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4)流缱(1 / 2)
冷府前院的石桌上摆了一张棋盘,棋盘上黑白两子错落有致。
一双修长的手落下一粒黑子,棋局豁然开朗。衔着白子的手放下,淡淡道:“我输了。”
冷凝轻笑一声:“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话音未落,一个家丁过来说从江南买的东西到了。
清则起身去盘点货物,冷凝坐在石凳上一个一个的把棋子放回棋盒。
左臂随着身体一动,一股痛意袭来。他从小练武,这点小伤根本不放在眼里。但这回的伤,却比以往都痛。
重复着收棋子的机械动作,脑海中不由得浮起了一些往事。
冷凝想起小时候父亲因和高官交好而被牵连,和娘一起被关押在大牢里,娘也是那时没了的。他早早地被府里的老仆安置到郊外,逃过一劫。
也就是那时开始,小小的他懂得了不喜形于色,与人疏离。
老仆隔三差五地来一回,食物和水也是缺一顿少一顿。连着几天后,他终于无法忍受了,从茅屋里跑出来寻食物。
也就是那时,认识了现在的云歌。
她给他水,给他吃的,陪他聊天。对当下无依无靠的他来说,是一场救赎。
后来爹被同僚救出来了,他也很快被接回府里,继续过上了大少爷的生活。
他记住的,只有女孩脖子后面的一块星形胎记,还有每天送来的云片糕。可是没有人在意一个八岁孩童的话,没有人帮他去寻。这一耽搁,就过了十多年。
还好他寻到了。
下一秒,一个一身鲜红嫁衣的少女脸庞浮现在脑子里。他捧起少女的脸庞,她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眼里满是闪耀的星火。
冷凝手上的动作忽然停止,怎么会想到那个人。
“少爷。”清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糕点已经派人送去冷云阁了。”
冷凝点头,近些日子云歌胃口好多了,每回去看她盘子里都只剩糕点的碎屑。
正欲起身去冷云阁看看,清则道:“老爷已从江南回来,刚传话来,今天一起和云府用晚膳。”顿了顿,又道,“说是成婚月余,还没有见过儿媳。”
冷奎官场得意,商场上也如鱼得水,经常在各地巡回。自从冷夫人去世后,更是把精力都放在了赚钱上,鲜少回家。距离上一回父子相见,已过了半年。
冷凝垂着头,把最后一粒棋子放回棋盒中,语气淡淡:“好,你下去准备吧。”
清则走后,他往冷云阁方向走去。
敞开的门窗赋予了冷云阁几分生气,虽然还是有奴仆在门外看守,但他们的神情已不似开始那般忧惧。
云歌正坐在窗台边绣手帕,水波一般的阳光笼罩着周身,分外恬静。
冷凝没有打扰,轻手轻脚地坐在了椅子上。
一旁桌上香炉里的烟缓缓升起,透着烟雾看过去,一时竟分不清是谁坐在那里。
许是手酸了,云歌放下手帕。一扭头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黑衣男子,拿着针的手一抖,“哎呀”一声。
冷凝连忙过去捧起她的手查看,水珠似的鲜血从指间渗出来,他快速的云歌处理了伤口。其实只是很细微的伤口,过一会就愈合了。但他没有马虎。
半蹲在地上的冷凝抬头,轻声道:“下次小心一些。”
云歌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温度,一时脸颊发烫。
冷凝放开握住她的手,犹豫了一会,道:“今晚我父亲要回府了,晚膳在前厅用。”
云歌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冷凝有些惊讶她这么痛快地答应:“你答应了?”
云歌眼眸低垂:“有什么不答应的呢,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日云笙在她耳边说再想法子逃出去,她一口回绝了。忧兰死后,她害怕身边的人会再因为她而受牵连。能逃哪里去,他们跑了那么远都能被追回来。父母年事已高,哪能禁得起路上的舟车劳顿。云笙已经犯险一次,若再落在他手里,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用自己一人的自由,换一家人的平安,很值得。
晚膳时间很快就到了,一行人陆续落座。
冷老爷刚从外地赶回,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却还是先换了件得体的衣服再过来。
冷凝和云歌起身,朝冷老爷微微鞠躬。
冷老爷眉笑颜开,让他们坐下,满意道:“儿媳的确温婉大方,你小子眼光不错。”又侧身对一旁的云老爷和张夫人道,“我们冷府和云府以后是亲家了,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云老爷和张夫人礼貌地笑着回应,望向云歌的眼神却有几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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