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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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薛姨要把我勒断气了”,玉楼春用一只手撑着头,只是发怔,听杨纤月委屈巴巴地抱怨,才勉强笑了一下,“阿夜,你松开她,松开她,没事的,没事的。”

薛夜来并没有松开杨纤月,她按着杨纤月的后脑勺,把孩子整个儿搂在怀里,声音还在颤抖:“姊姊,怎么办……他们在找的人,是不是就是咱们家银兔儿?他们是不是要抢走银兔儿?怪我……都怪我……”

玉楼春抚着额头,不要慌,阿娴,不要慌,她在心里想,坐直了身子,脸色沉稳,声音很坚定:

“你没做错什么事,小阿夜,先别慌”,玉楼春揽着薛夜来的肩膀,摸摸杨纤月的小脑袋,“阿夜,你把今晚的事重新讲一遍。”

薛夜来又仔仔细细第七遍讲了那三位所谓金陵来的客商,玉楼春依旧听得仔细:

“那锦衣青年,看着二十好几了,对吗?白面无须,声音尖细……你确定他们三个人未分尊卑,对吗?”

“嗯,确定的”,薛夜来点头,把杨纤月稍稍松开了一些,“他们各说各的,瞧着他们也不是很和睦。”

“薛姨,小心,疼不疼——”

薛夜来生生扳折了一只染了蔻丹的长指甲,她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眼神里依旧全是惊恐:“姊姊,怎么办?是不是得把呆兔子送走?得把她藏起来……送去哪里啊?这孩子还能送去哪里啊……他们怎么会知道……”

“嘘,薛姨乖,薛姨乖”,杨纤月竖起一根手指头,轻声细气地哄着薛夜来,“没事的,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他们找我干什么。”

她抱着薛夜来的脖子,神情天真:“就算他们找的是我,也没什么关系吧,我也没做错什么事啊”,她说到这里,咽了咽口水,显然也有些害怕,“对吧,姨母,我没做错什么事的,我跟他们好好解释,他们会听的,对吗?”

玉楼春看着她轻轻地笑,伸手描摹杨纤月的眉眼,十二岁的小女孩子还未长开,一颦一笑却已经越来越像阿芸了,整日里娇俏活泼,虽也见了一些人间疾苦,到底年纪还小见识尚浅,哪里懂得,这世上多的是人,根本得不到开口解释的机会。

一室烛影昏昏,玉楼春竖起食指放在唇上,示意薛夜来和杨纤月安静,她自己脸色如常,在心里迅速地把薛夜来的话捋了一遍又一遍:

金陵来的,自称是客商但完全不像客商的客商,姓蔡的文士,声音尖细的青年,被称作校尉的武人……三个人平起平坐,在找一个人……很可能已经有眉目了……

杨纤月之所以要养在这里,为的是她伯父杨清。杨清一家子死得不明不白,众说纷纭之际,是杨温孤身赴金陵,敲响朝天鼓为兄鸣冤,杨温虽落得个身首异处,但从那时起,自金陵到洪州再到益州,大江所至,无人不说杨清大人力主北伐,不幸折在蔡相手里。至于杨温,即便蔡氏一党宣称他得了失心疯诽谤朝廷冲撞圣驾,天下士子依旧敬他一片赤诚,孝义无双。

今夜来待月楼那位青衫文士姓蔡,玉楼春想,偏偏姓蔡,又从金陵来,又不像寻常人,这样的人出现在待月楼实在不是好事。

如果他是蔡家的人,如果他在找杨家遗孤……不对,不对,他跟另外两人平起平坐……那么,蔡家是在跟另外两家在一起找一个人。

跟蔡家平起平坐的两家人……一家派了个声音尖细的青年,一家派了军中校尉……

他们是谁,答案呼之欲出,玉楼春的手握在胸口上,她几乎听到自己心跳声。

但是人还没找到。

不管他们找的人是谁,人还没找到。

“他们不是专程来待月楼的”,玉楼春用指关节轻轻扣着小几,“也许,他们只是对待月楼感兴趣,寻人之余,过来看看,听了首曲子,兴尽而归,仅此而已。”

“可是……”薛夜来声音迟疑,“那个锦袍公子说想见姊姊。”

“所以他不是专程来待月楼的”,玉楼春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清醒了,眼前这一团乱麻,她似乎就能找到线头了,“如果是专程来的,他就会坚持来见我,一定要见到我。那个武人拦着不让他多事……这说明,在他们的计划里,并不存在找我这件事。那么——”,

玉楼春声音轻轻的,却很坚定:“……他们大抵不是来找银兔儿的。”

“真的?!!”薛夜来迅速推开杨纤月,双手抓着玉楼春的手臂,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他们真不是来找呆兔子的??”

玉楼春阖了阖双目,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她拍了一下薛夜来的手臂:“八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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