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2 / 2)
朱谦心底的空落被这声“姨父”给填的满满的。
忍不住朝双双招了招手。
自从绣烟闹事,双双一直被李妈妈强行按在怀里,小姑娘憋坏了,天真烂漫地甩开沈娇儿,
奔来朱谦跟前,又清脆地唤了一声,“姨父”
小姑娘极有灵性,指了指沈妆儿离去的方向,眼眶微微泛红,“姨父跟姨娘吵架了吗?姨父可不可以不惹姨娘生气了?”
朱谦的心被针扎着,几乎难过地说不出话来,脑海又浮现梦里那个死去的小孩儿,窒息绞过心口,喉咙酸涩不堪,黏了许久方挤出一字,“好”
双双破涕为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朱谦鬼使神差地想,他若认双双为义女,会不会有机会接近沈妆儿?
这个念头一起,他立即便开了口,
“今日是你生辰,你叫孤一声姨父,孤便认你为义女,你今后便如同姨父与姨母的亲生女儿,如何?”
沈娇儿夫妇与淮阳侯震惊地抬起了眸。
太子义女意味着什么,几乎不可想象
这对于双双来说是莫大的尊荣,可是妆儿那边巨大的诱惑砸在沈娇儿脑门,她拽紧了绣帕捂着胸口,权衡片刻,咬了咬牙,伏低道,
“殿下厚恩,臣妇感激涕零,只是双双年幼不懂事,怕是辜负殿下一片好心。”
这是拒绝的意思。
朱谦没看她,而是认真问双双,“你愿意吗?”
双双一心盼着姨父姨娘好,哪里会不愿意,亮晶晶地点头,“双双愿意,姨父!”
她根本不懂朱谦的意思,还是一声声姨父叫,嗓音软软的,化开了朱谦眼底的寒霜。
朱谦难得露出一丝欣慰的笑,“那就这么定了。”从怀里掏出一枚信物,正是上回他替沈妆儿雕刻的玉佩,亲自戴在双双脖间,
“收好,有空姨父会来看你。”接她去看望妆儿。
温宁拢着袖笑眯眯搓了搓手,只要主子上心,这世间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朱献在一旁瘪瘪嘴,就怕没把“不要脸”三个字甩到他脑门。
朱谦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沈娇儿拒绝已是不可能,只能与丈夫一道磕头谢恩。
朱谦起身,打算离开,众人连忙施礼,
“恭送太子殿下”
将将迈开一步,不知想起什么,回眸扫向朱献与朱珂,声音冷冽如冰,
“听闻六哥与十弟府上有不少美姬,淮阳侯府冷清,不如你们二人各自赠两名美姬与淮阳侯,替父皇宽慰淮阳侯当年血战之功。”末了,凉凉地叮嘱温宁,“此事由你督办,记住,挑聪明伶俐貌美擅舞者。”
朱献与朱珂径直黑了脸。
淮阳侯闻言如同被惊喜砸中,黑黢黢的眼珠一转,咽了咽口水。
好不容易缓过神的侯夫人,倒抽一口凉气,再次昏了过去。
众人跟在太子身后,陆陆续续离开,心中不免畅想,这淮阳侯夫人是个出了名的妒妇,太子一回赐下四名舞姬,以后这侯府可就热闹了,女眷们临走时,不再理会侯夫人,而是个个与沈娇儿示好,
“少夫人好福气,双双姑娘前途不可限量。”
眼下是太子义女,未来便是天子义女,没准还能得个公主或郡主的封号,真真羡煞旁人。
沈娇儿只觉这一整日跟做梦似的,虽是中途有诸多坎坷,到了末尾竟是名利双收,婆婆被人收拾了,那小娼妇更是一命呜呼,女儿狠狠长了脸。
从未这般扬眉吐气过。
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沾了妆儿的光。
想起妹妹年纪轻轻,和离在家,前路茫茫,沈娇儿忧在心头,很想帮她点什么,半晌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乏累了,抱着小女儿渐渐睡过去。
朱谦这厢并未急着入宫寻皇帝算账,而是先回了煜王府,他独自一人立在垂花门下,张望后院。
暮色如烟,轻轻泻在凌
松堂周身,原先喧嚣的院子此刻无声无息。
空荡荡的的王府,已被清扫地干干净净,繁华依旧,却不曾留下她一丝一毫的痕迹,仿佛她从未来过,仿佛过去朝夕相处的三年是在梦里走了一遭,血色不可抑地从他唇角溢出,连同他无法言说的痛苦,一同没入夜色深处。
明日便是册封大典,朱谦不可能留在煜王府,枯坐许久,转身回东宫,待迈出门槛,看着那熟悉的门廊冷冷清清,朱谦目染清霜,吩咐温宁道,
“她刚回沈府,也不知东西用不得用的惯,你将她素日爱用的家具送去沈家,还有以前交在她手里的铺子庄子,也一并送过去,她和离归家,怕人家看轻了她,不能让她吃别人的短”
他不知要如何对她好,也不知怎么做才能让她好受一些,只想将自己手里的一切悉数塞给她。
温宁听在心里,难受得厉害,红着眼道,“殿下,您这几日吩咐臣送给郡主的东西,都被退了回来,曲毅连沈府大门都进不去,您不若送一些眼下她需要的,又能消受得起的?”
朱谦愣了愣,渐渐明悟过来,以他的名义送什么给沈妆儿,她都不会接受,默了片刻,抿了抿唇,“回宫。”
奉天殿,御书房。
刚过一更天,皇帝倚在御塌上便打起了哈欠。
这段时日因太子昏厥,皇帝一手抓朝政,一手抓宮防,生怕引起异动,算是心力交瘁。
过了明日,等太子正式册封,他便将所有朝政全部撂朱谦手里,计划着安度晚年。
这么一想,整个人惫懒不堪,提不起劲来。
冯英将沈妆儿上回制好的安眠香拿出一根,插在碧玉香插中,亲自点好,又将之移至御案上,香气袅袅渐渐在御书房弥漫开,皇帝深深吸了一口,只觉浑身舒适。
“太子妃制香本事一绝,这香不浓不腻,也不算淡,却是令人神思不属,堪堪入睡”
冯英在一旁拨弄宫灯的灯芯,轻哼一声,“您怎么还有脸一口一个太子妃,您已下旨将她送回家了,听刘瑾说,今日霍家宴席,不少人打探郡主的婚事,六王,九王和十王,都眼巴巴上门送礼去了您呀,就等着太子殿下回来跟您算账吧”
皇帝闻言果然有些坐不住了,侧过身靠在引枕,清了清嗓子,“有这回事?她刚回去,就有人敢上门提亲?”带着几分义愤填膺。
冯英越发瘪瘪嘴,替朱谦打抱不平,“虽是没上门提亲,暗自存这份心思的不在少数,您也不想想郡主是什么身份,您这般看重她,底下的人哪个不争相讨好?”
“照你这么说,是朕的错了?”
“那当然是您的错!”
皇帝喉咙一哽,爬坐起身,替自己辩解,“朕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好一个为了儿子好?天底下哪个做父亲的堂而皇之拆散儿子婚事?”
皇帝听到这道寒声,木了一下,遑遑四望,寻找藏身之处,冯英立在一旁拢着袖轻笑,“您别藏了,殿下已经进来了”
朱谦一身玄衫,大步踏入殿内,还是先规规矩矩跪下行了个礼,也不起身,双手扶在膝盖,蹲坐望着皇帝,眉宇的冷冽不加掩饰,
“父皇能否解释下,为何儿臣一朝醒来,媳妇没了?”
皇帝脸不红心不跳,背对着他坐在御塌,手里捏着一串佛珠,来回拨动,心烦意燥道,
“你自个儿将媳妇折腾没的,怎么还怪上了朕?你对她好些,她能和离?她不提和离,朕能下旨?”
朱谦竟无法反驳,
“好,那儿子问您,儿子媳妇没了,没有子嗣,当怎么办?”
皇帝噎了一口气,扭头斜睨着他,恨铁不成钢道,
“这就问你了,那顾尽忠不是给你捎了一摞画像,不若你挑一挑,若合心意,朕明日下旨,许你一个媳妇,”言罢,阴恻恻一笑,“朕把你媳妇整没了,还可以陪你五个十个媳妇。”
皇帝也不怕自己这话呕死朱谦。
朱谦恨不得掉头就离开,却还是硬生生忍耐下来,绷着脸道,
“父皇不是说,只认沈氏这个太子妃,既如此,儿子只要她。”
皇帝听了这话,倒也不意外,慢腾腾转过身来,窗棂的风灌了些进来,他稍稍将明黄的外衣裹了裹,笑得很是随意,
“这怕是有点难,朕不是听说,今日去霍府跟你抢媳妇的大有人在?”
朱谦冷笑道,“这还不是拜您所赐,封个什么劳什子郡主”
“咳咳,”皇帝气急,蹙眉道,“是平章郡主,朕正要给她挑封地呢,你再这么混账,信不信朕选个偏远的地儿,让她离你远远的?”
朱谦真摸不准这亲爹脑子是怎么想的,拆散他与沈妆儿对他有什么好处?
眼神往御案上瞄,“备选的封地在哪?儿子帮她来选。”
皇帝见他不计较和离一事了,连忙朝冯英使了个眼色,冯英立即将那道折子挑出来递给朱谦。
朱谦看了一眼,蹙眉道,
“这些地方不好。”
皇帝不忿道,“怎么就不好了,这是王钦选的,能差到哪去!”
朱谦一听到王钦这个名字,一股怒气窜入心头,将折子往旁边一掷,“王钦懂她吗?王钦晓得她喜欢哪儿,不喜欢哪儿?”
皇帝被他噎住,默了片刻,凉飕飕道,“说得好像你懂似的”
朱谦被他气得眉心发红,那股烦闷憋着胸口,不上不下,思索片刻,还是压住脾气道,
“宜州,她喜欢宜州,就用宜州作为她的封地。”
“宜州?”皇帝十分意外,身子前倾了些,佛珠往御案一搁,“宜州在南阳与汉中交界之处,此地多山,交通不便。”
朱谦回想那一夜她提到宜州时,眉眼的鲜活,笃定颔首,“没错,她喜欢”
只要她喜欢,只要她想要的,上天入地,替她摘来。
皇帝原不想委屈沈妆儿,是实打实要给她留一条退路,万一她真的不嫁了,可保荣华富贵,吃穿不愁,但朱谦这么说了,暂且信儿子一次,正要点头应允,却见那面如冰山的儿子,轻飘飘吐出二字,
“实封。”
实封与虚封区别可大了,若是实封,这块土地的人口利益归沈妆儿所有,不必向朝廷纳贡。虚封,则每年享受朝廷相对应的俸禄便可。
换做别的地方皇帝不一定应允,他不能有悖朝堂法度,但宜州这个地方,人口稀少,唯有些猎户与山民,这些收益哪怕全部给沈妆儿,也无伤大雅。
皇帝应允。
朱谦想起上回去沈家,沈家院落并不宽敞,那么一大家子挤在一处,住的如何舒服?她那二伯母毕竟不是亲娘,她和离归家,难免被人说三道四,便道,
“此外,还请父皇赏赐她一座郡主府,地儿儿子都选好了,就在沈府隔壁,一应营建开支全从东宫出,父皇只需为儿子守住秘密便是。”
皇帝心如明镜,朱谦是想给沈妆儿一个容身之所,怕她在沈家受委屈,却又担心沈妆儿不纳他的好,故而以朝廷的名义给她营建府邸。
总算开窍了。
皇帝神色复杂盯着他,“你早干嘛去了?早费心,何至于如今独守空房?”
独守空房四字狠狠刺了下朱谦的心。
他怕自己待下去,要被亲爹给气死。
利索地盯着皇帝下了圣旨,手执明黄绢帛,迈出了御书房。
乌云消散,皓月当空,那一抹月色像极了沈妆儿的明眸,徜徉在他心底。
今后,换他来追逐。
乌云消散,皓月当空,那一抹月色像极了沈妆儿的明眸,徜徉在他心底。
今后,换他来追逐。
乌云消散,皓月当空,那一抹月色像极了沈妆儿的明眸,徜徉在他心底。
今后,换他来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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