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番美意(2 / 2)
“还有你们,刚才跟随离蔡那般叫嚣,是不是也辜负王恩,暗中投靠了黄极忠贼子,图谋不轨,阴谋作乱?给我站出来!今日我就明确告诉你们,临江王国是我大楚所立,那它就是覆灭崩解,也要覆灭在我大楚手里,其余有胆敢阴谋颠覆它者,胡乱伸手意图掌控它者,我大楚绝不答应,必斩之!”
见项昌这等凶厉,所有臣僚面色慌乱,双股颤栗,噤若寒蝉,纹丝不敢动,甚至连身上的血都不敢擦。
见项昌这等跋扈,完全将自己凌驾在了他们所有人之上,众臣僚转头都将希冀的眼神投向了中尉徐僚与卫尉纪姜身上,他们掌控着城门卫与宫内守,是唯二能够抗衡项昌的存在。
然而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纪姜与徐僚一个控肩缩背,脸色青白,神色畏惧而畏缩,一个则是双眼微闭,一脸冷漠,袖手不理。
“长公子所言极是!离蔡贼子身负王恩,不思报效,居然吃里扒外,与黄极忠勾结,图谋作乱,长公子杀得好!”武信这时来了精神,拍手高声叫好。
寡妇死了儿——彻底没了指望的众臣僚如梦初醒,陡然转换态度,纷纷指着地上离蔡尸身高声唾骂,一边纷纷表态支持项昌:
“临江王国原本就是公子的项氏所立,而今遭遇危难,公子前来施以援手,顺理成章,我等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儿,绝无反对之理。”
“不错,公子千里迢迢来援救我陷入危难的临江王国,这等高情厚谊,我临江王国上下无不铭记于心,誓不敢忘。”
“公子,下令吧,我等就将临江王国托付于您。只要能够大败黄极忠,保全江陵城,您的任何命令我们尽皆遵从。”
“临江王国能受庇于长公子羽翼之下,避免遭受乱臣贼子荼毒,幸何如之?昌公子身之所在,就是我临江王国上下心之所向!我等将如蜂群护持蜂王一样,紧紧以长公子为中心。”
……
不得不说面对面对无力抗衡的大势,身段柔软的众贵族臣僚见机分明,立时成为了项昌坚定拥护者。至于黄极忠是不是被冤枉,王上共尉是不是死于阴谋,都已经不在他们考虑之中,——这些,有自己身家性命来得重要吗?
至此项昌鸠占鹊巢,入主临江,再无异议,成为定局。
接下来项昌也毫不客气,情知这些贵族臣僚中肯定有黄极忠的人,接下来也肯定会与黄极忠勾连,进行里应外合,倾覆江陵城。故而只要控制住他们,斩断他们与黄极忠的联系,江陵城就杜绝了自内崩乱的可能。
于是他的骚操作就来了。
他将所有贵族臣僚全留在宫内,为王上共尉守灵,不得返回府邸。并且每人分派了两名侍从服侍,杜绝相互私会密谈。
此外,——你们不是一个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一脸对我的感恩戴德、赤胆忠心?那可不能仅仅让你们说说就算了。当即他胁迫所有贵族臣僚将家族私兵献出,统一编入军队中进行守城,以示与江陵城共存亡的决心,——却是不将众贵族臣僚给压榨到极限而不罢休了。
项昌思路也无比明确,上了贼船,就别想着轻易下去,与其以后留待资敌,不如眼下就为自己所用。
一干贵族臣僚想不到他会这么狠,面对这要命的“回裆掏”,有心拒绝,眼前离蔡尸身血迹尚温,一个个有心无胆;但要顺从,又大为不甘,犹豫再三,无奈之下,最后捏着鼻子乖乖认了。
处理完这些贵族,项昌对伯丕示意,让他总揽宫内一切事物,看守住这些货色,而他马不停蹄,在徐僚与纪姜陪同下转而开始整顿军队。
徐僚与纪姜军令传下,五千城门卫、五千宫内守的将领,以及百将以上的军官,此时都在宫门前的广场上列队等待了。
自离开垓下赶往临江王国,项昌目标就非常明确,将脱离掌控的临江王国给拉回来,重新归于大楚掌控之下。经他这段时日苦心孤诣的筹谋实施,而今总算是摸到了这一目标的边。
项昌一离开,伯丕指挥着一干内侍,两名服侍一个,哀声大作,前往停放共尉棺椁的偏殿哭丧守灵。
所有贵族臣僚分成两列,神色不属起身向灵殿而去。唯有内史通季若一溜儿小跑,逆流而上,将被人抛弃神色沮丧无人看顾的大司马樗里错,给小心扶着,亦步亦趋走在队列最后。
服侍通季若的两名内侍,樗里错与通季若都是他们顶头上司,就不敢过于靠近,唯唯诺诺跟在后面。
“秋风知劲草,逆境见人心。通大人,还是你人好。放心,只要有我在,绝对保你周全。”樗里错只以为通季若这般殷勤巴结,是来烧自己冷灶,意图投靠自己,扶着他慢慢走着,禁不住又大刺刺起来,慨然给出承诺道。
内史也是两千石高官,以前从来没有这等级别的官员示好投诚,无疑将大壮己方阵营声势,樗里错心下大为欢喜。
通季若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泛起,回头见服侍的内侍落在后面,压低声音道:“大司马,有人托我给您带个话。”
樗里错一愕,一脸意外看向通季若。
通季若神色自若,继续道:“对于你全族被杀,那人感到非常抱歉。但是他也是遭人蒙蔽。因为他在府邸被杀害的族人尸身内,挖出了印有你樗里家族印记的兵刃,以为你樗里大人与那长公子勾结一起,因此一怒之下铸成大错。”
樗里错大怒,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满脸愤怒:“好啊,原来你是黄极忠的同党。那个畜生灭了我满门,而今又来说被人蒙蔽,他怎么不去死?可恨刚才功亏一篑,让这厮逃了,否则我必将之千刀万剐!”
内史通季若也是暗暗后悔。他与奉常离蔡作为亲近黄极忠的贵族臣僚,近日方自离蔡口中得知,黄极忠屠灭樗里错满门,是事出有因,被人蒙蔽误导。他一直主张将此事告知樗里错,黄极忠与离蔡却感觉即使告知樗里错,双方血仇也无法化解,特别出于对樗里错凭谄媚逢迎窃居高位、实则自身纯粹无能小人的轻视鄙薄,并不同意。
那想到就这个他们俩都看不上的无能小人,为了报仇,不仅弑君,还差点真个成功将黄极忠给坑杀在这儿,至于离蔡更惨死在了这场变故。
而今反对的两人一死一逃,通季若可以自行其事,就抓住这个空隙,轻轻将消息递到了樗里错面前。
面对樗里错的质问,他轻轻一笑:“大司马骂的好,黄极忠也没有想过能得大司马原谅。他的意思,大司马有权利得知真相,免得继续被人利用,做了别人的枪矛而不自知,——也是一番美意嘛。”
樗里错显得听懂通季若话语意思,面色大变,看着前方指挥贵族臣僚开始依次进殿举哀哭灵,一副尽心尽力操持丧事模样的大柱国伯丕,双拳慢慢捏紧,宛如喷吐的火山熔岩般稠厚炽烈的仇恨,自双眼喷吐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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