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那扇无辜的门“砰”地一声撞在墙上。

领头的侍卫目光扫过厨房，最后停留在那张餐桌前。

他只看到面前的男人将手中的叉子停留在空中，莫名诡异。不由得呼吸一滞，迅速收回了踹门时傲慢的脚。

他鞠躬，“海神大人，您······怎么在这？”

安索低头切着牛排，一个词一个词丢给他，“没来过，好奇，想提早到，有什么问题么？”

于此同时，餐桌上的牛排无声地缺了一角，那碗奶油汤也已经见底。

侍卫恭维地低头，没有察觉到这一幕。

毕竟是薇娜尔窃取神物将他拖下水，所以并没有想到海神有任何帮助她的理由。

海神凛冽的眼神很是随意地落在他身上。

侍卫肩膀微颤，他从这个眼神中读出了警告的意味。

“打扰您了，请见谅。”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在四周搜寻一圈，终于退出了厨房。

瑞娅已经能够很好地使用刀叉，刚才在侍卫眼皮底下凭空消失的食物，都是她所为。

她抬头好奇地问：“那些人······是不是看不见我？”

“也许是因为我的记忆中有你，他们没有。”

瑞娅微微皱了眉，“可我不记得我见过您······”

薇娜尔从冷冻室内走出来，或许是因为出了点冷汗，她的脸上结了层薄薄的白霜，显得脸色更加苍白。

她神情恍惚，瑞娅在她眼中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人手中举着从地狱中带出的熠熠烈火，从中散发的暖意将她包围。

除了那团火，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白色。

薇娜尔眨了眼睛，人影消失不见，“我想留下，再看看我的父亲······还有一个人，行么？”

她似乎只要提及这两人，眼中的锐气就顿减不少。

“随意。”安索道。

只要薇娜尔在夏至法庭结束前将自己隐藏好，不要再次改变事情的走向，他们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打破幻境，将梅尼迷失的灵魂带出去。

瑞娅看着安索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尝试从脑海中挖掘出这位神明留下的痕迹。

没有，一片深蓝，除了海洋还是海洋。

他们坐在天台上，金橘色的余晖洒满那本石刻法典，两人的影子斜斜地仰躺在地上。

安索讲了很多她想知道的事情。

薇娜尔本应只被剥离一半的神格，但由于梅尼作为大法官审判有误，包庇重犯。法庭最终决定重判薇娜尔，将神格整个剥离,成为彻彻底底的凡人。

瑞娅似乎明白了薇娜尔为什么会恨自己的父亲，甚至不惜将梅尼的灵魂也一起献祭给幽灵之主。

“那您呢？”瑞娅偏头，看着安索被阳光照亮的侧脸。

她想起柯尼洛静止的冰原，屹立数年的冰浪，“您这些年去哪了呢？”

安索轻轻道：“赎我的罪。”

神明也要赎罪。

三人在小厨房内住了几天，越临近夏至日，神殿内外的守卫和狩猎者的数量就倍增。

但安索和瑞娅依然来去自如，大家似乎都挺怕这位神明的，尤其看到他独自一个人面色如常地在神殿内瞎逛，时不时还伸出手对着空气乱揉一把。

“海神多半是疯了，常常见他无故地笑。”这样的言论不绝于耳。

受害者瑞娅将袍子拉起，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被揉乱的头发。只有她知道，身边的这位不是疯了，揉别人脑袋就是海神大人的特殊癖好。

夏至日的钟声在午夜敲响。

第一声空洞沉闷的响声在神殿内的空气中久久徘徊，余音也弥留了一段时间，如同即将要断气的病人。

审判席两侧的的公平女神将石头眼珠转向法庭中央。

一位面容还算年轻的神明打算在安索身旁的空位落座，“这里有人么，海神大人？”

“有。”安索面无表情地答。

那位神明再次看了看空落落的座椅，换了一个座位有些愠怒地坐下，“真是个怪人。”

在他身旁不敢出声的瑞娅听到他的抱怨，不自觉调整了自己的坐姿。

听众席上的神明都表现出极为友好的模样，只有她的海神大人显得格格不入。而且······还莫名其妙对着那把空椅子近乎温柔地笑。

诡异，诡异极了。

当大法官坐上审判席后，迎接众人的是长久的静默。

“咚——”

第十二声钟声长鸣，它宣告了夏至日的到来。

也宣告了这是一场没有罪犯的审判。

梅尼的眼神让人难以形容，是一位父亲的欣喜与一位神官的无能的夹杂混合。

他双手奉上了那把属于法官的金色法槌，将他放在左边的天平上。

天平缓慢地将法槌向上抬起，表示这位法官的权利被法典全部收回。法槌化为芒芒星点，朝空中轻飘飘地散去。

听众席上的神明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种做法理应出现在任法官与新上任的法官的交接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