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来自抛尸现场的脚印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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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查金传统住宅实际上冒了些风险,若是没有搜出任何证据,刑警支队会被动。发现这个盒子,带队的陈阳有了底气。当金传统再次想冲过来时,陈阳用轻蔑又憎恨的眼光瞧着金传统,发出清晰命令:“给我铐上。”

又有侦查员发现屋里一个暗室,暗室里有大块头保险柜。金传统被带到保险柜面前,开始暴跳如雷,拒绝打开保险柜。

有了前面的发现,陈阳态度强硬,道:“必须打开,你不主动打开,我就请人来打开。”

金传统的手机已经被暂扣,也无法给父亲打电话。他神情阴沉地站在保险柜前,犹豫良久,还是拒绝打开保险柜。

陈阳转身就到阳台,给宫建民报告了好消息。

宫建民在办公室正常办公,表面上和平常一样,实则内心很是焦躁。他得到陈阳搜查到杜文丽相关物品的消息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保险柜里面肯定还有东西,打开。”

陈阳不再与金传统啰唆,打电话让二大队办公室去找开保险柜的师傅。直到开保险柜师傅到来,金传统仍然拒绝打开保险柜,坐在屋角,仰头看着屋顶。

开锁师傅是江州市开保险柜的高手,仍然费了不少劲,才将保险柜打开。保险柜里有钱、珠宝等普通物品,另外还有两本相册:一本相册里面是金传统和一个漂亮女子的影集;另一本相册里面的相片很老,里面全是一个漂亮女子的相片,从拍照角度来看,大多数是偷拍的;另外还有一些报纸,报纸上也找得到这个漂亮女子的相片,几乎都是舞台上的形象,还有一张是杨帆意外落水的新闻。

陈阳曾经查过杨帆案,对这个漂亮女孩子印象深刻,看到这些物品,他怒火中烧,走到金传统面前,拳头捏得紧紧的。想起金传统的背景,他忍着没有动手,骂道:“人渣,等着吃枪子吧。”

金传统最隐秘的心思被大白于天下,喃喃地道:“不是我,真不是我。”

陈阳马上给宫建民打电话。宫建民放下电话,转身就奔向刘战刚办公室,刚进刘战刚办公室,就见到技侦支队庄勇走了出来。庄勇走出时,还拍了拍宫建民肩膀。

宫建民站在刘战刚办公桌前,道:“技侦有突破了?”

刘战刚没有回答,道:“你先说。”

宫建民道:“在金传统家里搜出一个盒子,里面是金传统和杜文丽合影,还有女人内衣和一束毛发。刘局,技侦有什么突破?”

刘战刚拿起一页纸,道:“10月2日晚上,金传统的手机打过七个电话,与一个电话打了三次,总通话时间达到十五分钟。这个号码是用杜文丽母亲身份证办的。”

宫建民坐了下来,抓起刘战刚桌上的香烟,点燃,狠抽了一口,道:“证据链条慢慢就要闭合了,可以刑事拘留金传统,免得出意外。”

刘战刚笑容一点点敛去,道:“这些证据其实都有破绽,不是金传统杀人的直接证据。刑拘了金传统,若是李晓英还没有遇害,那么李晓英有可能遇到麻烦。”

宫建民再狠吸一口烟,道:“调老张和老李参加预审。金传统是富家子弟,娇生惯养,老张和老李是高手,经验丰富,专敲硬骨头,应该拿得下来。”

刘战刚摇头,道:“如果金传统真是杀人凶手,那么他的心理肯定异常,这块骨头不好啃,我和你都要有打硬仗的心理准备。”

宫建民急急忙忙出去安排审讯之事。刘战刚坐在办公桌后面,一根一根抽烟。

审讯进行得很艰难,金传统态度顽固,坚称只是与杜文丽在搞活动时有过接触,甚至不知道杜文丽真名。

侯大利主动提出回避后,不再参加杜文丽案,配合二大队挖系列麻醉抢劫案。

老朴认为系列麻醉案就是一个小案,公安专门工作和群众路线相结合,破案是迟早的事情。侯大利对此深以为然,二大队侦破思路亦是如此。二大队基本上把所有人员全部撒了出去,拿着葛向东画的犯罪嫌疑人画像,从夜总会、酒吧到居委会、小区,一点一点排查。尽管二大队做了很多努力,麻醉抢劫案嫌疑人仍如水滴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一天过去,4月28日晚上10点,案情分析会以后,叶大鹏将侯大利留了下来,道:“神探,你有什么好点子没有?”

侯大利道:“省厅指纹中心库没有比对上,说明此人以前没有落过网。目前的方法就是最好的办法,撒开大网,只要犯罪嫌疑人还在江州,终究有被捉住的一天。”

叶大鹏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科技办法,居然和我们土八路是一个套路。”

侯大利道:“叶大,别叫我神探,我就是二大队的资料员,参加工作一年的菜鸟刑警。”

离开大楼,侯大利开车去刑警老楼接到田甜,一起返回高森别墅。车刚刚开出刑警老楼,张晓电话打了过来,与侯大利约定在江州大饭店见面。

张晓神情阴郁,进到小厅后就抹眼泪,道:“你知道金传统的事情吧?”

“略知一二,我和金传统是同学,回避此案。”侯大利最初得知金传统保险柜中有不少与杨帆有关的物品,很是震怒。冷静之后,他发现此事颇多疑点。

张晓道:“金传统绝对不是杀人凶手,有人栽赃陷害。”

侯大利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顾英亲自端着两杯咖啡进了小厅,见到侯大利面前坐了一个神情凄楚的陌生女子,便将咖啡放下,打个招呼就退了出去。

张晓慢慢喝了一口咖啡,道:“高三的时候,我和金传统谈过恋爱,你应该知道的。”

侯大利道:“我真不知道。当年我只是埋头读书。”

张晓道:“他出国,我们就分手了。他回国,我们还继续交往,但是已经不是恋人关系。他在国外被绑架过一次,很少人知道,被解救以后,那方面就不行了,举不起来。他表面上乐乐呵呵,看上去是个花花公子,实际上整个人很颓废,也很寂寞。晚上我经常住在他家里,我们是各住各的房屋。他试过伟哥,还有能找到的偏方,都没有成功。若不是出了这种案子,我不会讲出这件事情。”

“金传统那方面不行?”骤然得知此消息,侯大利十分惊讶。

“他回国以后,晚上除了和大家一起玩,从来不单独出去,”张晓抹了抹眼泪,道,“他表面是花花公子,实际上是可怜人。”

从金传统家里查出带有杜文丽相片和毛发的盒子以后,侯大利慢慢生出疑问:若真是金传统杀人,为什么要把尸体扔到自己的工地上?因为工地污水井迟早要改造,抛在此处就意味着警方迟早会发现这起杀人案,这一点非常不合常理。而且为什么要把与杜文丽有关的物品放在家里,这一点同样不合常理。

今天又得知金传统隐疾,侯大利有了更多疑惑,问道:“去年10月初,你和他是不是在一起?必须说实话,这一点很关键;若是说谎,涉嫌犯罪。”

张晓迟疑了一会儿,道:“去年国庆节,我和家人一起外出旅行,没有和金传统在一起。我们如今不是男女朋友,有时候他心情不佳,我会住在他家,但是我们都是各睡各屋。大利,你是金传统为数不多的朋友,一定要帮帮他。”

送走张晓,侯大利回到高森别墅。田甜铺了一张毯子,在阳台上练习瑜伽,听到院外汽车声,来到客厅。侯大利开门就见到一双修长大腿出现在梯子处,然后是曲线优美的腰身。这具身体扑进侯大利怀里,如火一般热情。

两人在门前亲热一番,来到客厅桌前。

侯大利拿出一张纸,从中画了一条竖线,将白纸分隔成两半,道:“我们做最简单的分析,你写金传统是犯罪嫌疑人的理由,我写金传统不是犯罪嫌疑人的理由。”

田甜很快就写了半页,最核心证据有三条:盒子里搜出来的相片以及经过检测明确的杜文丽毛发;杜文丽母亲登记的手机最后三个电话都是与金传统通话;水泥小道上的鞋印是金传统的阿尼鞋。

侯大利写下三条否定意见:金传统要抛尸,不应该抛在自己即将开发的工地上;金传统有隐疾,实际上惧怕与女人接触;目前收集到的证据只能证明金传统与杜文丽有过接触,有嫌疑,但是没有他杀人的直接证据。

田甜看罢反对意见,道:“其他都没有说服力,关键是第三条,所以预审高手正在全力突破。”

侯大利想起黄卫旧事,叹息一声。

重案大队派出多个探组,仍然没有找到金传统杀人的直接证据,讯问又迟迟未突破,而刑事拘留时间最长不能超过37天。

公安机关对被拘留的人认为需要逮捕的,应当在拘留后的3日以内,提请人民检察院审查批准。在特殊情况下,经县级以上公安机关负责人批准,提请审查批准的时间可以延长1日至4日。对于流窜作案、多次作案、结伙作案的重大嫌疑分子,经县级以上公安机关负责人批准,提请审查批准的时间可以延长至30日。因此,公安机关决定的刑事拘留最长期限是37天。若是37天仍然没有突破,事情就麻烦了。

不仅支队长宫建民和重案大队长陈阳着急,分管副局长刘战刚也上了火。案情分析会结束以后,刘战刚打完了一个电话,便独自前往刑警老楼。

刘战刚先到朱林房间,关门谈了一会儿,再把侯大利叫到房间。

刘战刚开门见山地道:“杜文丽案和李晓英案,你研究到什么程度?”

侯大利道:“我手中的证据远不如重案大队掌握得充分。”

刘战刚道:“今天单独叫你过来就是听真话,你想到什么谈什么,不要受其他人影响。”

侯大利昨天与田甜讨论案情之后,反复琢磨,越想越觉得不对。当分管局长单独召见时,他先讲了金传统有隐疾之事,再谈了自己经过反复思考的看法,道:“我有一个未经证实的想法,凶手不是金传统。污水井位于师范后区,肯定是要开发的,凶手将尸体抛在污水井是有意想让人发现;储藏室里的盒子,里面有杜文丽的头发、相片,这也是能被发现的;还有鞋印,居然是阿尼鞋留下来的,所有证据都指向金传统,看起来就是一个局。阳州曾有类似案例,凶手具有反社会人格,杀人后,特意向警察局寄信,给报社打电话,挑衅社会。若凶手不是金传统,那么凶手在陷害他人的同时,还在挑衅社会。”

阳州案件是当年轰动全省的大案,老朴参与侦办此案,曾经详细给侯大利讲解过。

刘战刚追问道:“三张明信片怎么解释?”

侯大利道:“三张明信片是缓兵之计,凶手不想让警方太早发现杜文丽失踪,然后利用明信片套来的时间从容布局。”

朱林皱眉未说话。

刘战刚想了想,道:“当前所有证据指向金传统,你所说的凶手根本没有露面。”

“若是找不到金传统杀人的直接证据,那么现在找到的相片、毛发、脚印都能做出与杀人无关的合理解释,”侯大利直截了当地道,“若是真有人陷害金传统,最大可能性是我们的同学。”

刘战刚沉吟道:“你明天和金传统见一面,用朋友方式谈一谈。今天晚上好好准备谈话内容,虽然是朋友方式,但是也得有针对性。”

当夜,侯大利仔细梳理了想问金传统的问题。

江州看守所是老所,新所还在建设中,没有交付使用。提审室狭窄,桌子一边靠墙,另一边距离墙面只有三十多厘米,一张桌子几乎就是提审室宽度。桌子上摆有电脑、打印机等设备,两个人并排而坐,拥挤不堪。

桌前是铁栅栏,金传统坐在铁栅栏后面,双手和双腿被椅子约束。他脸色苍白,穿了一件黄色外套,外套上印有“江州看守所”几个字。金传统神情颓废,却并不暴躁。他瞄了铁栅栏对面的侯大利一眼,没有说话。

“金传统,我没有想到你也喜欢杨帆。”侯大利决定直奔主题,不绕弯子。

金传统苦笑道:“这是我隐藏得最深的事,没有料到被翻了个底朝天,很没面子。我实话跟你说,我视杨帆为天人,绝不会乱来,到了这个地步,我不会说假话。我在跟踪拍摄杨帆时,曾经看见过王永强也跟在杨帆后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永强没有发现。”

这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线索,侯大利身上汗毛全部竖了起来,道:“你认为是不是王永强行凶?”

金传统摇头道:“我暗恋杨帆,能够体会王永强当时的心情。他只有仰慕的份,绝对不会有其他想法。”

侯大利道:“王永强跟踪杨帆,你发现过几次?”

“只有一次,”金传统垂头丧气地道,“你们从房间里搜出来的东西,不是我的,绝对有人陷害我。我混到这个份儿上,有无数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没有必要杀人。而且,杀人以后把尸体抛到工地上,我没有这么愚蠢。相片中女人是谁,我真不知道。”

侯大利又问:“谁会陷害你?”

金传统愁眉苦脸地道:“我在看守所这些天,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陷害我的是谁。”

监控室中,宫建民道:“刘局,金传统说的理由还真要考虑,抛尸在金家的师范工地,更接近陷害。”

提审结束,在重案大队小会议室召开案情分析会,到会的有宫建民、洪金明、陈阳等刑警支队领导,重案大队邵勇、李明以及105专案组成员。

小会议室有投影仪,侯大利回到刑警老楼取来资料以后,分析会正式开始。

宫建民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道:“今天全是内部人,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金家有钱,请了全省最好的刑辩律师盯着案子,随时在找漏洞,如果我们的证据不过硬,绝对会被挑出来。而且金老板是市政协副主席,与市委市政府领导都熟,反映情况很方便。虽然领导们表示要依法办案,不能受外界干扰。大家心里清楚,若是真办了错案,金传统真是被冤枉的,那么我们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参会人皆是行家,知道宫建民所言非虚,个个面容严肃。

宫建民缓了缓口气,道:“小侯在提审金传统时,金传统提到王永强曾经跟踪过杨帆。这是新情况,先让小侯介绍。”

投影仪播放了王永强的基本情况,包括家庭情况、学业背景和工作背景。

七八分钟时间,播放结束。支队政委洪金明取下眼镜,问道:“从资料来看,大利在提审金传统前就开始调查王永强,为什么要调查他?”

侯大利道:“王永强在高中期间跟踪过杨帆。这事除了金传统,没有人知道,所以当年杨帆失踪后,重案大队没有调查过王永强。我进入专案组后,从杨帆日记中发现王永强在初中曾经追求杨帆,从那时起就开始调查王永强。”

洪金明看了一眼幕布,道:“我以前没有具体接触过杨帆案,所以还有些疑问。比如,王永强年龄不大,工作时间也不久,为什么能搞出规模还不小的企业?是不是得到过金传统的帮助?如果真是金传统帮助了他,那么他诬陷金传统的可能性有多大?这是第一个问题。丁丽、杨帆、杜文丽等案的遇害者都是女性,王永强是否存在性变态或者精神方面是不是受过刺激,这是第二个问题。”

朱林看了一眼葛向东,道:“葛朗台在经侦工作过,和王永强也挺熟悉,了解他创业情况吗?”

葛向东道:“首先回答第二个问题,我和王永强接触有两三年时间,有一段时间接触得还很频繁。他这人温文尔雅,不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更不是性变态。我听说了一个故事,有次一群人到夜总会,发了一个小姐给他。他一直规规矩矩喝歌,不理睬小姐。后来那个小姐幽怨地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大哥,你别老是唱歌,抽空也摸我几下’。”

葛向东介绍得很正经,在场诸人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绷着的脸皮这才稍有些放松。

樊勇小声嘀咕:“这个故事就说明王永强是性变态,至少压抑。”朱林道:“樊傻儿,在讲什么?”樊勇道:“没什么。”

葛向东继续道:“我以前纳闷他为什么一直不谈恋爱,如今总算知道了原因,王永强单相思,还在想着杨帆。”

洪金明道:“你对王永强评价很高嘛。第二个问题,他凭什么这么快就发家致富,和金传统有没有关系?”

葛向东道:“我认识王永强时,他刚刚搞了一个小驾校,投资不算多。王永强应该是误打误撞做了一个好项目,有句俗话,处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了解情况的参会人员各自发表了意见。

宫建民道:“从现在的情况看,除了王永强在高中和初中都追求杨帆以外,没有证据能证明王永强与杜文丽的案子有关。此事重案大队暂且不管,还得把注意力集中到杜文丽案,不管是不是金传统做的案子,都得深入往下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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