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后一战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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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永福借着防盗网或者空调外机,从一楼到十二楼,灵巧若猴,如履平地。到达十二楼后,他站在窗外放置空调的水泥板上,稍稍停歇,向内窥视。

房门虚掩,客厅未关灯,一束柔光照在熟睡的小女孩杨黄桷的脸上。杨永福准备得很充分,除了攀登设备,还带有剪刀和吸入麻醉剂。他剪断隐形防盗网,从打开的窗探入右脚,再将身体重心移进屋内。站稳后,他小心翼翼地朝床边移动,额头撞在一个小物品上。

一个小小的风铃隐于黑暗中,风铃上挂着杨帆五岁时印在玻璃饰品上的照片。夜深人静,风铃的响声格外清脆。

睡在床上的杨黄桷平常睡得挺沉,妈妈秦玉喊起床时都费劲,今天,这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如一根尖刺,刺在了她的耳膜上。她睁开眼,看见床边黑影,正要呼喊,嘴巴已经被捂上。在黑暗扑过来的时候,平时的训练发挥了作用,杨黄桷右手自然而然放到靠墙按钮上,用力按了下去,随即失去知觉。

杨永福用带有吸入麻醉剂的毛巾捂住小女孩嘴巴,只要把小女孩绑在身上,从原路退回地面,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杨黄桷。谁知,一阵尖锐的铃声刺破了黑暗,发出让人心悸的惊叫声。

按钮是新设置的报警器,连接到客厅、父母的住房以及隔壁房间。隔壁房间被夏晓宇买下,并与杨勇的家打通。四名得力的保卫科人员分成两班,日夜守在杨家。此事由夏晓宇派心腹操办,施工人员全是精兵强将,短时间完成了改造。

铃声大响,杨勇跳了起来,摸起放在床边的菜刀,朝女儿房间冲了过去。隔壁房间的两名保卫科人员都是退伍武警,休息时没有脱衣,听到铃声,提盾拿棍,动作灵敏,比杨勇快得多。

两个年轻人冲到门口,打开灯,恰好见到杨永福抱起杨黄桷。

“放下!”

“放下!”

“别动!”

灯光下,杨永福脸色惨白,用刀尖顶住杨黄桷脖子。杨黄桷没有动静。

一个年轻人眼尖,看到了破损的隐形防盗网,上前一步,用身体封住窗口,拦住杨永福的逃跑路线。另一个年轻人拿着盾牌和短棍,和杨永福对峙。

杨勇挥动菜刀,大吼道:“放下人,我们放你走。”

秦玉站在客厅给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张阳打电话,在拨打电话时,她的手哆嗦得厉害,觉得话筒声音格外漫长。终于接通后,她望着小女儿房间,低声哭诉:“张支,有人闯进我家,绑了我女儿。我们把他堵在屋里,你们快点儿来啊。”

杨永福的计划是悄悄绑走杨黄桷,有人质在手,就能把侯大利肆意拿捏。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绑人不成,落入陷阱。他用刀顶住杨黄桷的脖子,道:“滚开,否则,刀就捅进去了。”

一个保卫科年轻人道:“你只要敢捅,我发誓,一定打死你。”

杨永福神情扭曲,似笑又似哭,道:“老子早就不想活了,有杨帆的妹妹陪葬,也值了。”

“你把刀拿开。我女儿怎么样?”杨勇最初想要拼命扑进去,看到小女儿的脖子被刀尖捅出血点,不敢上前。

杨永福道:“现在还死不了。”

“你用药麻醉了我女儿吗,剂量多大?”杨勇看到丢在一旁的毛巾,医生的本能立刻涌出,担心用量过大。

杨永福看到惊慌失措的杨勇,愤怒中涌出一丝快感,道:“剂量多大,这不是我考虑的事情。弄昏了下手,这才是我考虑的事。你们让开,否则我就真捅下去了。这是动脉吧,我一刀捅下去,割开动脉,神仙都救不了。杨勇是外科医生,不是很牛吗?我把你女儿的颈动脉割开,你能救得活吗?你拿菜刀,很牛吗?跪下说话。秦玉在外面,你想要干什么,给老子进来,也跪下。”

杨勇看着女儿的脖子,丝毫不敢挣扎,双腿发软,跪在杨永福身前,喃喃道:“放了我女儿,我做人质,求求你,求求你。”

秦玉进来,也跪在杨永福面前。

杨永福道:“你刚才在干什么,是不是给警察打电话?”

秦玉拼命摇头,道:“我没有给警察打电话。你是谁,为什么要来绑我女儿?”

杨永福道:“你猜一猜,我是谁。”

杨勇的眼睛突然直了起来,双眼瞬间变得通红,道:“你就是杨永福,就是你杀了杨帆,是不是?”

杨永福的脸上慢慢出现笑容,似乎还在回味杨勇的话,道:“那天,也有大暴雨,我喜欢暴雨,哈哈哈。”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脸扭曲起来,脸上的疤痕变成一条条毒蛇的芯子,往外嗞嗞喷毒液。

杨勇看着眼前的恶魔,哀号道:“天哪,你为什么要害我女儿,为什么啊?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他爬起来,疯狂地挥动菜刀朝杨永福扑过去。

杨永福脸上肌肉扭曲,捏紧杨黄桷的脖子,将其提起来,迎向菜刀。

秦玉猛扑上去,死死抱住杨勇,哭劝道:“杨勇,冷静点儿,不要冲动。”

杨黄桷睁开眼睛,还没有搞明白眼前的状况,咳嗽起来。听到小女孩的咳嗽声,所有人安静下来。杨永福皱眉,转头看了一眼丢在一旁的毛巾。他在毛巾里浸泡了吸入麻醉剂,还以为杨黄桷会睡很久,没有料到她转眼就醒了过来。

女儿咳嗽,让陷入疯狂的杨勇瞬间清醒过来。杨永福是使用毛巾捂鼻子,吸入时间短,浓度不够,加上又没有持续用药,所以女儿短时间苏醒了。这种剂量对身体损害不大,杨勇稍稍心安。

杨黄桷猛烈咳嗽一会儿,哇地大哭起来,拼命挣扎。杨永福为了控制杨黄桷,用力扼其脖子。杨黄桷被扼得喘不过气,小脸通红,眼泪涌了出来。

两个保卫科年轻人试图救人,看到刀尖始终不离杨黄桷的脖子,不敢轻举妄动。

这不是杨永福预设的场景,如果一刀刺杀了杨黄桷,痛快倒是痛快了,但自己多半走不出这间房。以一敌三,再加上一个女人,在室内环境下,凶多吉少。他秉性凶狠,又喜欢算计,在这关键时刻,犹豫起来,思考脱身之策。

杨永福不敢真下狠手,人死了,人质就没有了。杨勇这边投鼠忌器,不敢冲上去。双方各有顾忌,对峙起来。

这时,楼下响起警笛声。

杨永福怒道:“秦玉,你说谎,该受惩罚。”他在杨黄桷胳膊上扎了一刀,鲜血立刻冒了出来。

保卫科年轻人最为冷静,道:“没人报警。报警器连着派出所,只要铃响,派出所就会知道。”

杨永福道:“你们是谁?”

年轻人在服役期间多次见过类似场面,非常冷静,道:“我们是谁,你不用管。你现在被包围了,肯定出不去,现在投降,还可以算是自首。”

楼下的警笛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杨永福用刀指着面前的人,骂道:“投降,别做梦了,今天,我就没有打算活着出去。”说完,他又在杨黄桷胳膊扎了一刀。

两刀下去,杨黄桷被吓傻了,不敢挣扎,也不敢哭泣。

楼下警灯闪烁,灯光穿过玻璃窗,在墙上变成惨白色。从现在情况来看,警方应该早有准备,自己就和舅舅一样,自以为聪明,却一头撞进了大网。杨永福不知道能否逃脱,担心狙击手从窗口射进子弹,神情越来越凶狠,在杨黄桷腿上再扎一刀,吼道:“秦玉,你去拉上窗帘。”

这一刀刀扎在女儿身上,痛在母亲心中。秦玉带着哭腔道:“我去拉,我去拉,求求你,别伤害小孩子。”

秦玉前往窗边的时候,浑身软得不行,几步路,犹如走过了铁索桥。站在窗前,她望着楼底的警车以及围观的人群,想起人生艰难,突然产生从窗口跳出去的想法。跳出去以后,一了百了,是不错的选择。只是,女儿还在歹徒手里,她没有跳楼的自由。

“提供一辆车,我离开,否则就杀死她,鱼死网破。”窗帘拉上后,警方狙击手就会失去目标。杨永福彻底放弃了从窗口离开的打算,准备以杨黄桷为要挟,让警方提供车辆,这是唯一能够逃脱的机会。

杨勇喃喃自语道:“你放了我女儿。”

杨永福又举起了刀,道:“我数三声,然后同归于尽。”

杨勇情绪开始崩溃,道:“你放了我女儿,你放了我女儿!”

从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道:“杨永福,你还以为能走掉吗?你除了投降,没有机会了。”走进来的是阳州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张阳,他握紧手枪,子弹上膛。

杨永福缩在杨黄桷身后,道:“不要往前走,再走一步,我就杀了杨黄桷。哈哈,有杨帆妹妹陪我一起上路,这辈子也值了。”

杨黄桷的胳膊和大腿都受了伤,鲜血淋漓。小姑娘忍着疼,流着泪,望向父母,暗暗摆手,示意父母别过来。

女儿如此乖巧,秦玉更是悲伤,悲伤得每个毛孔都在滴血。她发现丈夫情绪完全垮了,担心他不顾一切去抢女儿,赶紧用力抱住丈夫。

张阳背后有几名便装警察,虎视眈眈。

杨永福这一次前往杨勇家,吸取了舅舅大意失荆州的教训,做了充分准备,除了登山工具、麻醉剂、匕首等工具,还借鉴了黄大森的经验,制作了炸药。黄大森曾经是放炮员出身,制作爆炸品的手段极为高超。杨永福在制作爆炸品方面是一个二吊子,业务不精通。他费尽心力制作了一个炸弹,威力如何,能否精确遥控,均没有把握。

炸弹更多用于威慑,如果炸响,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此时,面对带有武器、随时可以开枪的警察,杨永福用刀顶在杨黄桷脖子处,另一只手从双肩包里摸出方形物,道:“你们别逼我,看清楚啊,这是炸弹,你们敢上前一步,那就同归于尽。”

黄大森制造的爆炸案仍然让所有人余悸未消,杨永福来自江州,有矿山背景,制造出炸弹的可能性极高。张阳等人判断杨永福没有手枪,原本想制造让杨永福分神的事件,然后三人扑上去制伏他。

现场出现炸弹,原计划无法实施。

出现炸弹的消息迅速传达到省刑总以及阳州市公安局,省刑总刘真总队长、市公安局领导都来到现场,靠前指挥。

杨家所在大楼的群众被紧急疏散,侦查员、武警占据了整栋楼的关键位置,另有武警的三个狙击小组潜伏在另一栋楼,对准了窗口、小区门洞以及大楼天台,确保杨永福出现破绽以后,能够一击命中。

省刑总谈判人员骆援朝前往杨家,与杨永福对话,稳住其情绪,防止出现类似吴佳勇“鱼死网破”的局面。

熟悉杨永福情况的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全体成员、105专案组以及江州刑警支队陈阳、滕鹏飞等人接到命令后,立刻前往省城阳州。

侯大利、宫建民、陈阳、滕鹏飞、江克扬、吴雪等人乘坐江州市公安局的指挥车,随时与一线指挥员联系。侯大利透过车窗看着急速倒退的行道树,用平静的表情对抗内心极度的焦灼。杨帆死后,杨黄桷成为杨勇夫妻的精神支柱,如果杨黄桷遇害,杨勇夫妇必然崩溃,能否活下去都难说。

“在黄大森被枪杀案时,凶手就有攀爬能力,为什么如此粗心大意,没有提醒杨叔注意来自窗外的威胁。”这个念头与十年前杨帆遇害后的自责合流,让侯大利内心深处如被硫酸浇过。

指挥车上传来声音:“建民,你们这边谁最了解杨永福?”

宫建民道:“费厅,最了解杨永福的是侯大利,省命案积案专案二组组长。他和我们一起在指挥车上。”

费龙道:“让侯大利保持通话,谈判组要随时提问。”

骆援朝的声音传过来:“侯大利,杨永福带有炸弹,引爆的可能性大不大?”

侯大利道:“杨永福为人阴狠,做事喜欢谋划,不到走投无路,不会引爆。”

骆援朝道:“到了走投无路,会不会引爆?”

侯大利短暂沉默,道:“会。”

骆援朝道:“我随时问你,你要有心理准备。”

侯大利道:“明白。”

与侯大利通话以后,一线谈判人员改变了策略,与杨永福达成了协议:警方退出杨黄桷卧室,条件是警方要定时与杨黄桷通话。

警方退出房门,杨永福暂时松了口气,找来杨黄桷的杯子,喝了大半杯水。他望着怯生生的杨黄桷,道:“你比一般人漂亮,但是没有你姐姐漂亮。”杨黄桷紧闭双眼,不敢去看眼前的恶魔。杨永福望着杨黄桷流血的胳膊和大腿,道:“你房间有没有纱布、绷带之类的?”杨黄桷摇头,呼吸渐渐粗了起来。

杨永福对外面吼道:“送点儿纱布和止血药,只准一个人进来,是女的。送点儿水,要没有开过的瓶装水,不要耍花样,我会先给杨黄桷喝。”

一名女侦查员送水送药进卧室以后,确定杨黄桷是皮外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杨永福隔着一道门,与警方对峙。

高速公路上,一辆指挥车和两辆警车从江州赶往省城阳州。指挥车的车速慢得让侯大利每个细胞都爆燃起来。他恶狠狠地告诫自己:“要救杨黄桷,必须冷静。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给骆主任提供信息,这个比到现场更重要,安全到达就行,不能忙中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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