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1 / 2)
菊花一出门,还不知道往哪儿走,但今天必须得出来,这也是她想好的一招。她坚信,在父亲的心灵筹码上,她还是会高过那个骚货的。加之父亲心软,对外人都泥巴一样,任人捏踹,何况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过要想真的赶走这个女人,恐怕还得使出一些狠招来。
她本来想到舅家住几天,可想来想去,要是住到舅家,父亲反倒觉得安生了,有些不利于激化矛盾,倒不如干脆住在家门口的那家快捷酒店里。这家酒店老板菊花熟悉,也常在一块儿打牌,她说了声,她爸会来结账的,老板就二话没说,让她住进去了。
菊花住进去后,故意极其高调地出出进进,并且逢人就说,她是被家里撵出来的。巷里巷外的,不免就有了议论声,说顺子娶了麻迷婆娘,两人合伙,把亲生闺女赶门在外了,她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那天菊花走后,素芬就说还是自己走了算了,顺子一看,素芬不仅脊背从楼上溜下来时,拉破了上尺长的皮肉,而且两只胳膊和身上,到处都是菊花的咬伤,抓伤,踢伤,他看着心里一阵阵直打冷噤。他觉得这件事,素芬从头到尾,都是通情达理的,反正截至目前,还没有从蔡素芬身上看到任何错处,只看到她能背亏,他不能就这样让人家不明不白地走了。更何况,这个女人还确实有味道,他也说不清是啥味道,反正他是舍不得把人放走了。他说:“你走啥,不走,就跟我过一辈子,看她敢咋?啥东西,还真格给养成了。”顺子说完,就用紫药水,给素芬一点点擦伤口,有些还在渗血的地方,就用纱布和创可贴包了起来,这些都是装台人必备的东西,因此,顺子擦洗包扎起来,就特别的妥帖在行。
顺子那种就好像是痛在自己身上的体贴入微,让素芬内心很是受用。其实素芬哪里就真想走了,她是见闹得不可开交,无非是想转个圆,既然顺子都这么硬,她也就再不提说走的事了。
谁知菊花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到处乱说,说她是让他爸新领回来的那个骚货,硬撵出来的,弄得蔡素芬一出门,就有人在身前身后指指戳戳。
顺子还是那句话:“你别管,你是跟我过哩,又不吃他谁的喝他谁的。让他们有屁尽管放去。”
顺子嘴上是这样说,其实心里也毛拉拉的,出走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闺女,这个世界上,要说最亲的人,也就这个闺女了,咋能眼看着她住在宾馆不回家呢。更何况宾馆见天一两百块,搞不好,还是得从自己身上拔毛,菊花哪里能生出个蹦子儿来呢。果然,菊花住进去第二天,顺子从宾馆门口路过,宾馆的老板就把话撂过来了:“哎,顺子,你菊花可是赊账入住的噢,要不是看到你老哥讲信誉,宾馆可是没有赊账这一说的。”他的头,嗡地一下就给大了。果然是这一招,不过他立刻回敬道:“老板,这可和我顺子没任何关系噢,你爱让她住,尽管让她住去,我可是蹦子儿也不会给你掏的,我一个下苦的,哪里能掏起这贵的店钱,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这话也是想说给菊花听的。但老板只是笑笑说:“我不管谁掏,反正房间一开,水电得耗吧,还得上税,还得给人家服务员付工资,还得给人家连锁总公司上贡。”“你爱给谁上贡给谁上贡去,与我腿事。我还忙着哩,没时间跟你扯咸淡。”顺子说着就走了,但蹬车子的双腿,明显软了许多。他都不敢细算这账,菊花要是这样住下去,他就是天天有台装,有钱挣,也都算是杨白劳了。
可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去给菊花下话,要下话,就是先让蔡素芬滚蛋,这是咋都不能干的事,既然跟人家把结婚证领了,那就不能把人家当一件外袄,想穿了穿上,不想穿了,脱下扔掉。找不到一口能喷住菊花的硬话,不谈比谈好。她现在已经不把他叫爸,而叫刁顺子了,一个蹬三轮车、给剧团装台的刁顺子,能说出什么有分量的话,一下把刁菊花喷倒呢?他还真的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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