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王师西来 满目疮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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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开始落叶了,枯黄破碎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转落地,铺了一层又一层,我踩着落叶走过,来到一株梧桐底下。梧桐树下有一个少年,一头雪白的长发用一根水蓝色的发带捆着,未能尽数捆绑的发丝便柔柔的铺在水蓝色的长袍上。长袍逶迤在地,清清素素好似连缀着碧泓的尽头。听到我走来他便抬起头来,冲我浅浅一笑,落叶杂糅里他的笑清淡如风,却止不住的哀绵。“公主,你一定很恼七弦吧,七弦总是喜欢管束着你,总说不喜欢丰清诺……现在七弦要走了,你一定很欢喜吧?只是你可知道七弦有多舍不得……”

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眼皮轻轻下垂,覆住了那一丝沉重。我愣愣的看着他,却不知如何作答,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他,真的不记得。

“姐姐,我想和你在一起。”身后突地又传来一句话,清稚而哀伤绵长,像空气中氤氲的水雾。

转过头看去,这是一个清瘦的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白净而细致的皮肤。静静的站在回廊的尽头,任由着风吹起他长长的衣摆,他只是呆呆的望着我。

望着他纯净如同太阳花一样的笑容,我一瞬间泪流满面。“阿呆,真的是你吗?”

他的手就在我面前,我轻轻的伸过去,摸到的却是冰冷的虚空。“阿呆,阿呆,阿呆不要走——”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将军,公主醒了——”一声尖锐的呼喊划破安静,我不舒服的皱着眉头,眼前是一片朦朦胧胧的灯光,映照着前方不远处的光亮,月色隔窗照在纱织帷帘上,照着墙壁上的一幅字画,一片苍凉凄清。

“公主,你醒了吗?”一个阴阴柔柔的声音随着纱帘荡进内室,帘帐外隐隐的映出一条清瘦的人影。

头剧烈的撕痛着,我撑着床想要坐起,奈何使尽了全力也起不来半分。“你是什么人?”

这声音是我的吗,沙哑阴暗,一向自诩声音都听的我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帘外那人恍若不觉弓了弓身子。“属下耶苍尤,三栖武卫的总领,奉主人之命前来解帝京之困。”

我低低的咳了一声,  “是你们解了帝京之危?”

“属下等奉了主人之命。”

警戒的上下打量着他,我的语气没有丝毫感谢。说忘恩也好负义也罢,我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排斥之意。“三栖武卫,什么东西?”

他依旧恭顺的低着头,语气柔柔弱弱,要不是他事先说了自己是统领我一定会把他当成女子。“三栖武卫是王傅所创,归太子殿下亲统,天下之大我们只受命于太子。”

我心中隐隐一痛,冷笑着喃喃,“太子,丰清诺?”

他许是不知道怎么答,沉默片刻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心中的痛楚终于有点明了了,他来了,这样迟。

转过脸,我硬着语气喝道:“滚出去。”

外面安静的出奇,那人似乎没有动作,我的声音便像裂了弦的二胡,晦涩暗哑,在房格里久久回荡。那种割人的痛让我片刻不得安宁,清咳了一声,我怒意腾腾的冲他吼着,“你他妈的给老娘滚出去,听到没有!”

声音回旋落地,又是恼人的安静,我看着那杵立不动的身影,又是一阵勃然怒意,就道我撑坐着要站起来的时候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公主好好休息,属下告退。”

脚步轻轻,想风拂过满树花海,淡而优雅。人影一动,光线立刻明艳了几分,我撑着一身散碎的骨架呆呆的靠在床沿上,一呆就是一夜。

第二天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我挪着身子,步履蹒跚的爬上慕天楼。

彤云漫卷,风儿带走了晴空里的最后一抹幽蓝。

当天空暗淡得毫无光泽的时候,雪花果然簌簌而落。这是三国交战后皓国最大的一场雪。

我站在清华园中最高的慕天楼,看着雪渐渐越过地平线,盖住那被鲜血染得暗红的街道,盖住那被刀剑砍得残碎的楼阁。

朱红、碧翠、金黄、幽蓝都在顷刻之间变成黑白。

见过雪的人大概都知道,雪落人间,其实是一副黑白画。

轻轻弹落不时飘在披风上的雪花,我慢慢抬起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喜欢上了抬头望天。幽蓝——与他眼眸一样的颜色。

我还是止不住的想起他,时间越来越长,我抬头的频率越来越大。只是今天我看到的是无数飘动的小黑点,黑点的尽头是一片沉沉的灰白。

最后的一点慰藉那样虚无的化尽,我心尖微微颤抖,肩头雪花零落一地,捂住脸我潸然泪下。

我想起他走的那一天,白衣轻裘,金鞍骏马,我十里长亭相送。他幽蓝如晴空的眼神穿过薄雾,最后落在我身上,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他温柔的对我说:“云朵,好好的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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