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难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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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益被赐婚的消息,持盈还是从阿棠的口中知道的。

此时满行都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薛益虽承袭了燕国公的爵位,可一直没能入朝,许多人都暗中议论说官家到底还是不信任,这样突然从北地归来,谁知道是不是藏着什么心思。

可如今,官家却将灵毓县主嫁给了他。

灵毓县主虽是外姓,只是官家的侄女,可官家膝下只有两位皇子,一直是将灵毓县主当女儿来宠着的,如今会有这样的赐婚,可见官家对燕国公的看重。

外头漫天的消息,持盈还什么都不知道,而她知道的时候,听闻连婚期都已经定下了,就在一个月后。

如此仓促。

持盈坐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深,最终还是让阿棠去传舆,去清思殿面圣。

到了清思殿,请黄平前去通传,黄平进去后出来却道,“殿下,官家正忙着,一时无暇,您看还是过些时候再来吧。”

这是第一次,她到清思殿来,赵誉明明就在殿内却不肯见。

她也没生气,神色都是淡淡的样子,对着黄平提高了音量道,“无妨,我就在这儿候着吧,等陛下万几之余肯拨冗召见。”

她不知道这话里头的人有没有听到,只是就在殿外候着,已近午时,外面日光正盛,今天天气好,暮春的日头虽不毒,却也耀眼得很,持盈虽站在廊下,却也被外面的日光照得眼睛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头出来了一个小黄门,恭敬地对着持盈道,“长公主殿下,陛下请您进去呢。”

她点了点头,提起裙摆,迈进了门内。

自那日在福宁殿,她听双宁说他就在殿外,如今已经十来日过去了,他再未去过福宁殿,即使去康宁殿探望太后,也仿佛故意同她错开时间一般,持盈能笃定他是听到了那日自己同太后的对话。

“想不到寿安长公主还会主动来见朕。”他坐在案桌后,神色有些淡漠,“不知道是什么事也能让你这么上心。”

持盈缓缓走近,面上神情依旧很淡,“看来陛下是知道我来此是为了何事的。”

赵誉没有再开口,他当然能猜到,他不想见她,也正是为此。

见他不说话,持盈便开门见山直接道,“陛下为何要给燕国公和灵毓郡主赐婚?”

“怎么?”他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冷笑,“长公主不乐意?”

持盈苦笑了笑,“赵誉,你不要胡闹了,他们两个人如何合适,无论年纪还是性情,往后成了怨侣,害的可不止两个人。”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帝王的名讳,如今也就她敢这般直呼,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他对她的迁就与纵容,正因为清楚,所以今日才敢直接说出这番话。

明知他会生气。

“怨侣?”他冷哼一声,“你倒是望着他们成怨侣吧,这样才足以证明薛益一直忘不了你,是么?”

他这话说得实在难听,持盈深吸一口气,还是好言好语道,“你若是真想让薛益娶妻,难道满天下就再寻不出个适合的人选,为何非得是灵毓县主?灵毓县主才十七岁,这样一个小女孩,该找一个真正能疼着她宠着她的人,而不是被你随意这般胡乱地许了人,你当我是在为薛益不平?我更替灵毓可惜,一桩姻缘里女子才是最输不起的。”

赵誉却道,“说得倒是这般冠冕堂皇,你是为了谁才说得这番话,你自己心里明白,你这般不愿薛益娶妻,又一心想着离宫去……”他站起身来,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道,“你纵使不愿见我,可英儿他是你的骨肉,你竟连他也要弃了,赵持盈,你怎么就能狠心到如此地步?”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痛处,她对自己无情也罢了,他可以忍,可以等,可以不计较任何回报,可以耗尽余生去等她改变心意,可她连孩子都不顾惜了,那是他们的儿子,她是不是因为儿子的父亲是他,所以才连带对儿子也少了几分不舍。

她竟能对他们父子俩如此狠心……

持盈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有钝刀子在剜她的心,心口处阵阵生疼。

“我为了谁说的这番话……我也曾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我知道这样的小女孩心里盼的是什么,我也曾一心想着能遇上一个疼着我宠着我的人……可你的侄女灵毓,她还没有受过我受过的苦,她不知道,这人世对一个女子能多残酷,她没有试过,像个物件一样的被人送去给一个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男人,她没有试过,怀着孩子偷偷躲在一个小院子里不敢让人知道,她没有试过,在孩子出生后连一眼都没见着,却要在重见他时听他一声声叫自己‘姑姑’……她如今只以为,那个男人终是会怜惜她的,她没有想过,若是往后要自己承受,会吃多大的苦头……”

她说着,自己倒还平静,却看到赵誉的眼睛慢慢泛红。

他握起她的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手背,也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抚平自己此刻心里的痛楚,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低声道,“可是那个小姑娘知不知道,当初在帝京里,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就有人想要疼她宠她,想要奋不顾身地护着她,只是他觉得自己不配,他太卑微了,一无所有,什么都不能给她……有一天,等他终于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想要给她一切,想要和她有长长久久的以后,她却不肯相信他了。”

她抬头,直直看向他眼里,唇边竟然还有笑,可那笑苦涩极了,看得人心疼。

“可是赵誉,我们什么时候有过以后?”

她的声音轻轻的,落到他的心上却重得他几乎要承受不住。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也缓缓往后退了一步,“你口口声声说以后,可你真的想过以后么,你要我留下来,可我要以什么身份留下来?孩子的姑姑?我要永远听他这般叫我么?好,我可以不介意,我可以什么都不求,和你维持着这见不得人的关系,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一日被撞破了呢,被太上皇或是其他的谁看穿了,或者闹得人尽皆知,甚至……英儿的身世被泄露了出去,你说你会奋不顾身的护着我,可是赵官家,即便你富有天下,你又真的护得了么?”

他缓慢地,十分痛苦地开口,“元元,你再等一等……”

她摇着头,连连往后退,“赵誉,你说我不信你,是的,我不信你,我不信这世上任何人,这是这二十余年里命运用切肤割骨的痛教会我的,那些痛我不想再受了,我也受不起了。”

她转身离去,赵誉垂下目光,站在原地,不敢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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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两人再未相见。

持盈问过了阿棠,燕国公是否同意了这桩婚事,阿棠叹道,“殿下,那是陛下的旨意,抗旨不尊可是大罪,燕国公哪里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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