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12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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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若:“呕呕!”

        林随安默默将面前的双龙烩挪到了一边。

        “南人口食,可谓不择之甚。岭南蚁卵、蚺蛇,皆为珍膳。又有水蛙、泥笋者,全类蚯蚓。”花一棠用筷子夹起一块蛇段,尝了一口,啧啧赞道,“扩而充之,天下殆无不可食之物。靳若啊,若想做个合格的老饕,你的修炼还远远不够啊。”

        靳若把桌上的双龙烩都堆到了花一棠面前。

        木夏笑着给花一棠盛了碗鲜羹,“南乡赌坊真的不用查吗?”

        “人家不待见我们,我们何必用热脸贴冷屁股。”花一棠不屑道。

        据车太守所言,南乡赌坊是藩坊区里最大的赌坊,坊主是大食人,在广都颇有背景,势力盘根错节,仅凭一张来历不明的画,贸然上门查问的实在不妥,所以打算让赵正止暗中侦查。

        “林娘子与花县尉助我等良多,但这毕竟是广都城的案子,不好全权由外城人侦办。”车太守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颇为扭捏,林随安猜测,大约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了想,便应了。

        金手指看到的画面只是死者的执念,白十六是个赌徒,或许他的执念就是赢钱,与命案并无直接关系。

        只盯着这一条线索,并不是上策。

        “我觉得车太守与那什么赌坊之间肯定有猫腻。”靳若扒拉着桌上的菜,用筷子夹起来,一样一样细细辨认菜品原料,看到自己熟悉的才放心塞进嘴里,“可怜那个白三胖了,一听车太守不让我们插手,差点又哭了,若不是——”说到这,靳若怔了一下,扔下一块辨认不出原材料的肉,“姓花的,你跟白三胖到底说什么了?他回家干嘛去了?”

        花一棠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木夏,更衣。”

        靳若:“哈?”

        林随安眨了眨眼,“花一棠,你不会是打算——”

        “来都来了,若是不能去赫赫有名的广都藩坊区玩乐一番,岂不是有愧我扬都第一纨绔的名号?”花一棠笑眯眯道。

        林随安:“……”

        果然。

        木夏颔首,“春风得意衫如何?”

        花一棠:“春风得意衫给伊塔吧,我穿放歌自得那套。”

        方刻皱眉:“伊塔才多大,怎能带他去赌坊?”

        花一棠和木夏对视一眼,笑了。

        伊塔叹了口气,抱拳,“遵命,四郎。”

        藩坊区共有四十七处里坊,每坊皆有市,废除宵禁已有五年。

        入夜之后,夜市贸易极为繁盛,尤以南乡坊为最,南乡坊又以四时街为最。

        四时街不是一条街,而是四条街,纵横相交,贯穿整座南乡坊,取春夏秋冬之意,春时街多为妓馆,夏时街东为酒肆,西为茶肆,秋时街乃为商铺,冬时街临着四水河,河畔建有一座五层的高楼,红灯高挂,彩绸如云,灯光从窗中溢出,洒在四水河面上,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夺目耀眼。

        林随安第一次见伊塔穿正式的袍衫,觉得颇为新奇。伊塔平日里的衣着以改良版胡服为主,短衣襟小打扮,方便行动,脸又长得嫩,话也说不利落,像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此时换上了花一棠的衣服,才发现他竟已与花一棠一般高了。

        黑色的幞头将卷曲的金发整整齐齐包在里面,碧蓝的眼瞳映着赌坊的红灯,散出淡淡的冷意,用靳若的话形容,还挺“人模狗样”的。

        林随安觉得,伊塔似乎不太喜欢赌坊。

        方刻更不喜欢,这个时辰本该是方大仵作睡觉的时间,却非要跟着伊塔一起过来,像个操心的老父亲,花一棠就是那个将伊塔带坏的街溜子。

        街溜子花一棠一如既往的花哨,花哨的马车,花哨的衣着,花哨的扇子,花哨的排场,站在赌场门前,花哨得万众瞩目,五六个小厮好似闻到肉腥的苍蝇涌了过来,前呼后拥将众人请进了赌场大门。

        赌场内人头攒动,呼喝震天,酒气、香气、烟气、口气混在一起,味道一言难尽,林随安闻了一鼻子,推测pm25起码超标三倍,忙往花一棠旁边凑了凑,花一棠不愧是玩乐的老手,早有准备,腰上挂了六个大号香囊球,清心润肺的果木香覆盖周身四尺距离,好一个人形空气净化器。

        他今日的扇子也与平日不同,象牙雕的扇骨,素白绢的扇面,缀了串袖珍金铃,摇动间,叮叮作响。

        叮铃铃,溜达到右边,瞧瞧牌九桌,摇头,叮铃铃,晃悠到左边,看看双陆,皱眉,绕场一周,停在了最大的赌桌前。

        赌桌是圆形的,红木质地,表面光滑如镜,中央特意挖空了一块,是荷官的位置。荷官是个黄脸汉子,大约三十岁上下,站姿七扭八歪,四周围着一圈赌徒,每个人面前堆着数量不一的铜钱,手里都握着一个骰盅,哗啦啦摇着,一边摇一边吆喝,“上色上色上色”,荷官右手边也放着一个骰盅,左手边银盘里摆着十几个骰子。

        引路的小厮介绍道:“这位郎君大约是外地来的吧,这是我们广都城特有的玩法,名为六色,简单容易上手,要不小的给郎君介绍一下?”

        花一棠点头。

        “六色的玩法就是摇骰子,荷官先摇,客人们后摇。骰子有六面,分别标有幺二三四五六,”小厮拿起一枚骰子展示,“咱们赌坊的骰子与别处不同,幺字改成了木棉花。”

        林随安瞳孔一缩,那木棉花的造型与金手指中看到果然一模一样。只是材质不不同,是木质的,并非象牙。

        “幺字,四字为红色,二字、五字是白色,三字、六字是黑色,最后摇出的数字和为单数是小,和为双数为大,只要大小和荷官摇出的相同,便能赢钱,若凑巧摇出一个红字,可翻一倍。三个红字就是三倍。”

        话音未落,荷官喊了一声“定”,赌徒们啪啪啪将骰盅扣在了桌面上,荷官又喊了声“开”,所有骰盅开启。

        荷官三个骰子为“二、三、六”为单,赌徒们有单有双,数量差不多一半对一半,欢呼声和哀嚎声同时响彻赌桌。

        “听起来甚是有趣。”花一棠用扇子点了点赌桌,“伊塔,下注。”

        伊塔掏出一包金叶子,啪一声扔在了赌桌上,林随安和靳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方刻脚下一个踉跄。

        整张赌桌唰一下静了,引路的小厮倒吸凉气,荷官默默看过来,眼中划过一道锐利的精光。

        花一棠笑得璀璨明媚,“若是我能摇出三个相同的红字又如何?”

        “你最大,通杀。”荷官道。

        花一棠点头,用扇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荷官站直身体,郑重拿起骰盅哗哗哗摇了三下,稳稳放在赌桌上。

        其余赌徒哪里敢加入,纷纷将手里的赌资都收了回来,齐刷刷盯着花一棠,显然在观察行情。

        花一棠将扇子递给伊塔,捋过袖子,单手拿起骰盅,也哗哗哗摇了三下,放在了赌桌上。

        靳若连连吸凉气,“姓花的行不行啊?”

        林随安不太确定,虽说花一棠表现得胸有成竹——问题是这货时时刻刻都胸有成竹,谁知道何时是真,何时是吹牛。

        “他可是扬都第一纨绔,论玩乐功夫唐国第一,定是有些本事的!”林随安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宽慰靳若,还是宽慰自己。

        荷官眯眼,掀开了骰盅,“幺、二、三——双!”

        花一棠修长白皙的手摸上了骰盅,林随安和靳若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方刻嘴里开始碎碎念,听着像验尸时的辟邪咒文。

        花一棠笑了,还朝他们挑了挑眉毛,自信满满掀开了骰盅。

        林随安脑袋嗡一声。

        二、三、六——单!

        花一棠诧异眨了眨眼,“啊呀呀?”

        靳若和方刻同时捂住了胸口,林随安的脸绿了。

        你丫的果然是个败家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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