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梅山黑社会往事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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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利道:“这一次大规模采血,惹了些麻烦,有十几个人联合起来告状,说公安局滥用权力。能在床上和卫生间搜集到张林林的头发,没有必要再惹麻烦。”

随后调查的三人皆是寻常砖瓦工或者修理工,看起来皆与案子关系不大。

受害女子到二中队看罢张林林相片,无法判断是不是当夜进来的飞贼。侯大利又找借口给张林林打了电话。受害女子仔细听了电话里放出来的声音,摇头,道:“这个人三十七岁了,比那个人老得多。这个人说的是岭南普通话,那个人是本地话。肯定是本地话,我听得出来。”

张林林与飞贼无法对应。

DNA室忙得不可开交,张晨抹不开侯大利的面子,还是抽空从头发的发囊中提取了DNA分型,但是在数据库中没有找到匹配的样本。张林林虽然体形与飞贼接近,可是年龄不对,口音不对,更重要的是他的DNA与精斑DNA不匹配,排除了与丁丽案的关系。

乱麻一样的关系

市公安局调集了两百公安民警开展大规模采血,丁晨光提供的三十七人名单是这次检测的重点,警方采集生物检材时还进行了扩展。采集到的样本在省刑侦总队、秦阳、湖州等地刑侦部门全力帮助下,夜以继日,完成了对大量生物检材的提取和检测。在数据库里进行匹配后,意外抓到了两个逃犯,侦办了一起伤害案件,遗憾的是没有查到与精斑DNA匹配的生物检材。

侯大利对大规模采血抱有很大希望,得到最终结论以后很失望。他从刑警新楼DNA室回来,刚下车,新警犬旺财就飞奔而来。

新来的警犬旺财熟悉刑警老楼的情况以后,便显示出比大李活泼的性格,每一个专案组成员回来都前往迎接,完全没有一只功勋犬应有的矜持。侯大利喜欢它的性格,在院子里陪着它玩了一会儿,又换了衣服到健身房训练,缓解郁闷心情,额头刚刚出汗,便听到旺财发出了低沉的吼声,吼声持续时间不长,数下便结束。

侯大利走出健身房,见到朱林和一个打扮落伍的老头站在一起。这个老头打扮虽然落伍,头发花白,还有一口黄牙,可是整体气质上仍然与姜局等退休老公安有几分神似,特别是眼神中总有几分审视和严肃。

朱林没有介绍,只是给了侯大利一个眼神。侯大利赶紧擦掉汗水,抓起外套,跟随着朱林上楼。

“马老,喝茶。”侯大利给马公安倒了一杯茶。他在选择茶叶时没有选最好的一款,而是选的稍次款,特意加大了茶量,使茶水变得稍苦。

“别叫马老,承受不起,一辈子没人这样叫过我。就叫我老马,你叫起来顺口,我听起来顺耳。”马公安一口梅山土语,说起来倒也铿锵有力。

略微寒暄以后,马公安道:“朱支队,你有话就问,别绕圈子,我这辈子没啥拿得出手的,就是在梅山干了一辈子,情况熟悉,知道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

朱林扔了一支烟给马公安,道:“老马,我问的就是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

老马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道:“姜局知道我,那年他到梅山镇办案,和我一起住过好几天。我这人没有什么本事,就是记性还不错。”

朱林道:“1994年,黄大磊和吴开军在做什么?”

“这两人现在都发达了,前些年回乡,我还在梅山,他们开着大宝马,耀武扬威,想在我面前装,门都没有,几句话之后,他们点头弯腰,恭恭敬敬。”

老马晃动着手里的香烟,道:“那个时候公安艰苦,工资不高,也没有啥装备。我一个人管整个梅山的治安,平时带两副手铐,那些地痞见到我必须稍息立正。敢在我面前不守规矩,铐回去关黑屋,一顿杀威棒,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马公安长期抽烟喝茶,牙齿熏得很黄,谈起以前经历,眉飞色舞。

“后来成立了梅山派出所,办案规则比砖头还厚。哼,弄这么多规则有个卵用,一个所八九个人,配两台车,还没有老子当年一个人管用。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们这批老家伙不适应新形势,电脑更不会用,做的材料过不了法制科。弄这些表面文章有卵用?现在小流氓敢跟公安对着干,当年哪敢?我吼一声,他们得立刻夹起尾巴。黄大磊这么大的老板,在我面前也得弯腰。”

马公安在外地带孙子,接到电话便回江州,到了江州就与朱支队联系,并不知道黄大磊受到枪击。

朱林一直在静静地听马公安聊往事,听到“黄大磊”的名字,道:“你着重谈一谈黄大磊和吴开军。”

马公安喝了一口茶,道:“黄大磊没发财之前,就在梅山混社会,黄大磊、吴开军、杜强和秦涛学什么狗屁桃园结义,喝了血酒,经常在场里打架。有一次,我逮到最小的秦涛,黄大磊、吴开军和杜强跑来求情,我骂他们:‘别人都是桃园三结义,你们桃园四结义,狗屁!’后来黄大磊开石场,吴开军、杜强和秦涛就成天在石场帮忙。人还是得有正事才行,黄大磊做起生意后,赚钱不少,吴开军这几个人就不再混社会了,从此,梅山江湖上就没有这几个人的名号。派出所现在的人根本不晓得当年的事,又不谦虚,我才懒得给他们说。其实,这几个人也不是坏娃儿,那些年录像室全是播放古惑仔电影,我也看过,录像里天天打打杀杀,年轻人不学坏才有鬼。梅山一个小场,就有好几伙结拜兄弟的,黄大磊这伙人最有出息。后来我退休以后,在城里遇到黄大磊,他娃还请我吃过饭。”

马公安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透露出不少专案组感兴趣的信息:黄大磊不仅跟吴开军认识,而且还是结拜兄弟;结拜兄弟还有杜强和秦涛,这两个人是新出现的名字。最近几年黄大磊与吴开军基本不联系,这里面应该有故事。

侯大利听着马公安说话,有些走神,脑海中浮现出丁丽案发时的现场地形。丁丽住所旁就有一条公路,交通方便。他插话道:“1994年的时候,黄大磊和吴开军会不会开车?”

马公安毫不迟疑地说:“黄大磊开石场,进进出出有不少货车,吴开军经常无证驾驶,被我逮住好几回。”

侯大利在笔记本中记下——吴开军会开车。

朱林问道:“杜强和秦涛如今在做什么?”

马公安道:“我还真不知道杜强在哪里,问过黄大磊,他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到南方打工去了。梅山是劳务输出大镇,绝大多数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秦涛后来读了中专,在秦阳一个银行工作。秦涛的哥哥以前是市刑警支队的,叫秦力,朱支应该熟悉。”

听到“秦力”两个字,侯大利心脏猛跳了几下。

黄卫牺牲以后,侯大利和黄卫儿子黄小军去陵园,在墓地遇到过秦力。黄卫遇害后,黄卫妻子陈萍突然到省委上访,大家都怀疑后面有人指使,而且此人应该懂公安业务。在黄卫案和黄大磊案中,包括在唐山林案中,凶手具有极强的反侦查意识,而秦力曾经是重案大队的刑警。想到这里,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侯大利背上汗毛还是毫无理由地一下竖了起来。

朱林表面上还在与马公安说说笑笑,眼中寒星却是越聚越浓。

送走马公安,朱林和侯大利相对而坐。过了一会儿,朱林道:“我要去找刘局,今天得到的信息有可能会很重要。”他和刘战刚电话联系以后,又对侯大利道:“我还有半个小时出发,你先回资料室,把所有线索理一理。二十五分钟后,我们再碰头。”

半小时后,朱林和侯大利一起,来到刑警新楼。

分管副局长刘战刚、支队长宫建民、朱林和侯大利商议之后,刘战刚又带着三人到关鹏局长办公室。

关鹏听完汇报,当场拍板补充搜集相关人员生物检材。

汇报结束,宫建民让办公室发通知,请重案大队全体参会。开会前,他来到政委洪金明办公室,谈了要继续让相关人员提供血液样本的事情。

洪金明脸露苦笑,道:“既然局长都同意了,那只能执行。”

宫建民道:“机械厂几个人还在闹吗?”

洪金明搓了搓脸,道:“今天上午胡林还在给我打电话,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求我们公开赔礼道歉,否则要去起诉我们。”

胡林曾是江州机械厂办公室主任,是江州机械厂有名的一支笔。他对刑警支队采集血样的做法很不满,认为刑警支队违法,三天两头到市委市政府反映,还嚷着要上访。这种棘手事向来由支队政委洪金明处理,经验是一磨二拖,最后一般是适当给些补助来结束争执。

宫建民火气腾地就上来了,道:“这是破案需要,胡林就是借机闹事,以此为要挟,解决破产后的个人问题。”

洪金明拿起放在桌上的《刑事诉讼法》,道:“胡林也有些理由,也不是完全无理取闹。我又将《刑诉法》读了一遍,按照一百三十条规定:‘为了确定被害人、犯罪嫌疑人的某些特征、伤害情况或者生理状态,可以对人身进行检查,可以提取指纹信息,采集血液、尿液等生物样本。犯罪嫌疑人如果拒绝检查,侦查人员认为必要的时候,可以强制检查。检查妇女的身体,应当由女工作人员或者医师执行。’后来公安部的办案规范和检察院的诉讼规则,又规定了一些细节。胡林坚持认为采血范围只能是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他本人不是被害人也不是犯罪嫌疑人,所以我们强制采血不符合法律,是违法甚至是违宪的。而事实上,我们当时进行采血前的宣传,就利用了谁不采血谁就心中有鬼这种社会舆论,才完成了对机械厂原职工的大规模采血,这对绝大多数守法公民来说确实是不尊重,还干扰了他们的正常生活。”

宫建民叹气道:“就算胡林有点小道理,也得放在抓住杀人凶手这个大道理之下,否则束手束脚,更没有手段。我继续做恶人,老洪就辛苦点,帮我打扫战场。”

洪金明道:“丁晨光主动要做胡林的思想工作,我还是婉拒了。他若是掺和进来,事情更复杂。我们还是要把侦查方向搞准,尽量缩小采血范围。我这段时间听到一个怪话,有的侦查员发牢骚,说是侯大利成为刑警指挥中心,他拍拍脑袋,想出个什么主意,重案大队侦查员就要跑断腿。一组说怪话的最多。”

宫建民笑道:“这是好事,侯大利是条鲇鱼,有他在旁边刺激我们的侦查员,才能保持活力。我在会上要专门谈一谈这个事情。”

与政委沟通以后,各大队负责人基本到齐,会议开始。

宫建民布置继续采集血液样本的任务以后,道:“刚才谈了具体安排,各组都有搜集任务,我就不多说了。我知道大家最近一段时间很辛苦,今天又布置新的采血任务,会牵涉你们很多精力。但是,当刑警岂能不辛苦?要想安逸,就别来当刑警。现在重案大队还有一种很不正常的观点,有人发牢骚,说侯大利拍一拍脑袋,动一动嘴巴,就让重案大队跑断腿,白忙活。这种牢骚没有水平,105专案组所有建议都是通过正常程序汇报给了支队或者局领导,再经过局办研究决定,这是代表了组织意图的,并非侯大利个人意见,这一点大家必须给队员们讲清楚。而且,从石秋阳案和王永强案的表现来看,105专案组确实能够提出有水平的建议,取得关键性突破,这一点不得不服气。”

散会以后,重案大队领受任务,再次有针对性地采集黄大磊、吴开军、杜强和秦涛以及十七名当年比较活跃的社会青年的生物检材,以便与丁丽案中搜集到的DNA进行比对。黄大磊在医院,吴开军在看守所,都比较容易搜集,要搜集其他人的生物检材就要麻烦些。当然,麻烦归麻烦,只要下定决心去做,最终还是能完成任务。

最初成立105专案组之时,对于如何使用105专案组并没有完整方法,经过石秋阳案和王永强案,市公安局明确了105专案组的两点定位:一是深入调查命案积案;二是配合侦办新发命案。前者是成立105专案组的初衷,后者是在实践中逐渐强化的职能。

105专案组则兵分两路,展开对黄大磊、吴开军、杜强和秦涛四人的调查。

侯大利决定与黄小军见面,聊一聊闲话,核实一些细节。

黄小军接到电话以后,走出小区,站了不到一分钟,一辆高大威武的越野车停在了身前。侯大利戴着白手套,坐在驾驶室,道:“上车。”黄小军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位上的胖子,拉开车门,坐到后座。

侯大利道:“王叔叔是我的搭档,也是你父亲的朋友。”

黄小军望了一眼王华的肚皮,道:“王叔叔好。”

王华是自来熟,道:“高考怎么样?”

黄小军道:“我肯定能成为大利哥的师弟。”

王华笑道:“这么有自信啊。山南政法的刑侦系是他们的王牌系,分数线不低。”

黄小军撇了撇嘴巴,道:“对于江州一中的清北班来说,考入山南政法刑侦系基本算是失败,老师们都为我可惜。当年,大利哥也是这样考入刑侦系的。”

越野车来到江州大饭店的雅筑餐厅,要了一间最安静的小包间。侯大利交代服务员以后,道:“小军终于毕业了,我们请你吃顿饭,以示庆祝。”

黄小军坐下以后,看了侯大利一眼,又瞧了王华一眼,道:“若是庆祝毕业,大利哥肯定一个人请我,今天两人一组就是有话要问我。”

侯大利没有明确承认,也没有否认,与进屋的顾英打了个招呼。

侯大利是江州大饭店最特殊的客人,凡是他到来,副总经理顾英都会亲自来安排饭菜,这次也不例外。顾英安排了饭菜,打过招呼,便退了出去。王华看着陆续上来的精致菜肴,叹息道:“为什么我每次准备减肥的时候,总是会有一顿大餐摆在我面前?这顿大餐不能浪费,从明天开始减肥。”

吃饭时,王华谈了些黄小军的儿时趣事,以证明自己确实和黄卫关系不错。黄小军有着同龄孩子少有的沉稳,慢条斯理地品尝五星级酒店特级厨师的手艺。

“你妈妈到省里上访前,有谁到家来过?”

“我真没有印象,那些天,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我们两人在江州陵园遇到过秦力。秦力和你爸是什么关系?”

“秦叔和我爸当年应该关系不错,在我小时候,他曾经到我们家来吃饭,还带我出去玩过。”黄小军说到这里,陷入了回忆,道,“前几天我曾经收拾过影集,还特意翻了爸爸的相片。”

“吃完饭,我们一起到你家里看看相册。”侯大利比较喜欢看影集。影集里有着丰富的社会关系和大脉络的行为轨迹,是了解一个人的捷径。他又问道:“你妈的情况怎么样?”

黄小军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道:“没有什么变化。谢谢大利哥,没有你帮助,我现在就没有办法安心读书了。”

黄小军母亲出车祸以后,家里原本不多的存款迅速减少,这时国龙集团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牺牲的警察家属。黄小军母亲的医药费中不能报销的部分,全部由基金会解决。基金会还给未成年子女发放津贴,如果不读大学,则发放到二十周岁;如果读大学,则发放到本科或者研究生毕业。

侯大利见黄小军加快夹菜速度,道:“好事不在忙上,慢慢吃,吃完了再去。”

黄小军放慢了速度,吃过一碗饭,又添了一碗。

王华跟着盛了一碗饭,拍了拍大肚子,道:“你别不好意思,这是特级厨师的手艺,就算你以后当了最优秀的刑警,也不一定能吃到。有机会吃就多吃一些。”

离开雅筑的时候,黄小军到卫生间悄悄打了几个饱嗝。打完饱嗝,他对自己如此贪吃很是羞愧,暗自拍了下自己的脸,心道:“你一点自制力都没有,肯定要被大利哥笑话。就算大利哥不笑话,继续下去,肯定也没有大出息。”他拍打另一边脸,又暗暗道:“可是真是香啊,好久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菜了。”

父亲突然遇害,母亲出车祸成植物人,彻底改变了黄小军的生活。虽然国龙集团基金会保障了他的基本生活,可是在最短时间失去父母爱护,黄小军几乎成了孤儿,家里再也没有饭菜飘香,每天都在学校食堂应付,周日则到外婆家里吃一顿。外婆家里的伙食都趋向老年人,没有什么味道,猛然间吃到了特级厨师的美味佳肴,他确实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

侯大利进入黄卫的家便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冷清和孤独。黄小军平时住校,周末才回来住两天,房间倒还是干净,只是缺少了烟火气,格外冷寂。黄小军来到父母房间时,步伐明显有停顿。他轻轻推开房门,回头对侯大利咧了咧嘴,道:“我好久没有进这屋了,每次进这屋,心情都不好。”

屋内很久没有开窗,空气浑浊,有轻微霉味。王华没有征得黄小军同意,直接拉开窗帘,打开窗,道:“房间要通风,否则没法住人。你妈醒过来以后,回家才能住得舒服。”

黄小军眼睛微红,没有应声,拉开衣柜,在左下方抽屉里拿出家里的两大本影集。每家的影集都差不多,最多的相片是年轻时谈恋爱的相片,有孩子以后便将焦点聚集在孩子身上,这两部分相片构成了家庭相册主力。同事、朋友、父母兄弟的相片要么是单独摆在一册,要么是被放到最后几页。黄家相片还相对好一些,黄小军妈妈和黄卫的相片各自单独有一册,应该是从原来相册中抽出来,然后放进了独立相册。

黄卫擅长整理,其相册是依据时间顺序摆放的,最初是警院的相片。王华很快就从警院相片中找到了几个熟人,包括黄卫、秦力和陈阳。看到相片,侯大利才知道黄卫和陈阳也是警察学院同学。相片中的秦力与在墓地上见到的秦力相差不多,只不过随着年龄增长,秦力脸上多了几道皱纹。

其中一张合影吸引了侯大利的注意力。这张相片顶端写着“山南警察学院武术比赛五班合影”,陈阳、黄卫和秦力都穿着运动衣,陈阳握着一柄长枪,黄卫提着拳套,秦力则是双刀。

侯大利仔细看了下双刀,想起唐山林左手臂的奇怪伤痕,眼皮跳了跳,问道:“秦力是左撇子吗?”

“应该不是。若是左撇子,我应该有印象。”黄小军想起一事,又道,“肯定不是左撇子,我和秦叔打过乒乓球,他是右手横拍,水平很高。”

翻了几页,侯大利惊讶地发现了黄卫、秦力、陈阳和准岳父田跃进的合影,而且这类合影挺多。田跃进年龄比黄卫等人要长一些,站在最中间,抬头挺胸收腹,寸发干净利索,完全是一副刑警的模样,气质与后来当律师时完全不一样。

侯大利指着四人合影,问道:“他们几人经常在一起照相?”

黄小军道:“在我的印象中,这几人都是我爸的搭档。听妈妈说过,秦叔爸妈去世早,要养弟弟,所以结婚比我爸要晚。我爸结婚以后,他还是单身汉,常到家里来吃饭。这些年,陈叔一家人和我们一家人走得挺近。田伯伯当时应该是他们的头儿,在家里都被大家称为田大哥,我妈也一直是这样称呼。”

侯大利道:“也就是说,田伯伯和秦叔后来都来得少了?”

黄小军想了一会儿,道:“确实是这样。他们两人后来都没有当公安,我爸和陈叔在一个队里,来往最多。”

侯大利道:“你爸有记日记的习惯,我想再翻一翻日记本。”

黄卫的日记本被重案大队三组全部取走,经过检查,没有发现线索,在黄家的要求下又送回来了。黄小军从柜子里取出了全部的日记本,堆放在桌上。日记本大多是较小的软面本子,这样就方便放到手包里,出差时也可以记录。日记本是以年为单位,比如2000年就有三本日记本,前两本记完以后,第三本只记了三分之一。2001年元旦之时,黄卫启用了新的日记本。

黄卫在2009年的日记本只有一本,记录停止时间在遇害前七天。

2008年的日记,有两本;2007年的日记,有三本;2006年的日记,有三本;2005年的日记,有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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