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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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子又被弟兄们拽上套了。

      

        他是经不住大伙煽惑,一煽惑,浑身上下的血脉,就流得咕咕作响。尽管呼呼进家来的这一伙,把他过年买的瓜子、花生、糖果、德懋功水晶饼,一扫而空,甚至为抢最后一个水晶饼,还把一个盘子,咣当打碎在了地上,人走后,屋里也像蚂蚁搬家走过的一样,残渣剩沫,铺了一地,可他还是有些得意洋洋。

      

        他一边打扫,一边就像戏里诸葛亮,被刘备三顾茅庐后一样,一咏三叹地唱了起来,不过诸葛亮是轻摇着鹅毛扇,而他却是划拉着扫帚,一拍、两拍、三拍、四拍地,拉长了秦腔欢音慢板:

      

        也怪,顺子一答应出山,活儿立马就来了,还是一个县剧团的戏,但请的都是全国的大腕,据说花了一千多万,光布景、道具、灯光就拉了八卡车,顺子他们二十几个人,整整把布景、道具卸了一晚上。

      

        到第二天装台时,顺子才发现,整个导演、舞美、灯光,还都是上次搞《金秋田野颂歌》的那个班底,不过总导演去年来,是头顶光光,胡子从鬓角以下连成一片的。而今年来,从头顶到下巴,都光溜得像是抹过油一般,只是在鼻梁上,架了一副古铜色硬腿眼镜,那眼镜腿还折了一截,是用麻绳拴在了脑后的。他穿着唐装,看上去,连人也有些像清朝以前的古董了。去年他说话,给顺子的印象是,声音高、硬、狠,也快,今年却是低、柔、慢的婉转起来,好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尽管如此,顺子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大吊、猴子、墩子、三皮也都说,就是这个货。他们眼前为之一亮,这一伙,去年还欠他们几万块钱着的。顺子尽管不想理寇铁,但还是给寇铁打了电话,把这帮人又来了的信息,传达给了他。寇铁好像也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说不要打草惊蛇,他过来看看。寇铁一来,认定就是他,寇铁就把他叫到了一边,顺子、大吊、猴子、墩子、三皮也一起跟到了舞台一侧。

      

        寇铁开门见山地说:“冯导,还记得我不?”

      

        那个叫冯导的总导演,用手扶了扶眼镜,看了看寇铁,表示十分陌生地摇了摇头。

      

        “那我就告诉你吧,去年,咱们一起办的晚会,你总导演,我剧务。”寇铁提醒说。

      

        “我搞的晚会多了,不知你说的是……”

      

        “《金秋田野颂歌》,就在这西京办的。你去年修的大胡子,穿的军大衣。”

      

        那个叫冯导的家伙,好像是有些掩藏不过了的样子,连连拍了三下脑袋说:“哦哦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有这么个晚会,记得那个晚会很成功啊。”

      

        “成功倒是成功,可你们最后走时有些不够意思呀,欠了那么多劳务费,就开溜了,这哪像圈里人干的事呀?”

      

        冯导突然也一反常态地激动起来:“你不说这事我还不来气,你一说这事,我还一肚子火呢。你知道不,我也被人骗了,我该拿的劳务费,也只拿了一半多一点,我还想骂人呢。”

      

        “那你到底替谁干的吗?”寇铁问。

      

        “就那个总剧务呀,你不记得了?那个矮矮的,胖胖的。”

      

        “他人呢?”顺子终于憋不住插上嘴了。

      

        “办完晚会就不见了。”

      

        猴子说:“你哄鬼呢,你们是一伙的。”

      

        “你怎么能这么讲话呢?我跟你们一样,都是给人打工的,也是受害者。”他把“受害者”三个字,还故意强调得很重很重。

      

        寇铁就说:“那你当天晚上为啥也跑了?”

      

        “什么跑了?”

      

        “办完晚会,你们就都不见人了。”顺子说。

      

        “管事的都不见了,我们这些打工的还留着干吗?我们不得去追他吗?听说他还欠着你们地方的钱,我们等着挨揍吗?”这家伙说得滴水不漏,并且还委屈得比谁都委屈地说:“欠你们几个钱,你知道欠我多少吗?一百万哪?我就权当是为你们西京的精神文明建设做贡献啦,知道不?不过这骗子还得找,咱们共同找,不管谁先找到,相互通个气,不能让坏人得利,好人受气呀!”

      

        为这事,寇铁还专门去找了出资办晚会的那个企业,希望他们能出面,通过公安机关,把这个冯导好好盘查盘查,结果企业的头儿说,你别小看了这伙人,都是有来头的,关系盘根错节,他们也不想再纠缠这事了,弄得寇铁也没了主意,只好作罢。顺子他们,就更是只能把这伙人白瞅两眼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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