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爆炸再一次发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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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时机非常好,朱琪和杨永福同时出现在矿业广场的服装定制店,可谓千载难逢的良机。如果有一部手机作为信号接收器,那就是一场绝杀。现在没有手机,自己外出购买手机的风险极高,存在很多不确定性。思来想去,他决定拆掉洗衣机的定时器,尽自己所学制作一个即使警方发现也难以拆掉的定时炸弹。只要朱琪和杨永福真的如约前来,也会神不知鬼不觉爆炸,送这两人上西天。

如今江州警方密布于车站、码头等交通路口,江州不是久留之地,多留一天,便增加一天的风险。从第一天逃亡开始,黄大森尝尽了人间百般苦。特别是被强行关在黑煤矿的日子,更如地狱一般,九死一生。若不是那一场大雨,他还真不一定能够坚持下来。

在银沟煤矿失手以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逐渐产生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想法,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的。他准备再尝试一次,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要远离江州,暂时告别江湖,去过安稳生活。

这一次回到江州,黄家留在矿业集团的几个老人对黄大森的态度发生了微妙变化。以前是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赶走朱琪,如今有了和朱琪妥协的心态,划分利益,共掌矿业集团,不再提“不惜一切代价”和“同归于尽”的话,话里话外都是让黄大森远离江州,暂避风险。

黄大森明白,明天将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以后很难再得到黄家几个老人支持,自己真成了丧家之犬。而这一切,都是拜杨永福所赐。想到这里,他的杀机再次不可遏制地生起。

早上10点,黄大森检查了一遍爆炸装置,还是觉得依靠定时器不保险。他戴上深色眼镜,又贴了一圈胡子,冒险外出,购买作为接收器的手机。谁知运气不佳,刚走出门,迎面就来了两个警察和两个辅警。黄大森强作镇静,走进旁边一家早餐店,买了两根油条和一杯豆浆,坐下来吃早餐。谁知,两个警察和两个辅警也跟着走进早餐店,坐下来喝豆浆吃油条。

这四人没有料到自己寻找的目标人物正在身边,低声发起牢骚。

偷听到四人谈话,黄大森一颗心不停往下沉。警方果然没有放弃对自己的追踪,不仅在交通要道布置了警察,在街道上还有便衣和巡逻警察。

吃过早餐,黄大森不愿意再冒险,回到窝点。好不容易到了中午12点,他再次出门,提着小纸盒子,穿小道,步行前往矿业广场。

矿业广场大门口有几个警察在闲聊。黄大森没有退缩,强作镇静,从侧门进入广场内部,再利用偏僻的货梯上了四楼。

四楼服装定制店,服务员见有人进屋,热情地迎了上去,道:“先生,你要定做服装吗?”黄大森以前曾经在服装定制店做过西服,知道这里的情况,道:“我定一套西服,要做多久?”

谈完定制服装的细节之后,黄大森道:“你们这里有成衣吧,我能不能试一试?”

服务员确信眼前的男子是真要做服装,便挑选了一套接近他身材的西服,道:“先生,你可以先试穿。这是别人定做的,尺寸不完全合适,等会儿我给你量尺寸。”

试衣间座椅果然是江州传统的老式柜式座椅。柜子表面绷着皮革,作为顾客座椅。柜子里则可以放点小东西。黄大森关上门,将纸盒子放进柜子。

试穿西服,量尺寸,交定金,黄大森不慌不忙地拖延时间。到了1点半,他再乘货梯来到矿业广场家电商场旁边,坐上装满电器的货车,慢悠悠地离开江州。

下午1点50分,服装定制店的服务员走进试衣间,打开柜门,意外地看到柜子里有一个纸盒子,便将纸盒子拿了出来,对另一个服务员道:“这个纸盒子是刚才那个顾客提进来的,我记得很清楚。他怎么把盒子塞到柜子里?真是怪事。”

服务员拨打了顾客所留电话,手机已经关机。

另一个服务员开玩笑道:“这个盒子里有‘嘀嗒’声,好像电影中的定时炸弹。如果真有炸弹,我们就要被炸成碎片。”

服务员“呸”了一声,道:“你这个乌鸦嘴。”她把纸盒子拿到耳朵边,细听,道:“还真说不定,以前那边咖啡馆就炸过一次,死了一个人。里面有‘嘀嗒’声,感觉真的像是电影中那种炸弹。”

在好奇和恐惧心理的共同驱使下,服务员剪开纸盒子外面的线绳,揭开盖子,一个缠满线圈的怪物闪着光,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前一次咖啡馆爆炸案给了矿业广场所有人以深刻印象,两名服务员大呼小叫地逃出了商店。

在服装定制店对面有一家过桥米线,貌似情侣的一男一女正在吃米线。两人见到服务员惊慌失措地冲出来,赶紧过去查看。

这一男一女正是秦阳刑侦支队的侦查员。按照省公安厅要求,秦阳刑侦支队组织了一支精干的小队伍来到江州,在侯大利指挥下开展秘密侦查工作。

秦阳刑侦支队赴江州专案组监听到朱琪和杨永福通话后,派出两名年轻侦查员提前来到矿业广场,进行例行跟踪监控。两名侦查员冲进服装定制店,见到放在桌上的爆炸装置,大惊之下,女侦查员向其副支队长报告,男侦查员则向侯大利报告。

手机响起,侯大利接通。

秦阳侦查员的声音非常急迫,道:“江州服装定制店发现了一个装有定时器的爆炸装置,装置上的时间还剩下十来分钟。我不懂炸弹,没敢动。矿业广场,四楼,左侧。”

黄大森曾经制造过一起爆炸案,造成一死一伤的后果。侯大利对此案印象极为深刻,听到报告之后,立刻意识到这是一起针对朱琪的爆炸案。

“赶紧疏散群众,赶紧。”

侯大利叫上江克扬、樊勇等人,飞一般往楼下跑。侯大利在车上向关鹏汇报工作,车辆由樊勇驾驶。刑警老楼距离矿业广场不远,越野车开足马力,一路狂奔。

路口交警发现了这辆越野车,骑上摩托车紧追。摩托车上的警员不停喊话,让越野车停下来。

江克扬将警灯放在车顶,伸出手,向交警招手。

通话完毕后,侯大利道:“把交警全部带到广场,让他们封锁路口,不准行人和车辆进入。只准出,不准进。”

江克扬道:“我认识追过来的交警,我去跟他们交代。”

侯大利道:“好,老克负责组织交警,樊勇跟我上楼。”

三分钟时间,越野车停在矿业广场。交警骑着摩托车靠了过来,道:“你们有什么要紧事,开得这么快?”

江克扬跳下车,道:“老蒋,矿业广场有炸弹,赶紧封锁交通,不准任何人进入矿业广场。”

交警老蒋大惊,道:“真的假的?我没有接到通知啊!”他随即看到面色严肃的侯大利,顿时意识到事态严重,一边呼唤增援,一边开始封锁矿业广场。

与侯大利前后脚来到矿业广场的是派出所副所长施成。施成气喘吁吁地道:“我接到电话了,增援的同志马上就到。他妈的,又是炸弹。”

矿业广场有众多商家,平时人流量很大。虽然过了午餐时间,仍然有很多人在商场流连。他们享受着中午时光,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有巨大危险。

发现爆炸品的两名侦查员守在商店门口,“嘀嗒嘀嗒”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响,如催命符一般。他们不敢离开,也没有办法处理。终于,他们见到侯大利跑了过来。

男侦查员赶紧迎了过来,急急忙忙地道:“朱琪在电话里约杨永福,准备在下午2点到这家服装定制店。我们是例行跟过来看一看,没有料到服务员发现了一个定时器。定时器还在闪烁,我不敢动那玩意儿。如果有人遥控,那就太危险了。”

侯大利表现得特别镇静,道:“施所,你负责疏散顾客。我和樊勇看炸弹。”

施成随即站在店门口,拦住过往顾客。

服装定制店里,四个灰色方块捆在一起、中央用电线缠着的一个类似接收器的小机器,闪着红光。侯大利看到定时器上不断减小的数字,问道:“朱琪约的是几点?”

秦阳侦查员道:“他们约的是2点钟在这里试衣。现在肯定被拦住,进不来了。”

定时器上的数字加上现在的时间,正是2点20分。如果朱琪和杨永福能够准时来到,2点20分,爆炸发生,以上次的爆炸威力来看,如果店内有人,肯定难以生还。

“这和以前炸朱琪的炸弹应该是一类,威力很大。”侯大利一颗心跳得极快,似乎要从胸腔迸出去。他让自己冷静下来,蹲在炸弹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道:“这是定时装置,设计得很专业,定时装置被碰撞,随时可能爆炸。从线路来看,还装有断路引爆装置,只要切断电源,刹那间就可能产生火花引爆。”

“还有十分钟就要爆了,得赶紧拆弹。拆弹组来不及了,怎么办?”樊勇望着不停闪烁的炸弹,额头汗水直接就涌了出来。

侯大利指着红色和蓝色引线,摇头道:“剪哪一根,我们没法判断。”

樊勇尽管胆大包天,此时也是汗如雨下,道:“我也不知道,剪断就有可能爆炸。”

陆续有增援民警赶到,拦住行人,不让他们进入广场。

“嘀嗒嘀嗒”的声音显得异常刺耳,震得侯大利心脏发疼。楼梯上突然出现十几个少年人,有说有笑。侯大利脸色发白,对跟在身边的两名秦阳侦查员道:“你们在这里没用,和施所长一起带着这些人离开,越远越好。”

秦阳侦查员还在犹豫。

“赶紧离开,疏散群众,这是命令。”侯大利看了看表,咬了咬牙,道,“只剩几分钟时间了,排爆人员来不及了。这幢楼里还有不少群众,爆炸以后,到底有什么后果也不清楚。距离大楼不远处有一处烂尾楼,烂尾楼旁边有一个大坑,我抱炸弹,樊勇开车,我们把炸弹扔到大坑里。你敢不敢?”

樊勇道:“敢。”

樊勇接过钥匙,侯大利抱起装炸弹的纸箱。

关鹏、宫建民、滕鹏飞等公安局领导已经出现在矿业广场一楼,见到侯大利抱了一个盒子下楼,宫建民吼道:“你们做什么?”

侯大利道:“还有几分钟就爆炸,来不及拆弹了。我和樊勇把它扔到烂尾楼大坑。”

关鹏大吼道:“让交警用最快时间打开一条通道!滕麻子,你带人进楼,一间房子一间房子搜查,找人,找炸弹!”

侯大利只是发现了一个爆炸装置,是否还有其他的爆炸装置,必须马上核实。滕鹏飞带着几名侦查员,顾不得危险,逆行而上。

樊勇发动越野车,平时性能极佳的越野车居然熄了火。侯大利脸皮扯动一下,用沉稳的声音道:“开稳点,炸弹爆了,我们就成了一堆碎肉。”

樊勇再次发动汽车,拉响警笛,朝烂尾楼开去。

除了公安局领导,还有不少人被警察挡在外围,杨永福和朱琪也在其中。

矿业广场仍然不断朝外涌出人群。

杨永福问一名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出啥事了?”

年轻人喘着气,道:“商场有炸弹,谁干的事,累死我了。”

交警接到指令,控制了周边交通。一名交警骑车在前面带路,控制其他车辆,引导越野车。

侯大利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道路,道:“谢天谢地,不能堵车,不能堵车。”

樊勇猛踩油门,越野车朝烂尾楼狂奔而去。这辆警车后面约百米,跟着关鹏和宫建民的车,再后则是各单位过来增援的小车。

从矿业广场到烂尾楼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也就五六分钟车程,侯大利却觉得这几分钟车程特别慢。他能够看到烂尾楼,却始终隔着遥远的距离。“嘀嗒嘀嗒”的声音响如巨鼓,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

“快!”

“快!”

“快!”

交警的摩托停了下来。越野车发出怒吼,朝烂尾楼冲去。在即将接近烂尾楼时,樊勇猛打方向盘。越野车掉转车头,停在烂尾楼旁边的深坑边上。他跳下警车,如跳水一般朝地面扑去。侯大利拉开车门,将炸弹扔过不算高的施工挡板,然后扑倒在地,用尽力气向远离大坑的方向滚动。

关鹏和宫建民的小车停在距离烂尾楼一公里处,刚刚停下来,只听见一声巨响,烟尘四起,烂尾楼的工程挡板被炸得四处乱飞。

宫建民耳朵里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听见声音。他见关鹏在朝烂尾楼跑去,也追了过去。

工程挡板旁的越野车车窗被震碎,越野车上插着无数挡板碎片。侯大利抱着头趴在地上,大地的震动让其五脏都挪了位置,呕吐物和鲜血喷涌而出。

“侯大利!”关鹏抓着侯大利,大声喊叫。

“樊傻儿!”宫建民则跪在樊勇身前。

侯大利抬起头,道:“关局,轻点,我头昏。樊傻儿没事吧?”

樊勇还趴在地上,脸上全是擦伤。他伸出手,竖起大拇指,道:“大利,你龟儿子是条汉子。”

侯大利吐了口血,道:“樊傻儿,你龟儿子不错,狗胆包天。”

一排警察站在烂尾楼旁边大坑前,伸出脑袋向下张望。炸弹触底后爆炸,在大坑底部形成一个明显的凹陷。

宫建民咬牙切齿地道:“捉到凶手,老子想亲自突突了他。”

关鹏道:“凶手是谁?有没有线索?”

侯大利道:“定时炸弹非常专业,肯定是黄大森。”

在江州城外,黄大森从货车上爬了出来。他回望江州方向,仿佛听到了爆炸声,脸上凶相毕露。不管是否得手,他准备人间消失,彻底离开江州,开始另一段人生。

在矿业广场不远处,朱琪吓得站立不稳,脸色苍白,嘴唇哆嗦,道:“肯定是黄大森,肯定是黄大森。”

杨永福望着远处升起的烟尘,搂紧朱琪的肩膀,道:“我听说爆炸品是从服装定制店拿出来的,这就是冲着你和我来的,肯定有内奸,就和孙望一样。”

朱琪突然尖叫着道:“知道我们行踪的只有办公室的人,全部开除!”

杨永福皱眉,有一股不祥之感涌出来:为什么抱走炸弹的人是侯大利?绝对不会是偶然经过,没有这么巧。上次在红源煤矿,也有命案积案二组的人。他们肯定是在监视我。

在杨永福原来的计划中,有一个向警方检举杨三和关江州的小方案,就和当年检举黄大森一样。只要关江州不逃出国,这个小方案就能确保关江州落网。谁知,警方比自己预想的更精明,不用自己检举就找到了关江州。这让一向自信的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人们不肯离开,站在警戒线外议论纷纷。爆炸的响声消失在空中,远处烟尘被风吹散。朱琪有爆炸恐惧症,她担心黄大森阴魂不散,心神不宁。

杨永福的心思不在黄大森身上,仰起头,望着天空。

天空中,隐约的烟尘汇聚成一头老鹰,呼啸而来,伸出如匕首一般的利爪,刺向头顶。

(第八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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