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160 又疯了一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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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名提审的犯人,裘鸿。
花一棠对此人审讯的方式很是别具一格。
之前两位重量级首犯采取的策略皆是层层施压,步步紧逼,找寻其心理防备最薄弱之处,一击必杀,一举击溃。
审裘鸿的时候,花一棠大约是前面审累了,整个人恨不得躺下来,歪歪斜斜靠着凭几,翘着脚丫子,有一下没有下晃着扇子,懒洋洋问了一句,“裘鸿,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招的,就一并撂了吧。”
这句话就好似按下了裘鸿的话匣子开关,他瞪圆眼睛,拔高嗓门,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花县尉明察!所有的事都是玄明逼我的!囚禁裘县令,软禁裘老庄主,给裘老庄主下毒,盗取裘县令信印发布号令,这一切都是玄明主使,我真的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啊!”
花一棠撩起眼皮,“韩泰平呢?”
“天地良心,这我真的不知道啊,裘老庄主中了毒,糊涂了,根本没传给我贤德庄密道的图纸,我自己都不知道贤德庄地下有那么大一间囚室,不过裘老庄主之前和玄明是茶友,定是裘老庄主告诉玄明的,然后玄明又告诉了韩泰平,对对对,肯定是这样!”
花一棠似笑非笑,“啊呀,这么一听,裘门主当真是冤枉。”
裘鸿双眼泪流不止,连连磕头,“花县尉果然慧眼如炬,明察秋毫!我的确是被奸人蒙蔽,一时失察,方才铸成大错啊!”
朱达常狂翻白眼,“无耻!”
花一棠砸吧了一下牙花子,换了个方向继续瘫着,吧嗒吧嗒摇起了小扇子,似乎多出了几分兴致,“怂恿朱氏一族制作绣品,雇用江湖打手运送符水,委派裘氏族人开铺贩卖符水呢?”
“这更是天大的冤枉啊!我哪知道符水有毒啊!玄明那厮骗我骗的好惨,我至始至终都以为符水是能延年益寿的良药,这才信了他的鬼话,将裘氏全副身家都压在了上面,我也是被玄明害了啊!”说到这,裘鸿掩面痛哭,伤心欲绝。
“啊呀,真是可怜呦。”花一棠微蹙着眉头道。
裘鸿:“呜呜呜,谁说不是呢!呜呜呜。”
这绿茶味儿也太浓了,林随安心道,她都要吐了。
云中月满脸嫌弃,凌芝颜停笔,万分幽怨瞪了花一棠一眼。
“花某真是可怜你——”花一棠的眉眼逐渐舒展,变成了一个阴阳怪气的笑脸,“你怎么这么蠢啊!”
裘鸿哭声弱了下去,露出半只眼,“啊?”
花一棠站起身,捋了捋袖子,从木箱里掏出一卷名为“裘狗屎”的轴书扔到了地上,“这是广都太守协同朱主簿查抄你家产的名录,瞧瞧吧,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裘鸿赫然抬头,眼里的泪还在流,脸上的表情却变了,从悔恨变成了阴鸷。
“从你家中缴获钱银共有五千七百三十三贯,广都藩区房契四十六院,五大都城绣坊和香铺地契两百一十一家。”花一棠鼓掌,“哎呀,真是了不起呢,你用了足足两年时间,竟然赚了扬都花氏一间绣坊一个季度的利润呢。”
众人侧目:娘诶,真的假的?!花四郎这货不会又在吹牛吧?
裘鸿脸皮抽动,“花县尉这是在炫耀扬都花氏的财力吗?”
花一棠摆手,“裘门主误会了,花某只是想告诉你,耗费如此惊人的人力物力,甚至还将自己送进了牢房,才赚了这么点——”花一棠搓了搓两根手指,“你实在没什么经商的天分。”
裘鸿脸青了。
“不过有一点,你是远超花氏的。”花一棠笑眯眯道,“两年间你娶了十房妾室,三个养在诚县,七个养在广都,广都的妾室生养了四个孩子,还有一个马上就要生了。”
裘鸿:“你到底想说什么?!”
“两年前你以儿子读书为由,将父母、妻儿都送去了广都城,可有此事?”
“有何不可?”
“广都城距离诚县两百多里,路上快马加鞭要走七八日,你这般两头跑,还有一个如狼似虎的正房和七个如花似玉的妾室需要轮流照顾,体力跟得上吗?”
众人:“嗯咳咳!”
裘鸿:“此乃我的家事,花县尉管的也太宽了吧!”
“花某只是好奇,既然广都的妾室有孩子,那为何诚县的三名妾室一无所出呢?所以,便去查了查,你的管家告诉我,你诚县的妾室每月必喝避子汤,不得有孕。这又是为何?”
裘鸿脸皮抖了一下。
“这几日县衙为全县百姓派送百花露解毒,纵使是衙狱里的犯人也一视同仁,除了玄明和韩泰平都送了,可为何裘门主却将百花露偷偷倒了,一口都不肯喝呢?莫非是嫌弃花某的百花露味道不好?”花一棠摇到裘鸿眼前,撩袍蹲身,放低声音,“花某觉得甚是蹊跷,于是就让狱卒给你的餐食里放了点蒙汗药,趁你熟睡之际,请我家方大夫帮你做了个全身检查。”
裘鸿脸唰一下白了。
朱达常:“嗯咳咳咳咳!”
凌芝颜啪一声放下笔,满脸“这狗逼笔录实在写不下去”的郁闷表情。
林随安听得津津有味,云中月还捧场追问,“查出来什么了吗?”
花一棠一敲扇子,“哎呦喂!绝了!诸位猜这么着,裘门主身上竟是半点符水的毒都没有呢。”
众人:“哦——”
凌芝颜又提起了笔。
“于是乎,花某就产生了一个推测,裘门主是不是早就知道符水有毒,所以早早转移了父母妻儿和妾室,留下的妾室因为喝过符水,身有残毒,自然不能有孕,而他自己更是独善其身,半点符水都不沾。”
花一棠又晃悠晃悠站起身,“此事裘门主做的不厚道啊。明明知道符水有毒,居然还帮玄明助纣为虐,戕害族人,啊呀,花某向来心里藏不住事儿,若是一个不小心将此事透露出去——啧啧,也不知民风淳朴的诚县百姓会不会去广都城追杀裘门主的家人呢?”
裘鸿眼皮抖了抖,闭上了眼睛,“花四郎,我裘鸿自知罪孽深重,但这都是我一人所为,莫要连累我的家人。”
花一棠滴溜溜一转,“哦?没想到裘门主居然是个敢作敢当的铮铮汉子呢!”
裘鸿睁开眼,冷冷盯着花一棠,“花家四郎,你生在扬都花氏,自小锦衣玉食,又如何能知道穷的滋味?我承认,我早就知道符水有问题,但我又能如何?诚县太穷了,穷得根本活不下去!我身为裘氏家主,必须要为我的族人做打算,我要为他们谋活路!”
裘鸿顿了顿,眼眶泛起红光,拉长脖颈,仿佛一只不甘示弱的公鸡,“我知道,和玄明合作这两年,诚县百姓甚是辛苦,但我也是无奈之举,最起码,朱氏和裘氏的族人都活下来了!我们穷怕了,我们都是被穷逼的!”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感情这裘鸿还把自己当成了拯救族人的英雄?!
林随安:好家伙,裘鸿整套话术总结下来就是,社会有罪,他人有罪,世界有罪,宇宙有罪,连他娘的路过的蚂蚁都有罪,只有我是清清白白的一朵小莲花。
花一棠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用扇子遮住了嘴巴,再一次发出了爆笑,这是他在三次审讯里笑得最大声的一次,甚至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将卑鄙无耻人面兽心说得如此道貌岸然清新脱俗,哈哈哈哈哈哈哈,啖狗屎!”
突然,花一棠一脚踹在了裘鸿的脸上,裘鸿飞了出去,趴在地上,脸上挂着鞋印,整个人都懵了。
“那些铺子和院子都挂在你裘鸿的名下,和你的族人哪有半分干系?城县百姓水深火热,裘氏族人冲锋陷阵,你躲在后面躺在温柔乡里吃香的喝辣的,居然还恬不知耻说自己是为了族人,你简直比狗屎里的蛆虫还恶臭恶心!!”
裘鸿猛地爬起身,狰狞吼道:“你如何能懂我们心里的苦?!穷就是我们心里的刺,我们身上的罪!我们别无选择!比起死,我们更怕穷!为了拔掉这穷根,我宁愿孤注一掷,搏一把!”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哪!”花一棠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垂着眼皮,万分怜悯看着裘鸿,“我花四郎自问也算是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可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你这般愚蠢又绝望的白痴,竟然捧着金碗去要饭,哈哈哈哈哈哈,啖狗屎,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裘鸿脸上狰狞执拗的面具裂开了口子,一片一片剥落,露出血肉模糊的惊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金碗?!什么是金碗?!”
花一棠憋住笑,摇着小扇子朝裘鸿扇了两下香风,“我、偏、不、告、诉、你!”
“花一棠!你说!到底什么是金碗!是什么!你说啊啊啊啊啊啊!!”裘鸿被拖了出去,尖叫声和花一棠的笑声震得整座衙狱嗡嗡作响。
众人望着裘鸿远去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
不愧是花家四郎,当真恐怖如斯,审了三个,三个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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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靳若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突然有种要赚大钱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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