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今天晚上,约吗◎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 商令珏微微怔了一瞬,然后再次拨打一遍。
还是无人接听。
她转而打给陈言,一直都在通话中。
过了半个小时再打, 就又变成了同样的无人接听。
握着手机, 商令珏的心情稍微有些失落, 但她猜可能司珥只是有事耽误了。
于是, 她抱起小提琴, 先把蛋糕和蜡烛留在海滩上, 一路跑回了她们所住的顶楼。
因为大家都走得七七八八,所以楼道很暗也很安静, 四周只能听见虫鸣和蛙声。
打开门之后, 迎接商令珏的是落满孤月的昏暗客厅, 她呼吸着房间残存的淡淡冷香,来不及开灯一路走到了阳台。
往右手边一直走, 商令珏轻轻吸气, 也不知道是意料之外还是之内, 看见一室黑暗。
打开电筒往落地窗里照去, 司珥的行李箱果然已经不见了。
房间里不能说是光洁如新,但稍显凌乱的痕迹,似乎证明里面的人走得很急。
商令珏突然觉得自己贴在玻璃上, 往里看的行为很傻。
傻逼透顶地傻。
像极了那种特别缺爱的小孩,贴在玻璃橱窗看着里面昂贵有趣的玩具, 把脸都挤扁了, 还不愿离开。
带着行李和小提琴,商令珏慢悠悠地回到了, 和司珥约定一起看流星的地方。
之前她点燃的蜡烛已经熄灭, 孤伶伶的冰淇淋蛋糕在昏暗的月光下, 跟黑色的礁石一样。
融化的冰块就是冲击礁石的海水。
偌大的海滩,只有商令珏一个人。
她停在蛋糕旁边,眼睁睁看着冰块全部融化后,冰淇淋也化了。
从蛋糕盒的缝隙间流出,黏黏糊糊,一塌糊涂。
白色和红色混在一起,仿佛快要组合成一张小丑的脸。
今天天空上的星星很多,就是周围太安静了一点,除了小小的海潮声,这个世界宛若空无一物。
把融化掉的蛋糕和面包都收拾干净,商令珏跨坐在行李箱上,久久看着星空。
可能是嫌弃太安静的缘故,她还是拿出小提琴,站在海浪边上,独自拉起琴弦。
女生穿着白衬衫的背影高挑又稍显寂寞。
没有观众,就跟小时候练琴的时候一样,也没什么区别。
商令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伴着琴声,她如约看见流星划过天际,绚烂夺目。
其实,她本以为未必能真的看到流星,只是能和那个人在一起而已。
不过,现在见到流星,好像也没那么糟。
没有司珥陪伴的一天,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这样一天,她一直在过,过得很多。
无所谓再多一天,或是两天,甚至一辈子。
这就是心软的代价。
或许司珥有事耽误,但自己在逝去的时间里,尝过太多次等待的滋味。
如附骨之蛆般难以忍受。
她忍不住会猜测司珥又去见了别人,又把自己放到最后一位。
即便这些猜测可能子虚乌有,但她克制不住。
商令珏停止了拉小提琴的动作,不期撞上泼洒在海面上的温柔月光。
分离和失约本是这个世上的常态,哪里有那么多的例外和偏爱。
是自己过分在意,过分执著。
或许,司珥真的不是属于自己的光,但有那一刻,真切照在自己身上。
和司珥在一起是无法想象的快乐,所以痛苦也就更痛苦。
把小提琴放回琴盒里,商令珏拉着行李箱,在海滩上留下孤独的脚印。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跟以前一样。
很寻常普通的事件。
在人与人的相处之间,都会出现这样来不及说,只能事后道歉的突发事件。
这就是这个世界冰冷运转时的常态吧,商令珏摇摇头,是自己反应过激。
和自己这样心思敏感,别扭叛逆,又心事深深的人在一起,司珥应该也很累吧。
虽然不知道司珥累不累,但商令珏觉得累了,何必再强求。
一片完整的冰川,断裂了,就该各自融化成水,奔向远方的河流。
而不是隔着冰海,拼命地游向对方,妄想还有重温旧梦的一天。
死灰复燃是没有好下场的。
买了最晚的一班飞机,商令珏在第二天的中午,准时到达了掠影娱乐的宿舍。
进房间里给手机充上电,商令珏刚开机,就收到一串未接来电。
一条条红色的未接来电提示,出现在手机的最近通话界面。
一连串红色的“42消毒液”意外地刺眼。
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司珥大概给她打了十几二十个电话,每隔半小时打一次。
冷白的手机光,打在商令珏此刻莫名阴郁的精致眉眼上,冷寒如勾月。
修长的手指来回拨弄着手机屏幕,商令珏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还在放空大脑的时候,手机就又欢快地响了起来。
“42消毒液”来电。
直到电话快自动挂断,商令珏才接了起来。
“喂,有事吗?”
她的声音很是淡漠疏离,像是独自在角落开放的白色铃兰,遥远而模糊。
“商令珏。”
电话里司珥的声音有点哑,浅淡得像是冬日里最后一丝暖雾,下一刻就会被冷风吹散,消失不见。
“司珥。”
“你现在在哪里?”
听到司珥这样有指向性的问题,商令珏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懒懒地说:
“在公司,我很忙,没事的话,不如先挂了?”
“商令珏,等等……”
听见司珥轻轻地喘,商令珏似乎能感觉到电话那边的不同寻常。
“司珥,你怎么了?”
能听见电话里一阵衣物摩擦声,还有含混的人声说着什么“该换一瓶点滴”,“把床升起来一些”,“她怎么还是头晕,脸色也惨白”。
商令珏听见了陈言火急火燎的声音,她从床上坐起身,漂亮浓密的睫毛低垂,沉声问道:
“司珥,你在医院吗?”
“嗯,在医院,正在打点滴,”司珥终于克服了晕眩的感觉,说话顺畅了许多,“昨天晚上被送来的,所以……”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身体还好吗?”
“打点滴之后,好多了,你呢?”
“我能有什么事,”商令珏盘腿坐在床上,碎发搭在狭长野性的眉眼,她轻嗤一声,神情是前所未见的阴郁,“你照顾好自己,好好休息。”
人就是那么矛盾的动物。
一面决绝地说不会再想她,一面却还留恋着担忧着她。
“商令珏,等过两天我再来找你,”司珥墨黑的睫羽轻轻眨动,无力地仿佛濒死的蝶翼。
含在舌尖的“好”字始终没能说出口,商令珏紧紧皱着眉,语气却愈作轻松,“你休息,我……很忙。司珥,你好好的。”
“很忙吗?”司珥轻轻屈着冰冷的指节,还想再说什么,然而电话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打完电话了?”陈言把燕窝粥放在一旁,累得靠在椅子上,缓了一会,“趁着你胃里没那么难受,过来能吃一点是一点。”
本以为司珥打通商令珏的电话后,心情会好一点。
可女人本就病弱惨白的面容,在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平日瑰丽潋滟的桃花眼里,荒芜得连一丝光亮也无。
“这是怎么了?商令珏应该知道你昨天昏倒,送医院了吧?虽然你们约好了,但这种突发事件,也无法避免。”
陈言正要拿出自己刚充好电的手机,再打一个电话给商令珏。
余光却发现司珥神情黯淡地睁着眼,明明女人什么也没做,陈言却感觉司珥像是一条搁浅的鱼,无能为力还想要拼命挣扎。
“司珥,你不要吓我,这次你失约也算是情有可原,偶尔一次嘛,过几天休息好去找商令珏解释和道歉。”
闻言,司珥摇摇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偶尔失约一次啊,她知道自己已经失约太多次了。
那么多次,是那么多次啊。
商令珏会失望绝望到和自己离婚,不就是因为自己表现出来的不在意。
再次睁开眼,司珥发现陈言满脸惊慌地看着自己,仿佛也要晕倒了似的。
“陈言,你镇定点,我只是有一点难受,你别慌。”
“小祖宗,昨天你当着我的面一下昏死过去,你以为我还能镇定到哪里去?”陈言满眼都是血丝,脸色难掩疲惫和担忧,“你只是一点难受?骗鬼,你看鬼会信吗?”
昨天六七点,司珥还在和她讨论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女人瞬间脸色惨白,呼吸也急促起来,然后晕过去不醒人事,吓得她当时三魂没了七魄。
连夜把司珥送到最近的医院,这一夜都急得团团转。
医生说司珥这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又很多天没好好休息,才会突发性晕厥。
至于骨折的右手,还需要坚持复健,再观察后面的情况,不排除有一些不好的可能。
“陈言,让家里的厨师做海鲜料理给商令珏送去,她一个人在公司宿舍,也许没好好吃饭。”
陈言有点不可置信地盯着司珥,都这个时候,还要给商令珏送海鲜料理?
就算商令珏再喜欢吃螃蟹,也不必专挑这个时候去送吧。
少吃一次又能怎样?
但是看着司珥这副要死不活的孱弱模样,陈言也说不出再多的话。
其实,直到后来,她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司珥这时非要执著于这样的小事。
大概是太害怕失去,怕追不回来,怕就此结束,怕最后只剩虚幻,所以才要拼命找些事情证明她们之间是有联系的。
就好像是维持在她们中间将断未断的红线,似乎只要还能牵动回应,就能不彻底绝望,就还可以不死心。
快渴死的鱼,在岸上垂死挣扎,也想要再见一见飞鸟。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音乐颁奖典礼,众星云集,星光璀璨。
Meet的四人很早就被杨嘉推去化妆,做造型,势必把她们打扮得惊艳四座,让所有人都过目不忘。
“杨姐,最佳组合大奖未必就是我们吧?你选的衣服已经招摇到,说我们是石油大亨的女儿都有人信。”
林棠简直没眼看,镜子里穿着黑色软缎百褶裙的自己,太像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巨富公主了。
差戴一个王冠,就能直接登基,台下众人高呼公主千岁千千岁。
“你给我少废话,让你穿什么你就穿什么,”杨嘉打量着乖乖换上黑色镂空露背长裙的商令珏,连连点头,“林棠,你看看商商可塑性多强,你一会上台走路,别像只刚下山的野猴子。”
商令珏刚在化妆台旁坐下,化妆师立马上来端详了一番她的脸。
“商商,你最近好像又瘦了?没好好吃饭吗?”
“吃了,还吃了螃蟹,”商令珏敛眸笑笑,看上去心不在焉。
“你们今天整体的造型都偏暗黑,刚好你的眼型细长,我就在你眼尾下画一个黑色小蝎子。对了,一会你头发想染什么颜色?”
“颜色吗?”商令珏默默抬头,望着光滑镜面上,那张厌倦又阴郁的脸,随意说道,“雾霾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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