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发烧(2 / 2)
许久后,孙氏在外面叫喊:“没完没了,我要诊脉,我也要睡觉。”
两人惊醒,顾阙忙拉着颜珞出水,替她擦拭、穿衣。
出水后,颜珞阵阵发冷,躺回床上之际,孙氏来了。
“这是许久没发病了,二月里就敢淋雨。旁人是好了伤疤好了疼,你呢、你的伤疤好了吗?”孙氏气得不行,转身想去找鸡毛掸子。
然而这等物什,屋里怎么会有呢。
孙氏找不到,认命地诊脉,顾阙跟着出来了。她穿了一身红衣,裙摆逶迤,孙氏没好气道:“明日将你赶出去。”
颜珞凝着孙氏,学着她的语气开口:“明日将你赶出去。”
孙氏道:“你再学一句,我拼着命不要也要抽你一顿。”
孙氏诊完脉,一抬首,就看到襟口下的斑斑红痕,羞得她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说完后,颜珞说道:“阿婆,我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你给我扎几针吧。”
你不看,我偏让你看。
孙氏不肯,颜珞喊头疼,孙氏道:“顾阙那里有药,你去喝一副药看看。”
顾阙有板蓝根,孙氏先不开药。横竖都是抵御风寒的,再者,颜珞吃完她的药,该发烧的还是会发烧。
不如让顾阙试试。
顾阙冲好药,递给颜珞,又拿了许多风寒药给孙氏,问她能不能用。孙氏拿回去自己研究了。
顾阙将药拆开,将包装袋去了,在纸上写了配方。
孙氏拿回去了,颜珞睡着了。睡得很快,顾阙将她喊醒,将药喂了下去。
颜珞睡得沉,顾阙也不敢睡,自己吃了些东西,就在屋里守着。
屋里炭火很旺,门窗又关着,渐渐地,颜珞脸颊发红了,是发烧了。
果然,普通的药压根不成,她让婢女去找孙氏过来。
孙氏没来,细雨端了一碗药来了,几人合力灌了下去。
细雨退了出去,顾阙继续守着,她不敢眨眼睛,害怕一眨眼,颜珞就没气息了。
守了一夜,天色没亮,管事就去请假了,消息到了御前。
新帝在更衣,闻言后,道:“昨日那么大的风雨,她还敢走动,朕就猜出她今日会病。”
颜珞的身子,一点都抗不得风雨。
“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新帝平静地吩咐一句,颜珞虽好,身子却不济,指不定哪一日就去了。
颜珞请假,是常有的事情,陆松等人都已经习惯了,往日如何,今日照旧。
朝堂上并没有太多的变故。
朝会后,陛下摆了仪仗,亲自去相府探望,而太后流水般的珍品赏赐下来。
然而颜珞未醒,新帝说不得话,只好与顾阙话家常。
顾阙很敏感,不熟悉的人就不想多理睬,可对面坐的是皇帝,她不能露出不满,只好笑脸相迎。
新帝品茶,凝着顾阙那张白净无暇的脸颊,那双眼睛与顾言像了十分,不,应该是一模一样。
她看了几眼,故作轻叹:“姑娘与世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顾阙不怕她,就算知晓她是顾言又怎么样,丞相在,她不敢动。傀儡依附丞相,仰仗丞相,就算知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与兄长确实相似。”
“不,声音也很像。”新帝第一次近距离看顾阙,人的眼睛骗不了人。顾阙的眼睛很好看,她凝神,心里疑惑渐渐生根。
或许,之前露面的顾言便是顾阙,死了的确实是顾言。
忽然见,茅塞顿开,她明白颜珞为何背叛废帝了。
废帝看中的顾阙,是颜珞喜爱的人。只怕,废帝至今都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新帝笑了,顾阙低眸,回道:“我觉得不像呢。”
“不像,这么一听又不像了。”新帝故意改口,自己也是可笑,心心念念的顾家世子竟然是一个女子。
笑吗?
是该笑的。
她看着顾阙,有种被戏耍的感觉,然而,也很庆幸,若没有这么一出闹戏,颜珞怎么会背叛废帝。
说来,自己也算是受益者。
“顾二姑娘好好照顾丞相。”
新帝笑着走了。
顾阙莫名,她是不是有病,一会儿说像,一会儿又说不像!
新帝回宫,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问起丞相病情,新帝回答说是风寒入体,话音落后,她旋即说道:“朕今日瞧见了二姑娘。”
太后抬眸,等着下言。
新帝笑道:“她很像顾世子,就、好像是一人。”
太后听后,凝眸沉思,是一人?
可顾言死了,无处验证了。
新帝走了,太后在殿内沉默良久,新帝过来是提醒她顾言顾阙是一人。
顾家犯了欺君大罪,然顾言死了,没有证据了。顾阙就只能是顾阙,不会再变回顾言。
于太后而言,顾阙是男是女,无关紧要。
就算现在有证据,她也不会为了小事去动颜珞的人。
晋阳以为她会为此生气,可她不会气,寻常小事罢了,气甚?
太后并没有动静,甚至在新帝走后就睡午觉了。
新帝回殿后将那副画烧了,心中愤懑不平,枯坐良久,自己被戏耍了,然而,无计可施。
她能怎么办,将顾阙抓来定罪吗?
然她刚下旨,颜珞收到消息,必会抗旨,会联合太后废帝。
因此,她只能捏住鼻子,吃了哑巴亏。比起废帝,她也算是及时止损,得来帝位,也算是补偿了。
渐渐地,她平息自己的怒火,努力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自己也没有窥探出秘密。
颜珞昏睡许久,汤药灌了几副,高烧不退,顾阙慌了。
“阿婆,她会烧死的,脑子会烧坏的。”
孙氏叹气:“脑子烧坏了或许是好事呢,至少命保住了,照她这么折腾,别说是脑子了,命都没有了。”
顾阙瞪她:“您说,该怎么办?”
“再看看,再不退,我就扎针试试,你以前给她吃的药呢?”孙氏想起顾阙也有退烧药。
顾阙去药箱里翻找,“我不敢给她吃了。”
“给你试试,我用药护着她的心脉,你试试。我的药,已经没有作用了。”孙氏叹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换一拨药,她的身子已然到了药石都没有用的地步了。
孙氏觉得自己脑海轻松多时的神经又崩了起来。
颜珞就不能安分吗?
她以为得了顾阙,颜珞就可以安分了,明知自己身子不好,太后来召就不能推吗?
初春与冬日并无区别,风寒入体,怎么救。
“她这是自己找死。”孙氏扶额,脑袋里突突地疼了起来,作为大夫,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颜相这般不听话的病人。
不怕生病,就怕病人不听话。
顾阙将药喂了进去,她会吞咽,孙氏松了口气,嘱咐顾阙:“日后盯着她,下雨的时候关在家里,不许出门。”
顾阙没应声,她害怕了,待颜相醒来,她会好好劝说的。
她默默地闭上眼睛,心口压得厉害。以前,是身上的枷锁,是这个世道,让她无法抗衡。
几年来,她慢慢地融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习惯了,甚至安定下来。
以为有颜相,头顶的天便不会塌。
倘若,没有颜相,天依旧是天,那与以前苟且度日有何区别。
颜珞,是野史都会夸赞一句的奸相佞臣,她当然不是最完美的。她冷血、无情,想要天下人陪葬,搅弄风云。
可她,有太多的苦楚,是难于与人言说的。
她,让顾阙难以放弃、难以割舍的人。
她二人不是至亲,但让人无法抛开。
顾阙坐在床榻前,凭着烛火,看清了颜珞。一个谪仙般的人,该要众星捧月,该要小心呵护。如今,人不人、鬼不鬼。
顾阙感受了一股钻心的疼,是自己难以承受的。
明明自己不信虚无缥缈的感情,认为那是作者们塑造出来欺骗世人的,不切实际。
她在想,倘若城破的那日,颜珞丧失活下去的意志,自己也会跟着去了。
想过,顾阙又笑了,好假的想法。世间那么美好,为何就活不下去呢。
当你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或许,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后半夜的时候,颜珞醒了,睁开眼睛,第一眼就是顾阙阴沉之色。
顾阙善良,她的眼睛里始终带着光,今夜,那眸子如乌云般沉沉无光。
“顾二。”颜珞出声,可一张口,喉咙就疼,大概是风寒所致。
她看着顾阙,顾阙也在看着她。
顾阙问她:“颜珞。”
颜珞扯扯唇角,“你这么严肃,我害怕。”
当一个不爱生气的人陡然生气了,那必然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因为她的脾气很好,不会为平常事生气动怒。
顾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很俗气的问题。”
颜珞阖眸,脑袋晕乎乎地,缓和了须臾,她复又睁开眼睛,微笑道:“说。”
“放弃复仇,与我归隐田间,可好。”顾阙忐忑,她知晓这个问题,颜珞会拒绝的。
颜珞并非恋爱脑,相反,她很理智。
颜珞顿了顿,万万料不到,顾阙会无理取闹。
她沉默。
顾阙嗤笑,道:“看,你不肯答应,我也不勉强,但有下回,我也不守着你了。你我分开,我不会再为你提心吊胆。既然劝不动你,我就不劝了,就当我、及时、止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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