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心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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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程太后想念孙儿得紧,屡屡派人到东宫去探问,赵誉便想着让赵英到福宁殿去小住几日,正好他也有许久不曾到德寿宫来请安,便带着赵英一起来着。

走到漱玉池边,赵英在舆驾上坐不住,赵誉见园中春色正好,于是便牵着儿子一路走过来。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持盈。

她就站在亭子边,身后的回廊外是一架蔷薇,此时还不到花期,只是枝枝蔓蔓的绿叶。

持盈虽已回宫,却并未身着那些艳丽奢华的宫装,一袭水色的青罗裙,外罩简素的纱褐,头上是一顶碧玉莲花冠,更接近平日道门里的打扮,也更显她身量纤细若裁柳。

风从池中吹过来,吹得她衣衫盈动,仿佛此刻她不是身处大内宫禁,而是在九安山的清风雾岚间。

本该上前来行礼的,可她好像是忘了,目光只落到赵英身上,眼中有些极力想掩下的情绪涌动着。

不过,那也只是片刻之间,很快持盈就镇定了下来,掩去了方才的失态。

赵誉看了她几眼,又匆匆撇开了目光,有些不自在似的,便没看到她那一刷之间最真实的情绪。

“官家可是要去福宁殿?”持盈开口问道。

赵誉点了点头,还没开口,身旁的赵英已笑着答道,“姐姐,我们去是看皇祖母的。”

持盈看着他,小小的人儿不仅长得玉润可爱,眼里的机灵劲也是藏都藏不住。

赵誉却皱了眉,“没规矩,这是你寿安姑姑。”

“姑姑?”赵英一双眼睛盯着持盈,看了看又转头问道,“爹爹,这姑姑我怎么从前没见过。”

关于持盈的身份,以及在九安山的牵扯,赵英小小年纪当然不会明白。

赵誉便只摸了摸他的头,淡淡道,“今后就能常常见着了。”

他只那么一说,却不知这样的一句话,在持盈心中牵动起了怎样的波澜。

她垂下目光,轻声道,“真是不巧,太后不在福宁殿,方才去了太上皇那边。”

“那去康宁殿吧,”赵誉吩咐身边的宫人,又对着儿子道,“正好,英儿也许久未见翁翁了吧?”

持盈往后退了退,赵誉冲她微微颔首,然后就牵着赵英改道往康宁殿的方向而去。

还没走远,赵英转头巴巴儿地对着父亲道,“爹爹,咱们说好了的,我就在这儿暂住,您可要快些来接我,我可不想跟娘娘分开得太久。”

赵誉难得神情变得温柔,低声允诺,“自然,你娘娘更舍不得你呢。”

宫人簇拥着父子两人渐渐走远,直到背影都依稀不可见,持盈却仍站在原地,她的目光落到远处的湖面上,久久也没有挪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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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政务缠身,所以赵誉并未在德寿宫里久留。

程太后带着赵英回了福宁殿,她见了孙子心里开心,便特地让人将持盈也叫了过去。

“元元,这就是十三的那个小子,”见持盈走到跟前,程太后忙拉着赵英给她看,

天下人皆知,赵誉并非是太上皇赵桢的骨血,他的生父是秀安郡王赵希。

秀安郡王子嗣兴旺,赵誉在家中序齿为十三,后来被嘉佑帝赵桢选为养子,授越州团练使,奉皇命去越州练兵。

当时宫里内外都称之为“团练”,至于长辈们,便直接叫他“十三”。

程太后对着持盈道,“说起来,十三年少时候的样子这宫里怕还只有你见得多些,你看看,父子俩像不像?”

赵誉生在南边,他的父亲秀安郡王当时在秀州做县丞,他是在秀州的青杉官闸里出生的。

他们太祖一脉一向艰难,虽是皇族血脉,处境却很尴尬。

赵誉十四岁那年,当时的元熙帝不知怎么,突然下了一道旨意,让他们太祖一脉承了爵的宗室都要留一子在京中,他父亲一咬牙,将他送去了帝京里。

他到京中不久,就被留在金明宫里,做了皇长孙也就是持盈的长兄赵郢的伴读。

所以,赵誉年少时的样子,在如今临邺皇宫里,怕没人比持盈见得更多的。

持盈便又想起了旧都里那个沉默而孤介的少年,孩子的眉眼不似他,他的眉眼清俊却总带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孩子的性子也不似他,他不爱笑,她见他时,他总是抿着唇默然立在那里,看似恭敬卑微,却藏着一股冷傲。

赵英仰着头,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对着她道,“姑姑,你说我同爹爹像不像?”

持盈怔怔得低头,那是一双再澄净不过的眼睛,他的眉眼还那么稚嫩,身量小小的,方才在漱玉池边,她一直不敢去看,如今却不容她回避。

她攥住袖子里的手都在发着抖,用力地笑了笑,张了张嘴,嗓子却好似干涩地发不出声来。

心底有多年压抑的痛楚又破土而出,可她必须要装得安然无恙才行。

小孩子哪里能察觉出什么呢,只天真地笑着,“不像吗?那我一定是更像娘娘!”

“是是,”程太后将赵英牵过来,温声道,“儿子都像娘,英儿也是……”

赵英的身世一向是宫里的忌讳,他是在孙静仪嫁给赵誉一个月后出世的,即便再对外谎称是正室嫡子,也堵不住外头纷传的流言。

可无论外头再多猜测,赵英从小就被告知,孙静仪就是他的生母,无论是赵誉,抑或是赵桢与程太后,都是如此告诉他的。

持盈见过孙皇后,她被程太后接回宫后不久,皇后过来请安,见了她后嘘寒问暖,关怀入微,连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带着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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