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掌心雷(1 / 2)
瞬息看着独孤信与卫潇,道:“我随独孤将军多年,将军一向眼生于顶,目下无尘,从未见将军对一人如卫将军这般青眼有加。”
“卫将军人中龙凤,连信都自认未必比得上,”独孤信将酒杯与卫潇再一碰:“所谓酒后吐真言,这茫茫天地间,信本自认天下豪杰,无出于我,独领风骚,却不料卫将军之才、识、智、貌,样样皆不在我独孤信之下,真乃夺我之光华,失我之颜色,令信惭愧不已!”
“独孤将军何出此言,折煞卫潇!”卫潇连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前便有些朦胧起来。
一旁的徐彦达将军忙道:“独孤将军与卫将军,乃是我幻国军中神将,两位将军若是联手,自可力挫强敌,化为飞灰,便是那号称帝国双星的夜宸、凰极,只怕也比不上!”
独孤信看了徐彦达一眼,眼中微有冰霜之色:“既是如此,彦达为何还不赶快上来敬卫将军一杯?”
徐彦达听他语气,似有命令之意,连忙端起酒杯来敬卫潇。
瞬息、博简等将军也连忙来敬。
卫潇素来不善饮酒,更不善推辞,如此几回,便觉头重脚轻,加上身上伤势,只觉体内热辣难当,连道:“多谢诸位将军,卫潇实不能了!”
耳中却听得诸将道:“卫将军再饮一杯……”忽觉一阵天旋地转,酒杯跌落地上,恍惚间便倒了下去。
霰雪无垠,自广阔的高天之上,无尽的洒落了下来。
卫潇的身躯,醉卧在地上,眉梢、发上、鬓间,渐渐沾染了一层白色的雪粒。
他的鼻息微微,苍白的脸上红潮泛起,昏睡中的他并不知道,此刻正有一双犀利的眼睛,目光如刀锋般,凝注在他的脸上。
独孤信负手站在醉倒在地的卫潇面前,眼中的杀意,一点点的浓重起来。
余人早已尽散了,广漠的雪夜之下,似乎只剩了这两个人,一个清醒无比,如出鞘的刀锋,一个沉沉醉卧,如同失去了防护和攻击的野兽。
独孤信的眼中,早已清醒如一汪碧水,没有丝毫的醉意。
他的眼中,忽然现出极为痛苦之色。
清醒的那个人,是不是永远比沉睡中不知危险将近的那个人,更为痛苦?
“卫潇,你该死,不要怪我!……”他口中喃喃的道:“自古英雄只有一个,两虎不能并存于林,你我不能并立于世,你若在,我独孤信食不能知味,睡不能安寝!”
他抬起头,看向茫茫夜色中无定河水的对岸:“便连那虎视于对面的魔将夜宸,我心里纵然恨他,却也不及恨你之十一!……”他的手指屈起,握紧,青筋毕露:“连我独孤信所倾心的女子,也只心心念念于你!”
他俊美的容颜上,眉头紧紧皱起,昨夜帐中的情形,再一次刺痛了他——
他在榻前吹奏着笛曲,病中的白浅予在他的笛声中沉沉睡去时,睡梦中忽然喊出:“卫潇,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在梦中颤抖着,嘴唇苍白,浑身发烫:“为什么你不肯跟我说上一句话?也不肯看上我一眼?”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划过苍白的脸庞,语声颤抖:“你恨我,是吗?……”
她在睡梦中痛苦的挣扎着,发丝凌乱,直到独孤信捉住了她的双手,她才逐渐的平息了下去,睫上犹挂着泪珠。
独孤信仰首向天。
霰雪无垠的从广漠高天中纷纷落下。
一如他荒芜、空旷、冰冷的内心。
他伸展开双臂,迎接着那纷纷扬扬的细雪,一如那天站在玉陉关前的少年,一无所有,心中冰凉彻骨。
原来十年过去了,他的心,一直埋在那日的泼天大雪中,从来没有被温热过。
纵使幻思树叶赐给了他一个似真实假的幻境,一段似假实真的记忆,纵使在幻境中他曾遭遇过一个给过他的身和心温暖的人。
——那个白衣的少女,趴在他的胸口,在听到几乎快要冻僵的他心跳恢复后,扬起了美丽的脸,用两根手指兴奋的比出“V”字:“你终于醒过来了,耶!”
——“在我们的那个世界中,‘V’是代表胜利、成功的意思。”她说,少年伸出两根手指,模仿着她,默默比划着。
——“你呢,你比较喜欢叫哪个名字,信,还是如愿?”她的语声清如银铃,坐在火堆旁,风雪中,望着他,两人的身前,无数的火星子闪烁着飞过。
“如果能够守护心爱的人,那么,我便可以做到真正的如愿了吧!……”当日的那个少年大都督,如今的独孤信在心里默默的道。
霰雪如水珠,一滴滴细小的落在他的发上,眉间,鼻梁,脸上,和手背上,冰凉的感觉沁入肌肤。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