完成。

        降谷零之前留给警察厅的证词全程在和雨宫薰的证词进行着比对,文员的手指快速地敲击着键盘,最后向前方的审讯员比了一个“无异状”的手势。

        “那个,关于组织想要留下你的原因。”

        中年公安推了下眼镜,说:

        “根据降谷留下的口供,这是不是还牵扯到你母亲绫里律师和降谷议员,当年对组织情报的盗窃活动那份情报现在在哪里?”

        “如果能找到的话,公安或许就有办法撬动组织核心了!”

        雨宫薰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又摇了摇头。

        “组织想要留下我,除了我符合itf-056严苛的实验标准以外,肯定还有准备用我来作为找到那份情报的‘钥匙’的理由。”

        他说道:“但是我其实知道的不比组织多多少,我现在也没有找到作为当时的情报的‘解码器’的那个八音琴到底在哪里。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只能确定作为‘编码’的圆盘之一在boss手上,至于另一份”

        “另一份,则是非常幸运的在之前,正好被警视厅的松田阵平警官从检察厅起底。”

        景光在这时说道:

        “他在被组织盯上之后,把那份情报寄存在了警视厅的证物库里面。而我在一个月前把那张圆盘秘密取出,转移到了警察厅,现在正在公安的理化和机械分析研究室里做进一步的复原和解析”

        “!!!”

        松田阵平大惊:“我去,成步薰告诉你的是吧!诸伏景光你这个——”

        “小阵平,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没有回去看过一眼的吗”

        他旁边的萩原鼻音很重,但是在这个时候向他投来了怜悯的视线:

        “你以后别干卧底,拜托了。”

        松田:“”

        “行,那后续关于当年情报的解析就交给我们。”公安挠了挠头,“那这次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而且这个估计只有你能回答我们”

        “有关于组织给我们造成严重损失的那个代号成员,‘琴酒’,你应该是组织里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了吧?”

        “琴酒?”

        萩原微微皱起眉,只感觉这个代号怎么是酒名。

        而且为什么是只有阿薰能回答?为什么说阿薰最了解他?

        “谈不上最了解,我们都是boss的棋子而已。”

        “那个男人确实性格谨慎,我和他一起长大,作为他的搭档十多年,到最后也并没有获得他的全部信任,非常不建议你们将他作为现阶段突破口。”

        雨宫薰抿了下唇,轻轻说:

        “他最原本的名字不详。”

        “现在在使用的真名,是由boss赋予的——叫‘黑泽阵’。”

        这场风格相对温和的审讯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等到那群公安全部问清楚,收拾好东西,再如同开场白一样,啰里吧嗦地再把闭幕的官话念完后半段的雨宫就一直处于一种快要睡着,又由于当年当警视的时候总是开会的本能,而没有完全睡着的状态。

        景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底下的三个人倒是都已经快要摸到顶楼电梯口了。

        公安被景光打过招呼,知道这几个人的身份,于是对于他们也没有太过在意。

        等到电梯门再次闭合。

        景光悠悠地一开门,外面的几个一下子就冲了进来。

        “你们公安的人是真的烦!”

        松田阵平被迫听了一堆官方废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忽然又话锋一转:

        “还有你——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诸伏景光,居然偷我东西!你什么时候那么熟练地偷的我藏的证物圆盘?!好歹跟我说一声啊!”

        “我怎么跟你说一声?都说了是秘密取出了”

        景光连忙举手投降,但是心里却只有苦笑。

        别说熟练偷东西了,他在组织作为苏格兰卧底的那段时间,杀/人放火什么没干过啊

        刚刚沉寂下来的公寓里瞬间又挤满了人声,这次变成伊达赶紧上去把松田和景光扯开。

        真是七年过去了,都是快奔三了的人了!这种时候他忽然又找回了当年做班长的感觉,守着这群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子,为了他们不被教官罚检讨和关小黑屋鞠躬尽瘁,幸好还有几个省心点的能稍微帮帮他。

        “行了行了,反正总归都要给公安的嘛!多大人了还打打闹闹的——”

        伊达大手揉着他俩脑袋,完全是习惯性地:

        “下次你们再这样,我就要叫雨宫过来训”

        伊达航戛然而止。

        轻松的气氛纯属是幻梦一般笼罩在房间里,在此时倏然碎裂开来——

        重逢的喜悦,和那些不该有的多巴胺,一切在那个名字出现以后,全都如同被泼了冰水一般瞬间冰冷了下来。

        他们站在原地,好像如梦初醒,彻底想起了自己现在在哪里,到底又应该干什么。

        他们确实迎来了艰难的重逢。

        但是

        回来的真的还是以前的人吗?

        “阿薰”

        一直在门口没说话的萩原,终于慢慢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依然安静坐在窗边,如同一个摆件一样沉默的雨宫薰身上。

        那个人在他们刚才打闹的时候丝毫没有参与,或者说,从头至尾都和这里格格不入。

        只是静静地坐着,根本没有丝毫要和他们交流的意思。

        “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话?”

        在长久的沉默后。

        雨宫终于开了口,语气却是他们非常陌生的冷淡:

        “刚刚所有的事情,你们都已经听见了吧?我现在是公安抓回来的敌对俘虏,还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

        没有得到回应,他咬牙抿了抿唇,又说:“我不配和你们站在一起,还没认清我是什么样的人?”

        “”

        霎时间,房间里的空气彻底凝固了。

        松田脸上刚刚还笑着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他抿住嘴角,墨镜后的眼眸阴沉,隔着那两面漆黑的玻璃,死死盯住那道离他们不远的冷漠身影。

        这个家伙

        然而,没等他反应。

        萩原已经走到了对方身前,微微蹲下来,握着他的手。

        他觉得薰可能是为了安全起见,不在这里留下指纹,所以才戴了手套。但是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内里的手指已经不能用“纤细”来形容了,而是几乎瘦骨嶙峋,一摸上去就是骨节的触感。

        他在这段时间里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被抓回了那个组织,果然是又回到,像他小时候那样的实验和虐待

        萩原想着。

        在松田将那个耳麦塞给他的时候,他其实也没想到这居然会是对阿薰过往人生和罪行的全盘揭露!他其实并没有做好准备听这些,也必须承认自己在听见那个公安说他“渎职,出卖情报”的时候确实产生了相当程度的震惊,甚至是愤恨,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觉得他们所有人都被背叛了。

        事情确实是这样的,阿薰背叛了他们。

        他远没有他们想象中完美。

        但是,之后紧接着纷至沓来的血腥和冲击□□实,又将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的心理建设冲得堪称七零八落!他从未想过这件事背后还能如此复杂,甚至牵扯上现在还在组织卧底的降谷零

        以前他们所一起经历的一切

        纯粹就是最终风暴来临前的虚伪的序曲!

        足够温柔,足够有欺骗性,足够把他们所有人都骗得沉溺其中。

        让他们一辈子记住那个其实从未真正站在阳光中的“雨宫薰”,又让那个编织谎言的人宁愿与组织为敌也要救下松田阵平,还拖着尚未复原的身躯,冒着再次葬身爆/炸火海的风险,进入冰冷的河道中将他带回人间。

        真的就是一场最绝望的骗局

        骗局

        可骗局又有没有可能成为“真实”呢?

        “阿薰,可是你终于回来了不是吗?”

        萩原握着他的手,望着他,一双多情下垂的眼睛似乎有些水雾迷蒙:

        “当时在那个河道里,告诉我‘既然为大家的付出都不是虚假的,所有的相处都是真实的,那一切也就可以成为真实’就是你啊——”

        “‘雨宫薰’是个假身份没错,但是和我们相处这么久的人明明还是你。只要你想,我们还可以一起回到以前那样,一起去挽回曾经做错的一切”

        可是,雨宫只是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萩原话音刚落,在一瞬间感觉自己似乎真的从那双漠然的金瞳里,看见了落寞,和难过的神色。那个人冷淡的外壳在那一刹那像是裂开了一个口,可是从中出现的,却依然不是以前他所熟悉的“雨宫”。

        “抱歉。”

        他能感觉那个人的指节像是在颤。

        雨宫的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了他们交叠的手指上。

        那些战栗而脆弱的手指轻轻发力,将他向下推了下去:

        “我对于‘雨宫’应该是什么样的,已经不太有印象了。”

        他紧抿着唇。

        在所有人怔怔的注视中,仿佛被烫伤了一般,近乎绝望地闭合上那些修长的眼睫:

        “我已经没有办法把‘他’还给你们了,真的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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