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2 / 2)
他已经成形了,眉眼轻轻地垂着,无声无息落在那里,恍若泥胎
一口血呕了出来,她那一生的光啊在那一刻倾泻了个干净
断了,什么都断了。
那唯一一点执念,强撑着让她坚持下去的信念断了,那这场婚姻于她而言,还有何意义?
前世她无子,这一世也没能等到那个孩子
或许她注定命中无子。
怎么办?
往后的日子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他纳妾,一个又一个女人,新的,旧的,齐齐站在她面前冲她炫耀。
她也想过,给他安排了妾室,生个孩子,记在自己名下。
这一生的荣华富贵也保住了。
可是,这是她想过的日子吗?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前世的每一分苦楚刻骨铭心残留在心灵深处。
这一辈子还要重蹈覆辙吗?
人都被她赶了出去。
她瑟缩在角落里。
阴沉沉的夜,无边无际的雨幕,仿佛牢笼一般将她困住。
窒息涌上她心头。
重生后,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重生了也好,不再对他上心,不再记恨前世的爱恨情仇。
为了沈家,为了孩子,闭着眼将日子过下去。
那么现在呢。
又一阵急雨袭来,雨滴密密麻麻拍在在窗牖,似催命的音符。
真的熬不下去了
门被重重地推开。
一道清峻的身影矗立在光影交界处。
她乌洞般的眼直直盯着他,风呼啸而入,她仿佛被这场秋寒冻住。
朱谦缓步跨了进来,目光往墙角一扫,整个人钉住似的,双目骇然。
她一身素衣,蜷缩在罗汉床的角落,乌发如墨裹住那消瘦的身躯,瘦弱的如同蝉蛹似的,一碰即碎。
更可怕的是那双眼,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生气。
留荷哭着告诉他时,他还不信。
如今亲眼望她一眼,仿佛堕入罪恶的深渊,拔不出身来。
朱谦的心,一瞬间跟着沉了下去,随之染上的是满目的疼惜。
近来,她面临的压力,他也感同身受,皇帝,岑妃,满朝文武,还有那些喋喋不休的女眷,更重要的是她自己她对孩子的祈盼,彻底压弯了她的脊梁。
心痛亦是心疼。
往前迈开一步,却发现她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下。
那眼神十分陌生,仿佛他是什么不该来的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寂。
朱谦的心被刺痛,一咬牙大步上前,径直将人拥在怀里,双臂圈紧了她,却又小心翼翼的箍着,
“妆儿,都是我不好,不怪你,我知道你难过,你打我,你骂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一片风雨辗转扑入内室。
珠帘被风刮起,在她眼前轻轻摇晃,清脆的响声一点点渗入她心里,击碎了她心底寂寥又缥缈的梦。
他每说一个字,她便咬了下唇。
一切都是我的错
难道不是他的错吗?
他明明可以带她走的,为什么要把她留在京城?
他明明可以护住孩子,为什么不护?
累了,也倦了。
沈妆儿无神地望着虚空,一抹凄凉的笑自夜色里荡开,
“朱谦,你知道吗?咱们的孩子没了”
她已记不起这是前世,还是今生
嗓音太浅,经风一刮,便没入那片风雨里。
朱谦深深闭上眼,心痛到无以复加,咬着牙,
“会有的你信我,会有的”
不会了
沈妆儿如同一条死鱼任由他摆弄,朱谦亲自替她擦拭了身,将她安置在拔步床上,他褪鞋上床,从身后搂住她。
这一夜,他便守在她身边,不曾离开半步。
天蒙蒙亮,沈妆儿睁开了眼,察觉到身后炙热的胸膛,她木了一瞬,又慢慢阖上眼。
往后三日,她几乎不言不语,也不出门,独自留在室内消化情绪。
她也不知未来该怎么办?
三年了,皇家规矩,三年无子必须纳妾。
与其等别人给她安排,不如她自己先安排个听话的,都是庶子,捏着庶长子在膝下,如同嫡子养着,也是一样的。
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所有念头她都想过。
只是一个人空空落落坐在美人靠上,举目四望,风清水秀,江月无声,满地的锦绣皆被她踩在脚下,才发觉。
无趣得紧。
王府于她而言,只是一座华丽的牢笼而已,与前世的坤宁宫又有何异。
心里不可能好受。
但日子总归得过。
身后还站着整个沈家。
到了第四日,沈妆儿便强打起精神,用了早膳去议事厅处理家务。
也不知为何,心里绷着的弦断了后,整个人越发毫无顾忌。
原先还顾忌着体面,如今大有雷厉风行的趋势,任谁犯了错,该发卖则发卖,该打板子则打板子,谁求情,便是同罪。
一日事务处置下来,沈妆儿盯着渐染的秋色,忽然失了神。
一只纸鸢募的从头顶滑过,
无声无息掠入树梢深处。
若是能做一只断了线的筝也挺好,至少自由自在。
九月十八,整座皇城被大红的灯笼装点,灯笼连成一片似红绸游走在大街小巷,京城陷入欢乐的海洋,为普天同庆,皇帝特在这一日昭告天下,颁行减税的新政,百姓欢欣鼓舞,街市上更是张灯结彩,热闹喧天。
隽娘早在前一日乔装去了铜锣街的铺面,张罗着万寿日的买卖,沿街不少铺面推陈出新,绞尽脑汁吸引顾客上门,隽娘思及冬日在即,亲手做了一块招牌,只要在万寿节当日入店购买皮毛,便比平日少一成的价,此招牌引起顾客围观,马上要过冬,各府又在替主子们备冬衣,自是趁着机会疯抢皮子,一时客人趋之如骛,人满为患。
卯时三刻,天蒙蒙亮,留荷便唤醒沈妆儿,“王妃,时辰不早了,咱们该要进宫了”小心翼翼搀着她来到梳妆台,听雨在这时打了一盆水进来,两个丫鬟替她梳洗净面。
先用了些朝食,便开始梳妆。
今日是陛下万寿节,按规矩得按王妃品阶的大妆穿戴,过于艳丽的翟冠越发衬得她脸色苍白,听雨瞧在眼里,便替她上了妆,将面颊涂上一层胭脂,提提气色。
沈妆儿神色淡淡的,任由丫鬟拾掇。
来到外间的塌上坐下,抬目往院子望去,原先空落萧条的庭院,一夜之间竟是添了不少新色,各式各样的菊花伸展着妍丽的身姿,一盆接连一盆摆出蟠桃的模样。
赤线金珠,瑶台玉凤,泥金九连环等等数不胜数,皆是十分罕见的品种。
满目的艳色,着实能让人心情舒展一些,沈妆儿猜到定是听雨的手笔,终于露出自那日之后的第一抹笑,
“辛苦你们了”
两个心腹丫鬟喜极而泣,思及今日是皇帝万寿,连忙止住泪意,破涕为笑点了头。
珠帘被掀开,进来一道清隽的身影。
朱谦昨夜便宿在皇宫,替皇帝布置宮防,清晨忙完,便出宫来接她。
这几日小妻子失落得跟换了个人似的,无波无澜,不声不响,朱谦心里也不好受,比以往都要上心些,尽量事事满足她,顾及着她的感受。
上前坐在她对面,先打量了她一番脸色。
淡香自缝隙里飘入屋中,她面颊被那一片金红的菊花映得澄亮,也不知什么引起了她的注意,明眸水波微微一漾。
脸色谈不上好,至少比前几日要好一些了。
那一日沈妆儿两请御医,已传遍京城,即便两位太医守口如瓶,防不住那些妇人猜出大概,朱谦担心今日入宫,沈妆儿遇见那些妇人,心中添堵,又道,
“妆儿,你若是不想去,我可以替你与父皇告罪。”
沈妆儿木然转眸,视线挪到他面上,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脸,却生出一股陌生感,仿若连着二人的那根弦,骤然断了。
“不必,父皇千秋,我无论如何得露面。”
今日沈家二伯母第一次入宫与宴,长姐亦在,她必须陪同。
夫妇二人喝了一盏茶,一道出门上了马车。
这一路,沈妆儿秀眉紧蹙,思绪有些烦乱,总觉得似有什么事要发生,心中惴惴不安,“王爷,我先前与您说过的事,你筹备得如何”
话未说完,被朱谦温声截断,“妆儿,这件事你不必再费心,我这几日已布防宫禁,昌王,六王,谁也没机会起兵,至于皇后,一旦她有半点作乱的心思,她便活不过今日”
为了让她放心,他双手搀着她瘦弱的肩,定定望入她的眼,
“妆儿,你不必操心了,照顾好自己,明白吗?还有,今日无论在宫里遇见什么事,或有人敢给你委屈受,便遣仁寿宫的管事牌子邵恭来寻我,他
是我的人,记住了吗?”
今日午宴,前朝官吏在奉天殿给皇帝庆寿,内外命妇前往仁寿宫用膳,晚宴便是皇族家宴,摆在延庆宫。待会夫妇俩入了宫,便要分开,沈妆儿现在的状态,朱谦着实不太放心,是以特地安排了人守在仁寿宫。
男人的气息异常强烈,从头顶浇下似的,沈妆儿怔然望着他,没由来想起初见时,桃花初红,微风簇浪,清贵内敛的他,携万千风华朝她迈来,少女慕艾之心便陷在那一眼春光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若不如,不若再也不见
眼前的人渐渐模糊,她浅浅一笑,“我明白的”这一笑眉目明炽,褪去平日的冷淡与萧索,唯留春风明月歇在眼梢,刻入他心底。
一路从东华门入了宫,朱谦坚持将她送到仁寿宫前一号殿的宫门下,隔着门廊目送她远去。
九月的天,明净地无一丝杂云,深红的宫墙如幕,她一身霁蓝霞帔银红通袖迆地长裙,如一幅镶嵌在宫墙上的美人画。温煦的秋阳倾泻在她周身,淬出令人心折的光,渐渐的光芒越盛,她仿佛陷入一团光晕里,身影越来越模糊。
朱谦的心募的一空,只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往前虚抓了一下,下意识地唤出声,
“王妃”
那道身影渐行渐远,浑然不觉,似徜徉在岁月的边缘,迈入时光深处。
“妆儿”他再次用力咬出一声,沉湛的眼覆着苍茫的烟雨,浑身没由来地渗出一层冷意,只恨不得她转个身,哪怕看他一眼。
可惜,回应他的,是一只寂寥不堪的野猫,蹲在宫墙上,百无聊赖的一声轻咽。
是我的人,记住了吗?”
今日午宴,前朝官吏在奉天殿给皇帝庆寿,内外命妇前往仁寿宫用膳,晚宴便是皇族家宴,摆在延庆宫。待会夫妇俩入了宫,便要分开,沈妆儿现在的状态,朱谦着实不太放心,是以特地安排了人守在仁寿宫。
男人的气息异常强烈,从头顶浇下似的,沈妆儿怔然望着他,没由来想起初见时,桃花初红,微风簇浪,清贵内敛的他,携万千风华朝她迈来,少女慕艾之心便陷在那一眼春光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若不如,不若再也不见
眼前的人渐渐模糊,她浅浅一笑,“我明白的”这一笑眉目明炽,褪去平日的冷淡与萧索,唯留春风明月歇在眼梢,刻入他心底。
一路从东华门入了宫,朱谦坚持将她送到仁寿宫前一号殿的宫门下,隔着门廊目送她远去。
九月的天,明净地无一丝杂云,深红的宫墙如幕,她一身霁蓝霞帔银红通袖迆地长裙,如一幅镶嵌在宫墙上的美人画。温煦的秋阳倾泻在她周身,淬出令人心折的光,渐渐的光芒越盛,她仿佛陷入一团光晕里,身影越来越模糊。
朱谦的心募的一空,只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往前虚抓了一下,下意识地唤出声,
“王妃”
那道身影渐行渐远,浑然不觉,似徜徉在岁月的边缘,迈入时光深处。
“妆儿”他再次用力咬出一声,沉湛的眼覆着苍茫的烟雨,浑身没由来地渗出一层冷意,只恨不得她转个身,哪怕看他一眼。
可惜,回应他的,是一只寂寥不堪的野猫,蹲在宫墙上,百无聊赖的一声轻咽。
是我的人,记住了吗?”
今日午宴,前朝官吏在奉天殿给皇帝庆寿,内外命妇前往仁寿宫用膳,晚宴便是皇族家宴,摆在延庆宫。待会夫妇俩入了宫,便要分开,沈妆儿现在的状态,朱谦着实不太放心,是以特地安排了人守在仁寿宫。
男人的气息异常强烈,从头顶浇下似的,沈妆儿怔然望着他,没由来想起初见时,桃花初红,微风簇浪,清贵内敛的他,携万千风华朝她迈来,少女慕艾之心便陷在那一眼春光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若不如,不若再也不见
眼前的人渐渐模糊,她浅浅一笑,“我明白的”这一笑眉目明炽,褪去平日的冷淡与萧索,唯留春风明月歇在眼梢,刻入他心底。
一路从东华门入了宫,朱谦坚持将她送到仁寿宫前一号殿的宫门下,隔着门廊目送她远去。
九月的天,明净地无一丝杂云,深红的宫墙如幕,她一身霁蓝霞帔银红通袖迆地长裙,如一幅镶嵌在宫墙上的美人画。温煦的秋阳倾泻在她周身,淬出令人心折的光,渐渐的光芒越盛,她仿佛陷入一团光晕里,身影越来越模糊。
朱谦的心募的一空,只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往前虚抓了一下,下意识地唤出声,
“王妃”
那道身影渐行渐远,浑然不觉,似徜徉在岁月的边缘,迈入时光深处。
“妆儿”他再次用力咬出一声,沉湛的眼覆着苍茫的烟雨,浑身没由来地渗出一层冷意,只恨不得她转个身,哪怕看他一眼。
可惜,回应他的,是一只寂寥不堪的野猫,蹲在宫墙上,百无聊赖的一声轻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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