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安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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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请客,  用的理由是“回来之后就忙着政事,差点疏忽了朋友,宴请大家权当赔罪”。

        谁敢问她的“罪”呢?

        贺州老乡,  公孙佳现在可以说是请谁谁都得到。她这里帖子一下,到了定好的时间一个缺席的也没有。

        公孙佳宴请一向是诚意十足的,  席宴就开在了公孙府里,  正厅,备乐、歌舞也很正经。她是摸透了这些人的脉。以前,她请这些人游园、花天酒地,这群人是非常开心的。但是这些人一个隐讳的心思被她捏得死死的——想被认同。

        相府里歌舞也许没那么撩人,他们赴宴还不能打扮得奇装异服也不敢在公孙佳家里瞎闹,但那是相府!他们是相府的正经客人,拿是正式的请柬,不是作为父兄的挂件给带过去的。就这一点,心理上就极大的满足了。

        他们要的,公孙佳给提供了,  公孙佳又当了他们好几年的“老大”。酒还没满上,  人就已经决定乖乖听话了。

        公孙佳看着他们,也是叹气的。最蹦跶的朱瑛是在家里没能过来,可信都侯、乐陵侯这些人也都不是什么老实人。他们还有带了几个新长大了的贺州子弟,过来给公孙佳看的。信都侯的侄子、乐陵侯的弟弟之类,  十个里连两个正经人都没有。

        公孙佳判断正经人很简单,  她不用考这些孩子的学识,  就看他们的表情。觉得自家兄长、叔伯丢脸尴尬的,  那就是有点判断力。如果还是强装成很正经、比较包容自家长辈的胡作非为、在外人面前给长辈面子,就是心地也还可以了。如果长得也还凑合、谈吐也还行,公孙佳简直要把他当大外甥一样的养着了。

        可惜了,  只有一个是这样的。还是张飞虎的庶孙,东宫张良娣的侄子张世恭,被他小叔叔带过来的。公孙佳与他说了几句话,问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叔叔张戟一把把他推上前,说:“在家读书呢!他跟我四哥一样,就瞎琢磨那些烂字儿!您快看看吧,要不给他塞国子学里成不?别放到外头,看着悬心!”

        张戟一开口,公孙佳就抬手揉了揉额角。

        这群货比她那个蠢外甥更傻,大外甥人是呆了点但是肯走正道,彭犀称之为“大智若愚”。二世祖们要么是能力、要么是智力、要么就是心力,都不足以支撑他们干正事儿。薅他们干点事儿,只要累一点,就一个个放赖装死。直接装死的算好的了,没有自知之明的,先接了,官架子端起来,然后胡搞一气,闹出个烂摊子来,他们就往京城家里一跑,躲起来,再装死。

        还不如一开始就装死!

        是的,张戟就是这样的人。不过当时张飞虎还在,把儿子打了个半死,张戟从此就与乐陵侯他们一样躺平了。他自己不跳出来干事了,心底终还有那么点装大辈儿充场面的心。实在找不着事儿,公孙佳帖子一到,他来劲了——我可以提携侄子呀。

        他说的这个话也是有缘由的。众所周知,贺州泥腿子的二代、三代里有那么一些人,酷好附庸风雅,其中一个代表就是公孙佳她表哥钟佑霖。这个张世恭他爹,也是这样的人,不过他比较不走运,附庸风雅过头了,朱瑛嗑五石散救了回来,他没有,直接把自己嗑死了。留下孤儿寡母。

        张世恭她娘也不是凡人,人家改嫁了,张世恭就在张家长大。亲生爹娘要是都还管着他,哪能让他被张戟拖着跑呢?

        张飞虎子孙又多,国子学有名额,张家的名额没轮到张世恭。张戟就把他给带来了。

        公孙佳对张戟道:“你又想一出是一出了,光秃秃放到国子监,你叫他怎么过下去?张世恭是吧?你明天过来,我看看给你安排。”

        张戟紧钉了一句:“您这是答应了?”

        公孙佳道:“我答应你个锤子!今天吃酒呢,我现在考他书读得怎么样,你们听了还吃得下去吗?明天过来,反正我给他安排个合适的去处。”

        张戟就催促张世恭,张世恭郑重下跪拜了两拜,公孙佳道:“快起来,你太郑重了。落座吧。”

        公孙佳更得这些人心正是因为这样,你求了她,只要是贺州老乡,她还能再多说一句话,给你“安排”而不是“打发”,比如张世恭,扔到国子学可以,受欺负了怎么办?一般人就不管了,公孙佳能再多问一句,不说铺路吧,至少能先给你垫块砖,再让你自生自灭。有时候,就是这一块砖垫脚底下了,进了池塘里就不会被立时淹死,可以自己扑腾了。

        这个道理,这些二世祖只是模糊地感觉到了,他们更精明的家人就看得比较明白,最后就形成了眼前这么个局面。贺州各家的当家人不好说,二世祖们对公孙佳是可以做到言听计从、随叫随到,除了本领有限挑不了大梁,其他万事好说,公孙佳甚至不需要解释。

        她也就不解释了!

        酒喝了五分,公孙佳就直接放话了:“我在雍邑这半年,周廷在京城弄得很热闹,单先生在京里,我这府里他管得很好,毕竟进不了宫,有些事儿恐怕你们也不带他。到今天,我才算是把事情都弄清楚了。周廷他们才到京城,不知道水的深浅,你们还能不知道吗?你们别跟他们顶。”

        虽然不开心,不过信都侯等人都答应了:“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戟才办成了一件事,他也有点飘,添了一句:“可他们总是找我们的事儿啊!堂上辩不过京派那些个嘴,顺口就说我们的不是!真想打他们一顿!要不是老霍护着,我早一条布袋套了周廷扔到护城河里了!”

        公孙佳道:“胡闹!你动了朝廷命官,谁也保不住你!”

        “哦……可要我们谁也不是该受他们欺负的。”

        “会跑吗?”公孙佳问,“会跑,就跑来告诉我。”

        不止张戟,乐陵侨居也乐了:“那敢情好!”

        公孙佳道:“那说好了,咱不先动。可谁要撩架,哼!”

        “好!”一群人哄然叫好。原本因为提到周廷而有所压抑的气氛又扬了起来,大家都知道,公孙佳不好惹,她要出手,那必然是让人痛快的。

        公孙佳却不敢放松,因为有一个人还没有表态,她笑着问:“舅舅,您说呢?”

        她小舅钟泰还没说话呢!

        钟泰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他也就是要个“尊重”。公孙佳深谙此道,特意把他留出来,点出来。

        钟泰道:“道理我都懂呢!大郎也对我提过,陛下也说过,朝廷还是要一团和气的。周廷勉强算太子半个岳父,以前也为先帝的江山出过力,我看陛下面子,不与他计较。可他弄来的蛮子们!那些个猪狗,什么东西?!”

        钟泰的标准也挺简单的,是不是“自己人”。霍云蔚不用说,他现在管人家叫哥哥。周家以前给先帝出力,算半个吧,他不太计较。与周家差不多的还有两家,以前也与贺州有点关系的,他也忍了。周廷后来引入的那些个南方士族,在他眼里就“算个什么东西?!”

        大长公主和郡王的幼子、先帝的小女婿、当今天子的妹夫,侄子掌枢密、外甥女在政事堂,姐夫是郡王、丞相,钟泰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公孙佳把他也请了来,就因为这位当街提起鞭子将周廷引入的一个“名士”的马车都抽碎了,马惊得跑了,他还跳下马来追着人抽。

        结果当然是被章熙免了宗正少卿的职,关家里反省了。

        公孙佳伸手往后指了指,道:“后门收泔水的,你跟他拌嘴,他能眉飞色舞讲半辈子,想听他讲怎么与驸马斗智的人还会请他二两酒吃呢!他后半辈子的酒都有人管了。你呢?得到什么?你别抬举他行吗?”

        钟泰眨了眨眼,觉得似乎是有点道理的,但是:“那我憋着?也太不痛快了!”

        “少卿丢了,痛快了吧?”公孙佳白了他一眼。

        钟泰嘴硬:“我正好歇着,不用早起了。”

        公孙佳道:“那我倒省心了,也不用安排你了。跟户部才算完算,跟工部又打完官司,我也正好歇着。”

        钟泰跳了起来:“那可不行!”

        甥舅俩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大眼瞪小眼,钟泰先退了半步:“行吧,听你的。唉哟,朱叔父临终前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公孙佳道:“那你打头干周廷?”

        钟泰翻了个白眼:“陛下护着他,我干不过陛下。”

        “陛下为什么护着他?还不是你先动的手!要是他先撩的架,我回来揪下他的狗头!现在我能说什么?”甥舅俩又瞪上眼了。

        “舅舅~”

        钟泰顶不住了,说:“好啦好啦,听你的。”

        公孙佳最终拍板:“讲好了!咱们不撩架,可也不受欺负。懂?”

        乐陵侯道:“害!以前那不是没个主心骨么?现在你回来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叫我忍气吞声,我也忍了。你说话算数啊!他们那些个说话不应验的,就知道叫咱们给蛮子做脸,不顾咱们脸面,那谁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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