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走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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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除之后便是元夕节,元夕历来就是大虞人最重视的节日,代表着新年伊始,这一日普天同庆,临邺城仿着旧都时的风俗,在各处扎台子挂彩灯,乐舞队满城游走,引得全城百姓纷纷出动,驻足围观,竞夕不眠。

禁中也不例外,按照金明宫时的旧俗,修内司会在一些宫殿挂彩灯,让宫妃宫人们可以赏灯游玩,自从赵桢逊位搬到了德寿宫之后,便都是在北内的清宵殿,南内的明华殿各设彩灯鳌山。

赵英一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早几年赵誉还未登基,他跟着父亲住在潜邸中,那时候到了这一日,他跟着父亲去禁中赴完宴后,回家时会从宣德楼前路过,他就央着父亲带自己的宣德楼前观灯,一整条御街上灯火如海,各式花灯看得人目不暇接,远远望去如银河从天上落到了人间。

如今却是不成了,只能在禁中,看着修内司扎起来的鳌山,虽也壮观,可到底是不如外头的热闹,尤其是赵誉的后宫并不充盈,一共才三位娘子,皇子也才两位,也热闹不起来。

好在小孩子也不在意这些,只图好玩,知道清宵殿会立鳌山,天还未黑就拉着持盈带自己去看了。

持盈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门,修内司奉了官家的旨意,特意将清宵殿这般的鳌山扎得更高些,要仿着宣德楼外的盛景,彩灯也张挂得更多。

赵誉知道,英儿必定兴奋得很,从前的这一日他带着儿子从禁中回去,总要弃了车马陪他去街上观灯,直到人流散去,那小子也吵着不肯回家。

他让宫人随时来报福宁殿的消息,所以一早就知道了持盈带着两个孩子去清宵殿,他闻言笑了笑,低声道,“让他们先去玩着,朕一会儿再过去。”

黄平闻言微惊,看来今年官家竟是不会陪几位娘子观灯了,之前太上皇与太后还在,官家自然是要去北内陪着两位过节,如今两位离京,宫里的人都以为今年官家自然要留在南内,听闻几位娘子一早就准备上了,皆花费了不少心思打扮,想着能在今日与官家一同守岁。

旧都时就留下的旧俗,每到这一日,官家都会驾临宣德楼,与百姓一同庆祝,所以赵誉才说自己一会儿再过去,因为他得先去宣德楼外,楼外扎了舞台,教坊司会进献歌舞,他至少也得等到歌舞完毕,放了焰火再走。

天色已经暗了,宣德楼外已经是万头攒动摩肩擦踵,巨大的鳌山已经亮起,万千彩灯悬挂,一齐照得街市亮如白昼,荧荧光芒汇聚,像是一场盛大的海市蜃楼。

算着时辰,他要赶往宣德楼了,起驾前,赵誉还不忘对着黄平吩咐,“清宵殿那边彩灯扎得密集,那鳌山又高,若是一个不小心,怕就有走水的风险,你让内廷司要更加小心。”

黄平点头,这些在前一日官家就已经嘱咐过了,知道这一日要立鳌山,内廷司早将殿外水缸里的水注满,在清宵殿、明华殿加派了值守的宫人,以防意外。

想了想,赵誉又道,“你让人去嘱咐付安,有两个孩子在,长公主的心思必定都在孩子身上,注意不到自己,让她身边的宫人要好好看着她,寸步不离,若有什么意外,也要第一时间将长公主护好,不可只顾着皇子。”

黄平又点头,“陛下放心,当初修内司扎鳌山的时候,臣就按照您的旨意,让他们务必要扎得更结实些,以防意外,不会有什么事的。”

赵誉这才让舆官起驾,赶去宣德楼。

宣德楼外的灯火是整个临邺最壮观的一处,外头聚集的临邺市民不下数万,几乎堵得水泄不通。

御座设在城楼上,可以俯观整个盛况,不多时教坊司开始表演,那些节目都是特意为元夕这一日准备的,自然精彩纷呈。

可黄平一眼就瞧出官家兴趣缺缺,根本没在意楼下的表演与万民争睹的盛况。

赵誉总觉得教坊司的歌舞格外得长,问了黄平,黄平却说与往年一样。

赵誉皱眉,跟往年一样么,那怎么时间就过得这么慢。

他人虽坐在这儿,可心思却全飞去了德寿宫那边。

他已经有好些时日没去了,那日不欢而散后,他是特意不再过去的,其实当日也不算什么口角,要说生气,等过了两日气也消了。

更何况,她惹得他生气的时候还少了么?

有时候赵誉不禁想,他跟她计较什么呢,要怪也得怪他自己,喜欢上这么一个榆木脑袋,不会也不愿来猜一猜他的心思。

他算是看出了,自己一番苦心告白,她是压根没听进去几分,也并没有多当真。

转念想一想,当初在旧都时,她年虽小不知什么事,自己的心思藏得深从不敢泄露了半分,自是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让她能察觉,南渡后两人相见不多,没过多久她便被送去了九安山,那几年他对她不闻不问。

即便后面她回了宫,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他也没少做出蠢事让她误会自己,甚至连孩子都曾说“只有爹爹把姑姑弄哭过”,她就真的觉得自己是厌恶她的。

与其说是同她生气,不如说赵誉生得是自己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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