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归期难定(1 / 1)
思颖发现凌韵留下的字条时,她早已离开多时。楚君河一早便被皇上急召进了宫,此时府中连个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了,思颖心中十分担心,但却只有干着急的份儿。两个时辰后,楚君河才从宫中回来,当他一眼见到正在府门前嘤嘤哭泣的思颖时,不禁矛盾得问着自己:真的要就此放手吗?
终于,他还是舍不得放她离去,他告诉自己,这二十多年来,他已错过了太多东西,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选择轻易放手了。楚君河快步直奔后院,奇怪的是马厩里竟然一匹马也没有少。难道她不是骑马离开的?这个疑问在他脑海之间快速闪过,楚君河刹那间感到万分的庆幸。从这里到渡口,骑马最快也要一个多时辰,而渡口上的船只则是每日晌午出发前往北国的。如果她是步行而去的话,按照时间来推算,只要选择脚力稍快些的马匹,在晌午之前定能及时赶到渡口将她留下。
赤风是马厩中脚力最快的一马汗血宝马,楚君河虽然身在北国为奴,多年不曾驾驭过此等烈马,就在他纵身越上马背的那一刻,赤风在他的驾驭之下,竟奇迹般得温顺灵敏。楚君河未作他想,拍马直奔城外。春日的阳光并不十分猛烈,他的额头却已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此刻已不敢再想其他任何事,他只怕稍一犹豫,这辈子便只能与她擦肩而过了。他是真的害怕,怕从此再也见不到那个让他一心惦念的俏丽身影,更怕当她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真相后,对他的所有感情就只剩下了恨。
凌韵站在渡口,肩上背着一个蓝布碎花的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日常的换洗衣服,就只剩下一些散碎的银两和几张随身收着的银票。她一直信奉着越是简单就越是省事的道理,出门时把能舍的东西几乎全都给舍下了。而思颖是皇上的人,心里向着哪一方她并不知道,所以走时连她也一起隐瞒了。
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所以在临走之前,她几乎把自己所能想到的需要花钱的地方通通一下子报给了帐房,目的就是要多支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身为穿越而来的现代都市女白领,别的地方她不敢夸口,可是若要说道如何花钱,那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站在人声嘈杂的渡头上,听着耳边并不纯正的北地口音,凌韵忽然之间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离开北国已快有四个月的光景了,她竟感觉一切都好像是昨天才刚刚发生过的。云麟在渡口默默为她送别的那日,她不是没有看到他萧索的身影。那傲然冷寂的黑色,从骊山初见就已经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之中,成为她永远也无法抹去的记忆的一部分。
可是那时的她,纵然无奈却也只能狠下心肠转身离去。因为她的身上,不光承载着北国边关那十几万无辜将士以及百姓的生命,更是直接攸关相府内的生死存亡。而她也并不是一个冷血到可以不顾家人安危,不顾北国百姓安危,一心只想成就自己那伟大爱情的自私之人。
所以她只能选择向命运低头,向无奈的现实低头,更向这残酷的历史低头。她曾天真的以为,只要牺牲她一个人的幸福,整个天下就可以从此得到哪怕是片刻的安宁。可是,她错了,原来平静的外表之下,那些正在蠢蠢欲动,准备伺机而起的势力并未打算平息这场干戈。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的牺牲,她的委曲求全也就都变得毫无任何意义了。凌韵远远眺望着足有几丈宽的河面,沿河岸一直往北,渡过坝湾的三岔口,很快就能抵达北国边境了。
此时的她穿着一身布衣棉裙,外罩一件颜色朴素的短袄,长发随意得绾在一起,只用一根桃木簪子固定在脑后,看上去竟与普通村妇并无多大差别。脸上因为涂了些深色的脂粉,看上去肤色较黑,再也瞧不出半分倾国倾城之貌。她想,此刻就算楚君河追上了她,怕是也难在这上百号人中寻到她吧。但是,当她猛一抬头,立刻心虚了起来。只见百米开外,一匹通体火红的马儿,在马背上男子的驾驭之下,就好像一团正在燃烧着的熊熊火球,气势汹汹得朝这边飞奔过来。
凌韵心中彻底慌了,眼下是她离开的最佳时机,错过了这次,再想逃回北国还不知要等上多久。云麟的安危,还有太多未解的谜团都等着她回去一一揭开,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回去。只见她几步跑到正在一边闲聊的船夫跟前,拿出身上所有的散碎银两道:“船家,我有急事,想麻烦您提前开船,这些银两就当作是我对您的报答,您看行吗?”
船家饶有戒心得盯着面前其貌不扬的女子看了几眼,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道:“说实话,看在这些钱的份儿上,我也很想尽早开船啊。可是你看,这眼下离晌午还有一段距离,倘若我现在开船的话,那该有多少人来不及搭船离开呀!”
凌韵咬了咬牙,从包袱里抽出一张面额较小的银票道:“这些,总够了吧。”
船家盯着她手中的银票,两眼直冒光,可是想了想还是拒绝道:“姑娘,您就别再为难我了。就算我一个人同意,可是只要这里的百十号船客不同意,我也没法子呀。”
凌韵眼前突然灵光一闪,看着远处离她越来越近的红色火焰,狠了狠心扯开嗓门儿粗声喊道:“想要免费搭船的赶快上来啦,今儿这船我包下了,凡是在半盏茶之内上到船上的,一律免费搭船。”
此话一出,岸上的人们立刻一窝蜂似得涌到了船上,看着船家熟稔得扬帆开船,凌韵嘴角划过一抹放心的微笑。看来钱当真是个好东西,今日她手上若无足够的银两,量她如何神通广大,也是枉然。
“韵儿,为什么要逃?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接受我呢………”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还有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质问让凌韵不敢再去多看那岸上的男人一眼。无意间对上旁边不知情的人们或是羡慕,或是同情的目光,凌韵只觉有个声音在她心底一遍遍得拷问着自己。那是她的良知,亦是她对楚君河所有的愧疚之意。
“终有一日,你定会心甘情愿地回到我的身边,我等着你回来………”岸上男子最后一声满怀憧憬的呼唤引来身边无数道年轻的目光,这中间以青春貌美的女子居多。在那无数道难以理解的眼风中,凌韵选择用她一贯的沉默来诠释这一切。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多么感人的情思,多么美好的寄托,但是于她,却只是此生她连奢望都不敢的沉重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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