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之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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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持盈的记忆中,赵誉在东宫最初的那两年,她其实是记得不大清楚的。

那会儿她年纪实在太小,又常病着,寻常连哥哥赵郢都见不着几面。

赵誉给她买香糖果子的那次她记得,母亲从不让她吃外头的东西,从父亲被册为太子移居东宫后,她也没什么机会能出宫,赵誉趁着宫人不在,偷偷给她那匣子的时候,她眼睛都亮了,将匣子捧在怀里,十分开心地对他道,“谢谢重鉴哥哥!”

他有些怔怔的,傻傻地点了点头,脸有些发红。

她将匣子藏在枕下,到了夜里就藏在被窝里偷偷的吃上一颗。

说起来都是可怜,堂堂郡主,要什么没有,却对民间的一匣子果子爱若珍宝,身在皇宫大内里,也并非是件全然幸运的事。

那晚后半夜的时候,她被腹中的疼痛弄醒,后来上吐下泻难受得头脑昏沉,只听着父亲好像将赵誉叫了来,并在院中责骂了他,她有些不忍,想着这实在与他没关系,是她自己的身子不争气。

那时父母亲告诉她,他不算她的哥哥,不过一个外人罢了。

后来母亲又仔细跟她说了太祖太宗两脉之间的渊源。

“他们那一脉,都对咱们存着恨呢,心里巴不得你父亲你哥哥还有你落难遭罪,翁翁心善,才将那赵誉安排到你哥哥身侧,这已经是抬举他了,可是不是说那赵誉就真是个好人,”韦氏走之前仍不忘叮嘱她,“我儿你可千万要离他远些,免得他使什么坏。”

持盈的内心里,是断不肯信赵誉会害自己,可爹爹与娘娘都不喜欢自己与他亲近,她既不愿惹爹爹娘娘不开心,也不愿让他们更讨厌赵誉。

他们想让她离赵誉远一些,那她就离他远一些好了。

自那之后,她再没叫过他“哥哥”,至多也就是在见到哥哥时,看到他跟随在侧,偶然间与他视线交汇,她的神色总是淡淡的,倒真视如一个普通外人而已。

又过了一两年,持盈身上的病慢慢将养好了,太子妃见她日日就待在东宫里总是郁郁的,便不再拘着她,除了入宫,她也能常常出去参加些诗会茶会的,也认识了好些小姐妹。

京中大凡有些脸面的世家,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让自己的女儿能结交郡主,持盈心思浅,识人也不大清,太子妃担心她被什么人给哄骗了,便让自家的外侄女,也就是持盈的表姐韦琼瑛来东宫里陪她,去哪儿都形影不离的,太子妃这才放心。

那韦琼瑛是持盈大舅舅家的女儿,韦家的姑娘在帝京里是出了名的,不仅家中的门楣摆在那里,教养得也好,模样更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宜家宜室。

韦琼瑛那时候也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到韦府上去提亲的人家几乎快要将门槛都踏矮了一截,可这些人无一不是无功而返,后来就有消息传出来,太子与太子妃想与韦家亲上加亲,让韦琼瑛嫁给皇长孙赵郢,至此之后也就无人再敢登门求亲了。

想让韦琼英嫁给赵郢主要是太子妃的意思,赵郢日后的前程自不必说,他是皇长孙,不出意外,日后就是人君之尊,若韦琼瑛成了他的正妻,那韦家便还会出第二位太子妃,将来也会有第二位皇后。

所以太子妃要让韦琼瑛住进东宫里,为的是能让她与赵郢多些相见的机会,有时间培养些感情。

持盈也知道了大人们的心思,她最喜欢的琼瑛表姐若是能成了自己的嫂嫂,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所以她便故意常常趁着哥哥赴诗会或打马球的时候,拉着韦琼瑛去看。

北苑有禁中最好的马球场,用桐油浇筑了三层,球场周围悬着几百盏大宫灯,照起来的时候,那光芒简直像无数个硕大的火球,即便是在夜里也能驰马击球。

赵郢喜欢打马球,他课业太重,那些试讲师傅们是元熙帝挑的,较他学问十分严苛,马球或蹴鞠,至少都能让他得片刻的松快。

因持盈在,所以韦琼瑛便跟着她坐进了看台正中间的佛阁里,寻常的那些世家小姐们便都坐在周围的帷棚里。

场边的鼓声一响,那些个名门贵女们的目光就全聚到了场上。

马蹄声纷杂,少年郎们驰骋飞扬,球被击中时,场边欢声雷动,帏棚里的世家小姐们纷纷交耳私语。

持盈转头,就看到韦琼瑛也瞧得出神,从她的目光望过去,骏马飞驰人影穿梭,实在辨不清那目光究竟是落到谁的身上。

持盈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道,“我哥哥很厉害吧,韦姐姐?”

韦琼瑛一惊,蓦地回神,愣了片刻之后才答道,“皇长孙?”

场上进球最多的自然是皇长孙赵郢,他挽缰驻马,立在众人身前,英姿勃发。

“嗯,是很厉害……”韦琼瑛喃喃答。

持盈单纯,太子夫妇疼女儿是疼到骨子里去了,只愿持盈能快活长大,一生无忧无虑,也乐得就让她这般天真下去。

她当然看不明白,场上的人都故意将球喂给赵郢,助他进球,讨他欢心。

持盈轻轻碰了碰韦琼瑛的胳膊,眼里噙着笑,“表姐,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哥哥啊?我可是波迫不及待想让你做我的嫂嫂,那样咱们就能永远这么一块儿了!”

持盈以为,听了这话,韦琼瑛定然是要佯装生气实则害羞地驳斥自己,至少也会嘴硬地推脱几句,却没想到她低着头,只默然不语。

持盈并不懂得韦琼瑛极力想要掩盖的那股哀愁,直到后来的那个夏天。

因为天气太热,持盈便让宫人在后苑的水榭里放了一张坐榻,踏上铺着凉席,水榭的窗户一一敞开着,从窗户里望出去,就能望见夜空里的繁星。

她与韦琼瑛头并头躺在凉席上,持盈不时与她低语,却发现韦琼瑛心不在焉,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表姐,你怎么了?”她担心地问。

“阿盈你说,”韦琼瑛幽幽开口道,“女子这一生,应该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持盈不假思索回答,“自然是嫁一个最心爱的人。”

“心爱的人……”韦琼瑛喃喃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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