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杨帆案的新线索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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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利警惕起来,道:“给你一次警告,别再玩上次那种把戏。而且真心话大冒险,不能问案子的事情;若要问,我肯定说正要侦办,细节无可奉告。”

金传统笑道:“你这人现在一点都不潇洒。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你别用鄙视的眼光看着我。我们都算是富二代,你是哪一根神经搭错了,非得当警察?”

“你若是遇到我这样的事,也潇洒不起来。”高中阶段,金传统算是侯大利唯一的朋友,侯大利就隐晦提及当年杨帆之事。

金传统听懂其中之意,道:“人生不过就是一场游戏,遇到的难事就是打怪升级的怪物。你别斜眼看我,我这是经过人生磨难才开始大彻大悟。”

“吹吧,说说看,你经历过什么样的人生磨难?”

金传统回忆往事,笑容不知不觉消失,道:“我为什么坚决回国,原因很简单,我在留学的时候被绑架过一次。真正的亲身经历,绝不乱说。那是出国第二年,地皮刚刚踩热,手里又有钱,买了辆兰博基尼,约了一个二代华裔,很漂亮的十八岁女子,结果在车库被绑了。我是真体会到手枪顶在头上的感觉,当时吓得尿裤子。后来当地商会出面,找了中间人,交了赎金。我被关在后车厢两天,拉屎拉尿都在里面,若再关一天,我肯定会崩溃。”

“国内没听到这事的报道。”

“那时你还在山南政法读书。若是报道出来,我可能就完了。我在国外遇到绑架案,吓破了胆,再也不出国了。回国以后,我就和王胖子、李武林、张晓、杨红混在一起玩,偶尔也和几个留法同学玩。我已经大彻大悟,要发财就得一起发财,否则谁跟着我们混?江州一中的同学都是聪明人,稍加提携,他们都会往上爬的。王胖子开了铝合金门市,李武林做消防器材,张晓家里搞土方,杨红承包了一个销售部。我开发的工程,都给他们留了一条路子。大利,你从来不缺钱,不知柴米贵,与其让其他人赚钱,不如把机会给同学。”

这是侯大利第一次听金传统剖析内心,他从刑警角度询问了绑架案细节。

在国外被绑架对于金传统来说是一场噩梦。一方面,他不愿意提起;另一方面,他又想找人倾述,侯大利便是极好的倾诉对象。

谈完当年经历,金传统回到现实之中,道:“污水井的案子我还有新想法。抛尸到工地不是一个好选择。污水井早则一年,晚则两年,肯定要被开发的,抛尸在这里,肯定要被人发现。我觉得是有人想害我们,故意给工地抹黑,最近我已经听到师范工地风水不好的传言。师范项目体量大,最怕出现这种烂事,等抓到凶手,我要抽他,居然把尸体扔到我的工地。开发商都讲究风水,我原本不信,到国外去了一趟,回国更信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是真怀疑有人捣鬼。我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我们是两兄弟,夏晓宇也有新楼盘,和师范后街品质差不多,他们不能用这些手段哪。”

侯大利道:“为了拉客源,夏哥或许会耍商业手段。杀人是重罪,夏哥没有这么傻,否则我爸也不会用他。”

金传统道:“我爸也是你这个观点。我爸对你爸还是挺佩服,当时说的是‘国龙兄有大智慧,不会用这种低级手段,如果用这种手段,他就做不了这么大的生意’,这是原话,绝不乱说。”

长期以来,在侯大利心目中,父亲就是“早起的鸟儿捉到虫”的典型,并没有觉得父亲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听到“国龙兄有大智慧”的说法,他先是惊讶,又有点好笑,又隐隐觉得自己不了解父亲。

谈话间,杨红、李武林、王胖子等人陆续进来,见到侯大利都很高兴。他们几人都跟在金传统身后做生意,短时间都赚了钱,尝到大甜头。侯家大腿更粗,若是抱上,发财就易如反掌。

喝酒之时,杨红坐在侯大利身边,不时帮侯大利挡酒。侯大利了解杨红的心思,却很难理解。他摆明了不接受杨红的善意,在这个前提下,杨红若是保持同学关系还能交往,继续追求则同学交往可能会断掉。他在喝酒之时完全放开,有说有笑,欢笑之下的注意力则大部分集中在李武林身上,在心中暗记其一言一行。

石秋阳提供线索让杨帆的落水真相水落石出,这个真相处于保密状态,只是办案民警和杨帆直系亲属才知道,没有对外公布。所以到目前为止,同学们以及世安厂相识的老邻居们仍然认为杨帆死于意外。

喝了酒,一群同学又在包间喝酒唱歌。这一次纯粹是高中同学聚会,不用装门面,小乐队没有到现场。

晚上十一点,同学们果真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依着侯大利本性,这种游戏实在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李武林在现场,这个游戏反而变得特别有意义。

服务员将水果、洋酒、茶、咖啡、扑克送至房间。金传统喝了酒挺兴奋,举起扑克宣布规则,道:“还是老规矩,每人三张牌,以炸金花的方式来比大小,最大的发话,最小的受罚。要么说真心话,要么玩大冒险,如果说出来的真心话大家都不相信,那就由我们来定大冒险。同不同意?”

男女都很踊跃。

杨红低声在侯大利耳边道:“金传统是疯子,等会儿肯定玩得挺疯。”说话时,她与侯大利隔得很近,不到一拳距离。

第一轮扑克发完,侯大利拿到一个对子,不大不小。金传统拿到一个金花,最大。张晓拿了一把散牌,最小。

金传统哈哈大笑道:“张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说明一下,牌最大的人可以剥夺最小者的选择权啊,指定要么真心话,要么大冒险。”

“我选择真心话吧。”张晓在高中阶段是非常羞涩的女孩子,三年几乎没有和侯大利说过话,如今整个人似乎变了一个样,喝酒、抽烟,样样来得,在酒桌上说起男女关系的荤话题也毫不在意。

金传统举着三张牌,道:“你现在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内裤?”

张晓道:“红色。”

金传统笑道:“那得问大家是否相信?”

李武林带头起哄道:“不相信?”其他人也笑着表态不相信。

金传统继续追击:“那就给大家演示一下?”

张晓点燃一小支烟抽了一口,落落大方地站起来,背朝大家,然后很有韵律地摇摆屁股,慢慢把裙子后面的拉链拉开,果然见到一条红色内裤。

真心话大冒险的魅力在于男女可以游走在暧昧边缘,可以问一些平常无法触及的话题,侯大利正好借此机会打探李武林内心。他联络金传统时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环节,这个环节对于他来说是意外之喜。

第四轮时,侯大利牌最小,王胖子的牌最大。王胖子猥琐地打量诸人,道:“我指定侯大利玩大冒险,与倒数第二小的人深情搂抱,凝视十秒钟。而且,倒数第二小的人要双腿夹在侯大利腰上。”

倒数第二小的正是杨红。杨红做打人状,道:“死胖子,这个太难了。”

王胖子道:“遵守游戏规则,否则就没法玩了。”

在大家的起哄下,侯大利和杨红站起身,面对面而站。杨红双手搂住侯大利脖子,道:“你稳住啊。”她用力跳起来,双腿就夹在侯大利腰上。

“要深情对视啊,加油,1、2、3??10。”

惩罚结束,杨红放下双腿,身体贴在侯大利怀里。

在场全是高中同学,大家情绪调动起来,玩得很嗨。侯大利似乎也融入游戏之中,不仅主动参加,也给大家出难题。终于,侯大利拿到一把大牌,李武林是一手小牌。侯大利举起三张牌,道:“李武林,真心话,你这辈子最爱的人是谁?”

王胖子兴奋地大叫,道:“不准说假话。”

李武林喝了不少酒,神情高度兴奋,脱口而出,道:“杨帆。”

现场诸人都处于兴奋状态,“杨帆”两个字如降温剂,所有人的动作似乎都停顿片刻。李武林感受到大家的眼光,道:“大利也追求过杨帆,自古红颜多薄命,这是我终生遗憾。”

侯大利没有料到李武林会如此坦白,一时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杨红最了解内情,道:“李武林,你发疯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武林叹息连连,道:“这是真心话,可惜杨帆没有回应过我,这是人生最大遗憾。从高中到大学,没有谁比杨帆漂亮。”

金传统拍桌子,道:“这个不好玩,换大冒险。谁是倒数第二小?哇,是张晓。我建议张晓和李武林互换内衣,拍照留念。”

侯大利听到“杨帆”两个字时如被点了穴道一样,浑身僵硬,随后如突然通电的机器人,高声附和。

玩到凌晨两点,大家兴尽而归,只有张晓留在金山别墅。张晓从包里取出一些丸药,道:“有一个老中医,治这种病挺有效,我特意去开了一服丸子。”

两人独处时,金传统张狂的笑容消失,如懒蛇一样躺在沙发上,沮丧道:“没有用。”

“不管有没有用,你得想办法治疗。”张晓坐在金传统身边,道,“等会儿我帮你揉揉。”

揉了一会儿,金传统下身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在国外被绑架时,金传统正和女友做爱,被枪顶头,惊吓过度,性功能发生障碍。张晓是金传统前女友,在金传统回国不久便知道此事,一直在帮助其治疗。这是两人绝对秘密,没有其他人知道。

侯大利整个晚上喝了不少酒,直接住江州大饭店。醒来时,他头疼得紧,吃过早饭,仍然没有从宿醉中清醒过来。

与江州一中同学在金家玩了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没有明显收获。李武林是杨帆追求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在游戏中提及此事并不能证明什么。他能明确提及杨帆,反而说明心中没有太大负担。但是,世事之奇往往出人意料,或许他心理太强大,就算作了案,提起此事也没有负担。

早上八点,侯大利心情阴郁地回到刑警老楼,又将提审石秋阳的视频重新看了一遍。

李武林高一时不超过一米七,是竹竿身材,符合凶手形象。只是当时高中同学大部分都是竹竿身材,从石秋阳的描述只能判断凶手是学生,却没有更多特点。

看了一遍审讯石秋阳的视频,侯大利仍然觉得头疼,便到四楼寝室睡了一小会儿。听到楼下有汽车声音,他从床上爬起来,喝了几口浓茶,这才下楼来到资料室。

在资料室坐了几分钟,田甜走了进来,道:“让你休息,怎么又来上班?”

侯大利拍了拍头,道:“我还忘记这茬儿了,坐几分钟就回家睡觉。”他见到田甜总觉得她脸上不对劲,又道:“你脸上怎么回事?”

田甜摸了摸脸,道:“我脸没什么啊。”

侯大利仔细看了看,道:“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总觉得不太真实。”

田甜给了侯大利一个白眼,道:“今天化了淡妆。”

侯大利道:“你以前没有化妆吗?我觉得素颜挺好,化了妆反而别扭。”

田甜脸微红,瞅见左右无人,低声道:“滚。回家睡觉去。市局让你休息几天到省厅参加培训,明摆着说你有嫌疑。既然如此,你何必厚着脸皮继续调查案件,趁着这几天好好休息。”

侯大利闷闷不乐地关掉投影仪,准备离开刑警老楼,回高森别墅睡觉。田甜跟在身后,道:“让你休息是件难事。算了,我陪你去走访模特和歌手。”

侯大利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道:“我们是应该把这条线捋一遍,明明有很多工作要做,却让我休息,新接手的探组还得重新熟悉案情,这不是扯淡吗?”

侯大利拿出整理出来的名单,随手拨通朱朱的电话。第一次打电话,电话打通,没人接听。隔了半个小时,田甜再打电话,朱朱这次接了电话。朱朱声音挺好听,问道:“谁打电话?”得知是警察要来了解杜文丽的事情,朱朱有些犹豫,道:“我在上班,能不能改天?你们过来等也行。我在江州大饭店,一楼左侧的咖啡厅。”

侯大利和田甜进入江州大饭店,值班经理赶紧上前,道:“大利哥,甜姐,今天还是到雅筑?”侯大利指了指咖啡厅,道:“你认识朱朱吗?”值班经理笑道:“朱朱在咖啡厅弹钢琴,正在弹。我等会儿把她叫过来。”

咖啡厅传来钢琴声。

侯大利摇头,道:“不用打断她,我们到咖啡厅听音乐。”

咖啡厅环境幽雅,几个客人隐在各个角落。一个娇小的女孩坐在钢琴前专心弹琴,她身穿白衣,与黑色巨大的钢琴形成鲜明对比。钢琴旋律轻柔舒缓,如行云流水般洒向厅内。

值班经理安排了咖啡和小吃便离开,没有在侯大利和田甜身边久留。侯大利和田甜相对而坐。

侯大利道:“她弹得怎么样?我对钢琴没有研究,初一的时候,我妈想让我学钢琴,我坚决反抗。”

田甜道:“她弹的都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曲目,前些年在国内流行。刚才弹的是《阿根廷,别为我流泪》,不算难,弹得还行。”

“你以前学过?”

“我们这个年龄的女生很多都被钢琴折磨过。我考过级,后来放弃了。”

副总经理顾英来到咖啡厅陪着侯大利和田甜说话。过了一会儿,朱朱离开钢琴,在服务员带领下来到侯大利和田甜的座位旁。

顾英知道侯大利有正事,道:“我安排了一个小会议室,你们慢慢聊。”

小会议室有水果,还有清茶。清茶并非凡品,打开茶盖时全室盈香。朱朱见到老总顾英对两个警官格外照顾,暗自惊讶。

侯大利问:“你认识杜文丽吗?”

朱朱很敏感,眼睛慢慢变圆,道:“你问杜文丽是什么事情?难道师范后街真的是她?”得到肯定答复以后,她“哇”地哭了出来,哭声震天,泪水滂沱。这间小会议室甚为隐蔽,顾英又打过招呼,服务人员送过茶水和水果就没有再过来。侯大利和田甜都没有劝解,坐在一边等待朱朱发泄。

田甜等到朱朱稍稍平静,递给她一张纸巾。

朱朱脸上妆容完全被破坏,干脆彻底洗了脸。去掉妆容以后,她脸上露出几颗青春痘,反而显露出青春活力。“我和文丽是好朋友,她唱歌也不错,有一段时间我们都在当驻唱歌手。去年,文丽突然不辞而别,电话不接,QQ不回,当时我还挺生气,”说到这里,她又哭,“谁会想到文丽被人害了。”

侯大利道:“既然你们是好朋友,你仔细回想一下,她在去年11月有什么异常。”

朱朱擦掉眼泪,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摇头。

田甜道:“她有没有追求者?”

朱朱道:“文丽长得漂亮,当然有追求者。文丽想留在电视台,又想考研,不想急着谈恋爱,所以没有正式男朋友。”

田甜又道:“杜文丽当模特,还驻唱,经济条件怎么样?”

朱朱继续摇头,道:“文丽和我差不多,从学校毕业不久,家里没有太多支持,全靠自己存点钱。吃饭够了,谈不上有钱。”

4月9日,一夜缠绵之后,侯大利独自开车前往省公安厅培训基地。到省公安厅报到之后,当天无课,侯大利躺在宿舍床上给陈雷打电话。

陈雷与李武林一样,当年因为没有作案时间而被查否。但是经历过代小峰案之后,侯大利对作案时间持保留态度,不太敢完全相信。尽管翻看了黄卫笔记,仍然如此。更何况当年没有保留下来正式资料,如今无法考证陈雷在杨帆落水当天具体做了什么。

十来分钟后,侯大利走进省人民医院,来到陈雷病床前。石秋阳在落网前两次袭击了陈雷,后一次是用火烧,让陈雷面部受到重创,留下了明显疤痕。如今陈雷通过植皮手术修复被烧伤的面部。

陈雷已经完成了第三次植皮手术,很快便要出院。他接到侯大利电话后,将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对老七道:“这个工程一定要拿下。你回去以后,给每个投标者打招呼,就说金顶山项目我来做,让他们给点面子,自己退出。你送点损失费,也不要把事做绝了。”

“若是有人硬来怎么办?”绰号老七的白脸汉子道。

陈雷拿起镜子看了看脸,道:“如果给脸不要脸,那就杀鸡给猴看。这么多兄弟要吃饭,总得有条来钱的道。你们要多学点,有软有硬,先礼后兵,不要激起公愤。但是该硬的还得硬,否则别人不怕我们。”

老七杀气腾腾冷笑道:“硬来最简单,到时寄两颗子弹,绝对吓退。”

陈雷摇头道:“太野蛮了,效果倒是好,容易招惹警察。谁不给面子,就给人寄相片。他老婆的相片,他娃儿的相片,就要那种生活照,绝对吓死他们。就算报了警也没有用,生活相片罢了。”

老七歪着脖子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道:“老大就是高,脑袋好使。”

陈雷又道:“如果有夏晓宇公司,暂且避开。夏晓宇背靠国龙集团,根深叶茂,我们不要随便碰。”

侯大利进门时,老七刚刚离开。

陈雷腰部、脸部都被燃料瓶烧掉,右脸几乎都是烂伤,左脸却完好无损,形成了奇怪的对比。如果只看左脸,陈雷文质彬彬。只看右脸,皮肤凹凸不平,呈暗红色,很恐怖。左脸和右脸同时存在于一张脸上,形成一种奇异凶相。

“是不是很吓人?”陈雷见到侯大利,扔了一盒烟,“医生不准我抽烟,你自己抽。”

侯大利观察陈雷的脸,问:“还要植几次皮?”

陈雷左脸非常平静,道:“植几次算几次,毁了脸也无所谓,反正不用讨好丈母娘。石秋阳什么时候死?到时我要开酒庆祝。”

“他身上背的案子挺多,现在还在一个一个查,没有这么快。”侯大利没有完全说实话,也没有说假话。

“今天一个人过来,有私事?”陈雷用右眼打量侯大利。

侯大利道:“我到省厅培训,顺便来看看你。”

陈雷混过社会,经常与警察打交道。侯大利是同学,也是警察,因此,他们两人之间不再是纯粹同学关系。陈雷拉了张椅子坐在侯大利对面,道:“这次出院以后,我准备给李超上香。说实在话,我以前看不惯警察。这一次李超替我挨了铁锤,我对个别警察的看法有所变化。”

侯大利打开烟,抽出一支,没有抽,放在鼻尖闻了闻,道:“你当初为什么和社会上那群偷盗的混在一起?我记得你家也是工厂的,你妈妈还是街道干部。”

陈雷右脸没有任何表情,左脸似乎在微笑,道:“我爸在江州化工厂。当年化工厂红火,市场经济一来,化工厂立马没有效益,只剩下两个车间在生产。和我一起玩的要么是化工厂的青工,要么是化工厂子弟。我不是给自己当年偷盗找理由。我当年成绩不错,肯定比你的成绩要好得多,否则不能凭本事考上一中。”

侯大利成长于世安厂。世安厂是三线大厂,级别比起化工厂要高得多。不管是大厂还是小厂,工人子弟的生活环境还是很接近,道:“你的那群朋友如今怎么样?”

陈雷道:“当时和我一起的被抓了四个。其他人被吓着了,大部分上岸。现在大多生活得一般,做点小生意,或者给别人打工。我开了雷人公司,算是里面混得最好的。回归到刚才的话题,我进入劳改队后也自我反省,其实真不用将责任推到化工厂。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没有什么好说的,怪不得别人,也怪不得社会。我在这一点上鄙视石秋阳,他这人身手好,可是心胸太狭窄,不是真男人。”

侯大利道:“做生意要做正行,一样赚很多。不再涉黑涉恶,风险小得多。”

陈雷苦笑道:“这些年我悟出一个道理,每个人过什么生活都有定数。这一次女朋友被人弄死,我被烧成一个怪物,起因并不是我做了什么错事,甚至我当年还算是见义勇为。我出院以后就好好经营雷人公司,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杜文丽案子怎么样?有没有可能破案?杜文丽很上进,算是她们行当中很能洁身自好的。可是怎么样?死于非命。祸害活千年,好人命不长,我就老老实实当一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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