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原世界0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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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耳边响着清脆的童谣声,一群小孩子们在家属大院里的树荫下,一蹦一跳地,正在跳皮筋。有的小姑娘头上的双马尾辫子,随着小姑娘蹦蹦跳跳,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欢笑声嬉闹声的孩子们的声音,响彻整个家属大院,伴随着吱吱叫的蝉鸣声,让整个家属大院变得非常地热闹。

        这个家属大院,是合金金属厂的职工家属大院,里面住着的大部分都是合金金属厂的工人和他们的家属,这是当初单位分的房子。

        在这个家属大院的最西北角,有一棵大杨树。这棵大杨树的树干非常地粗,两个小朋友手拉手合抱,都抱不下,不知道在这里长了多少年了,似乎是在这个家属大院落成之前,就已经长在这里的。

        和院子里嬉闹不绝的声音不一样,这颗大杨树下格外地安静。

        大杨树下,有一个四五岁的小朋友,坐在一张非常矮小的木头方板凳上,腰背挺得笔直,两只小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眼睛目视前方,一动不动,模样十分乖巧。

        这是一个小男孩。

        他的皮肤很白,是几乎能透出血管的那种白,在午后的阳光下,白得仿佛开始透明了。他穿着简单素色的半截袖上衣和儿童短裤,因为坐在板凳上的这个姿势,屈起的膝盖,全都露在了裤腿外。大杨树叶之间漏出的斑驳阳光,把他腿上白皙得过分的皮肤晒得微微发红,一道一道。

        今天的天气很热,但是小男孩身上一点汗都没有。

        他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就那么一动不动,乖巧地坐在矮小的板凳上,小小的一团,粉雕玉琢的,很像中秋画上经常出现白嫩嫩、圆嘟嘟的玉兔。

        他的面前正前方几步远的地方,围了几个小朋友,年纪也不算大,七八岁的样子。他们盯着也大杨树下的小男孩,脸上全是不满,却似乎忌惮着什么,脸上都带着犹豫和迟疑,不敢上前靠近。

        那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有一双漂亮的双眼,黝黑黝黑的,水汪汪的。

        他的视线,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的方向,但是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视线并不是落在了那几个七八岁围着他的小男孩身上,反而是没有焦距,好像只是做出了一个“看”前方的动作,却没有真的在“看”。

        这时,围着他的那一群小男孩中,有一个长得很瘦小、像是小瘦猴的小男孩开口了,伸手拽了拽身边的另外一个小男孩:“敖明哥,我、我们今天还抢这个地盘吗?”

        他开口说话时,就露出了一脸哭丧像,声音都在发抖:“可是我们打不过他啊!他揍人没轻没重的,下手太狠了!”

        那个叫做“敖明哥”的小男孩,脸上显然也带着惧怕的神色,但是却不想在自己的几个小弟面前丢脸,强撑地说:“怕他干什么?他只有五岁!我们已经七岁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吗?都别愣着,给我上啊!”

        敖明哥对着自己的小弟们说完,就咄咄逼人地对着坐在树下的小男孩喊道:“喂,这是我们的地盘,你快点把这里让开!”

        七岁的小男孩,对上五岁的小男孩,在身高上有绝对的优势,敖明哥气势凶凶,企图以自己的气势让眼前这个像是白面团子的小男孩,把大杨树下面的地盘让给他们。

        可惜,敖明哥喊完,小男孩毫无反应,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

        他的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依旧是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没有焦距,也看不出来他在看什么。

        敖明哥急了,下意识就往前靠近了一步。他身边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瘦猴男孩,焦急地伸手去拉他:“敖明哥,别、别靠那么近,会挨揍的!”

        然而,瘦猴男孩说话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叫做“敖明哥”的已经向前迈了好几步,靠近了树下坐着的小男孩了。

        他甚至还挑衅似的伸手,毫不客气地去推那个小男孩了。

        然后,下一秒,在场的几个小男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了“敖明哥”的惨叫响起,几个小朋友瞬间吓得一哄而散,撒腿就开始跑,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救命啊救命啊,谢对那个小傻子又开始打人了!”

        那个叫做敖明哥的小男孩,更是被吓得屁滚尿流,呜呜呜地向前狂奔逃命,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也顾不上擦,甚至被吓得,后来都没能再发出声音继续叫喊。

        和这几个小男孩的慌乱不同,西北角大杨树下面坐着的那个小男孩,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坐在那张矮小的四方小板凳上。他的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模样安静又乖巧,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影响到他。

        唯一变动的是,他的视线不再毫无焦距,而是落在了他大短裤边缘上,那里有一只肥嘟嘟的毛毛虫。

        这是突然从树上掉下来的。

        刚才,就是这只毛毛虫掉在了前来找茬的“敖明哥”肩膀上,吓得“敖明哥”掉头就跑。

        小男孩盯着这只毛毛虫看了许久,视线都快发直时,他像是忽然回过神,脖子慢慢地向后仰,缓缓地抬起头,仰面看向自己头顶上的那棵巨大的大杨树。

        很快,他的脖子就和身体形成了最大的角度,再也抬不动了。他也没有调整身体,就保持着这个很不舒服的、傻乎乎的姿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头顶上的大杨树。

        或者说,他在盯着这棵大杨树树杈上面坐着的一个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穿了一件白色的半截袖上衣,腿上套着一条灰色棉布长裤子。他正低着头,在和小男孩对视。

        许久之后,树上的小男孩率先开口了。

        他坐着树杈上,指着树下那个小男孩裤子上的毛毛虫,问他:“你不怕吗?”

        树下的小白面团子,依旧是保持着那个艰难地仰头姿势,直勾勾地盯着树上的那个小男孩看,这个样子,看起来傻乎乎的。

        树上的小男孩终于没有了耐心,他双手撑着大杨树的树杈,往旁边一挪,又用双腿夹住大杨树的树干,熟练地从这么大一棵树的大杨树上面滑了下来。

        他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走了几步,就站在了树下的小白面团子的正前方。

        树下的小白面团子,还是保持着刚才仰着脖子看树的姿势,一动不动。唯一的区别是,他的那张唇色像是小樱桃的嘴,不自觉地张大了,好久都没有合上。

        他似乎是用这种方式表示震惊。

        站在他身前的那个小男孩,皱了皱眉,伸出了一只手在小白面团子眼前晃了晃,喊他:“回神。”

        小白面团的视线,跟着眼前的那只手,终于移动了,他的脖子也终于恢复到正常的位置,没有再继续保持刚才别扭的那个仰头姿势。

        两个小男孩的视线,也终于对上了。

        树上下来的那个小男孩率先开口了、:“我叫薛又白,今年六岁,今天刚搬到我姥姥家来!哦,我姥姥家就在那边,最南面的那栋楼,六楼左边的那个门!

        薛又白一边说,一边抬手,指向了职工家属大院最南面的那一栋家属楼。

        但是,他眼前的那个小白面团子的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薛又白,并没有顺着薛又白指的方向看过去。

        似乎,对他来说,盯着薛又白比好奇地去看另外的一栋楼更重要。

        薛又白很快就发现了眼前的小男孩还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只好收回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你今年几岁了?”

        “又又。”

        坐在小方板凳上的小男孩终于开口了,随后他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的唇角两侧向上翘,眉眼弯成一弯水汪汪的明月,这个笑容,明媚得像是冰雪初融,瞬间就激化了薛又白的心。

        “你长得真好看啊!”薛又白看着眼前像是小玉兔一样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忍不住夸赞。

        他问小白面团子:“你叫又又?”

        小白面团子一直保持着乖巧坐着的姿势,一动不动,他没有摇头,却否认了薛又白的问题。

        “你,又又。”

        薛又白:“?”

        他看向小白面团子,皱眉说:“我叫薛又白,不叫又又。”

        “你,又又。”小白面团子非常固执,脸上依旧保持着刚才那个明媚的笑容,乖巧地像是一个洋娃娃。

        薛又白有些不高兴了,再次和他强调:“我叫薛又白,不叫又又!我没有乳名!”

        薛又白强调得非常认真。

        他小时候,其实是有乳名的,叫做“白白”。

        直到薛又白长到四岁时才知道,原来“白白”这个名字,是他爸爸妈妈曾经养过的一只宠物小狗的名字。后来那只小狗生病去世了,为了纪念那只小狗,薛又白的乳名就叫“白白”了。

        或者说,他名字中的“又白”,就是纪念那只小狗的。

        他的爸爸妈妈是开放时期,第一批下海参与经商的,观念比较新潮。他们当年追求丁克生活,所以根本没打算要小孩。

        后来,夫妻两个就养了一只小狗陪伴,再后来那只小狗生病去世时,他的妈妈意外怀孕了。薛又白的爸爸妈妈总觉得,薛又白是那只宠物小狗重新投胎,回来找他们当爸爸妈妈的。

        因此,才决定放弃丁克,就有了薛又白的出生。

        所以,薛又白四岁时知道真相,就开始非常讨厌“白白”这个乳名,坚决要家里用大名叫他,不许再叫他“白白”。

        但是,今天,眼前这个长得漂亮的小白面团子,却偏偏叫他“又又”。

        薛又白有些不耐烦了,很不高兴:“我在问你名字,不是让你叫我名字。我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你今年几岁了?”

        眼前的小白面团子,坐在那张小方板凳上,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神情开始有些焦急,非常固执地念着两个字:“又又。”

        薛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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