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大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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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持盈而言,那些刁难与讥讽只是发泄,她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赵誉,真正的报复还在后面。

冬日已过,这一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韦琼瑛已经回了范阳,持盈让人送去的信,她一封都没有回。

没有人比持盈更懂韦琼瑛的性子,她的骄傲藏在温柔的外表之下,那是她最脆弱的东西,赵誉不仅践踏了她的情感,更击垮了她的意志。

不久后的一个傍晚,仪鸾司奉圣上的口谕,将赵誉押往宗正寺。

赵誉入狱的原因外界猜测纷纷,他们并不知道最直接的原因是源自持盈,持盈向父亲控诉,说赵誉对她有不轨之举。

赵襄听到女儿的话时,怒不可遏,险些让禁军直接将人处决了,持盈告诉他,赵誉倒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他只是言语间的不敬和一些僭越的拉扯。

“即便只是动动念头也该死!”赵襄咬牙道。

持盈心里盘算的是经此一事,让父亲将赵誉赶出京中,毁了他的前程,就是对他的惩罚,往后她也永远不用再见着他,如此才能平息她心中的恨意。可她不曾料到,对赵誉的处置不过只是一个开端,赵襄与元熙帝不同,在对太祖一脉宗室的态度上,他并不打算对他们太过宽仁,早就计划在自己登基后着手来处置,赵誉下狱不过是个开端。

过了十来日后,崇宁帝下旨,将京中好几位太祖一脉的宗亲下了狱。

随之而来的是对那些在外之藩或任职的太祖一脉宗亲的清查,谏院的那些大臣摸准了崇宁帝的心思,开始纷纷弹劾太祖一脉的宗亲们,其中就包含了赵誉的父亲,秀安郡王赵希。

赵希被弹劾了好几条不敬的罪名,若要重罚,性命堪忧。

眼见着事态发展已经超过了自己的预想,持盈才发觉此事有多严重,她有些惊慌,正打算找赵郢商议,赵郢已率先赶了来。

“元元,你老实告诉我,”赵郢盯着她问,“你这样对重鉴,是不是因为韦家的事?”

当初韦琼瑛离家的事,韦皇后特意让瞒着赵郢的,此刻听兄长开口提及,持盈震惊地问,“你已经知道了?”

赵郢的神色变了变,他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后缓缓道,“元元,你可知道你恨错了人。”

持盈盯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我让人送信给韦琼瑛,信上的字句和落款都是仿的重鉴的笔迹,那信物也是我从他那儿拿的,宫里没人知道她对重鉴的心思,所以她并没有疑心。”

持盈的瞳孔放大,震惊地看着他。

赵郢声音低沉,“那信上说,他心中对她是有意的,只是碍于身边不敢言明,于是约她在繁台汇合,一同逃离帝京,可其实重鉴压根不知道有这封信的存在,他自然也不可能赶去繁台。”

“不可能,”持盈只不肯相信,喃喃道,“不可能的,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赵郢看着她,“我为何没有理由,韦琼瑛受了辱,有的是人心疼,我的玉瑚命都没了,也只有我替她讨个公平。”

原来如此,持盈突然顿悟,原来哥哥一早就知道玉瑚已经死了。

“你是在报复表姐?”持盈上前,攥着赵郢的前襟咬牙道,“关她什么事,一切都是娘娘的意思!”

赵郢冷笑着道,“你错了,我报复的就是母亲,我要毁的事她最在意的韦家的声誉,我要伤的,是她视作亲骨肉一般的侄女,我要让她也常常心疼的滋味。”

持盈一把将他推开,指着他颤颤地道,“可表姐是无辜的,你怎么忍心那样对她?”

“那玉瑚呢?”赵郢质问道,沉默了片刻,他最终软了语气,劝道,“过去的已经无法改变,你要怨就怪哥哥我吧,重鉴如今命悬一线,元元,你得救救他!”

持盈低下头,她此刻心中一片纷乱,那日她质问赵誉的情形在脑中重现。

原来是她恨错了人。

她害了他,甚至可能害他要丢了性命。

泪水模糊了视线,心中的悔恨浪涛一般击得她摇摇欲坠,胸口像是要窒息一般,她嘴里喃喃道,“没事的,我去求爹爹,爹爹会放了他的……”

可当初事情虽因她而始,如今却并不能因她而止了。

她赶去见了父亲,坦诚自己是故意陷害赵誉,他并未对她有过任何逾矩,赵襄却摇着头对女儿道,“元元,这些都不重要了,如今此事已是国事,爹爹自会与朝中的相公们商定,你就不要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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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誉虽在狱中,却也从狱卒嘴里听到了一些外头的消息,知道了父亲的危机,可他自己也身陷囹圄,便是担忧着急也无能为力。

赵郢会去看他,其实是在赵誉的意料之中,赵郢与他之间的情谊胜似手足,赵郢断不会对他置之不理的。

赵郢带着个小内监进来的,跟在他身后,狱中的灯烛弱,也瞧不清。

赵郢问了几句他的近况,狱卒们可有为难他,赵誉摇头答,“班头都知道微臣一直在殿下左右,自然不敢为难。”

赵郢点了点头,“重鉴,你莫担忧,我会去劝官家网开一面。”

赵誉却一下子跪在了赵郢的身前,“殿下,微臣的贱命不足惜,可臣的父母亲族实在是无辜的,我父虽多年在秀州那偏远之地,可忠心天地可鉴,绝不会有不敬之举。”

持盈躲在赵郢的身侧,看到赵誉那样子着实吃了一惊,这么多年,无论发生什么,她见他都是镇定自持的模样,第一次见他这么焦急担忧的样子,不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他的家人。

赵郢将他扶起来,安抚道,“重鉴你知我,定会向官家进谏的,两脉本是同根同源,官家不过是听信了朝中一些人的谗言,总会明白过来的。”

赵郢又嘱咐了他几句,后面那内监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赵郢这才想起来,对着赵誉道,“重鉴,阿盈知道我来见你,非央着我带上她……”

赵誉一脸震惊,却见赵郢往旁边挪动一步,然后他身后的那个小内监便走上了前来。

方才是赵誉没注意,这会儿一看才发觉的确不是小内监,这么唇红齿白的模样,稍稍仔细一瞧就会发现是个姑娘。

临时找来的袍子并不太合身,松松的挂在持盈的身上,她手肘上还挎了个包袱,不知是什么,也不让随行的宫人拿着。

赵郢在班头和狱卒的簇拥下走了出去,持盈便把手里的包袱递给赵誉,“这里头,是我给你置备的一些东西,你兴许用得上。”

赵誉却没有看她,只低声道,“谢殿下。”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行,却并没有任何举动想要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持盈也没说什么,她走近了些,仔细打量着他。

他身上的囚衣是新换的,倒还干净,却有几处地方洇出了血色,甚至有些地方能看出布料与衣衫下的伤口粘连在了一起,在血色中泛着乌青。

“你受伤了?”她担忧地问,想到这些时日他在狱中的遭遇,心里愧意更甚,低低问道,“他们对你动刑了?”

赵誉却抬头答,“无碍的,殿下不必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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