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2 / 2）

他刚想改口，程默已经抢先一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见程默表情严肃，溯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程默再次逼问：“还有什么？”

“还有……”溯洄也知道对一个女孩儿说出这些很残忍，但不告诉她，让她稀里糊涂的蒙在鼓里，他觉得也一样很残忍。

“还有，你二十四岁的时候，会遇到死劫。也就是说，你活不过二十四岁。”

程默愣了愣，感觉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她缓了好半天，才把溯洄的那番话吃透，消化掉。

程默不禁又向他确认了一遍，“也就是说，我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溯洄见程默表情呆滞，有点后悔自己刚刚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把这么残酷的事实告诉给一个小姑娘。但说都说了，他也只能如实相告了。

“嗯。”

听到溯洄的话之后，程默突然觉得内心变得平静了，仿佛他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很渴望亲情，但偏偏一早就都失去了。大概真的是应了溯洄的那句，她注定命犯天煞吧。

也好，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她伤心难过。

溯洄偷偷打量着程默脸上的表情变化，但偏偏她好像没了魂一样，异常平静。只见她将碗筷整理了一下，放到厨房的水槽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正当溯洄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地时候，修炼了一天的小白回来了。

他还是以蛇的形态出现，看到程默从厨房出来，他本想上前跟她打个招呼，但又怕吓到她，正犹豫不决地时候，程默一脸漠然的从他身边经过，整个人仿佛没了魂儿一样。

溯洄把刚刚不小心说漏嘴的话，跟小白复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溯洄有点讪讪的，绝美的小脸上，增添了几分为难，“呐，我跟所有雌性生物都没法好好沟通，你看我跟我妈就知道了，我可不会哄她。”

小白也很无奈，一直以来，他对雌性生物，也是一样束手无策。因为他从小到大，接触最多的雌性就是他母亲，但他的母亲非常温柔，从来都不会胡乱发脾气，更不需要他来哄。这可真的为难到他了。

到底雌性人类，该怎么哄呢？

天色已黑，小猫小狗也都睡下了。

程默一个人坐在基地门口的老槐树下。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朗，月亮周边荡着一圈忽明忽暗的光环。月光如同流水一般倾泻而下，映在程默单薄的身影上，仿佛让她的周身也笼罩了一圈微弱的光晕。

小白在她身后望着她，偷偷地在心里合计了一下一会儿要对她说的安慰话之后，才一点一点靠近她。

快到她身边的时候，小白化成人形，他整理了一下新变出来的白衣服，走到她的身边。

“你……”

“你也一早就知道了吧？”

还没等小白说话，程默已经抢先一步开口。

小白点了点头，他们妖的确能看到很多人所看不到的东西，比如一个人的气数以及劫数。但通常天机不可泄露，即便他们看破，也不会轻易说破。

见小白沉默，程默抬头，对着小白轻轻笑了笑，笑容恬静淡然，仿佛真的没有任何不快。

刚刚在心里合计的安慰话，一时卡在小白的喉咙里，他望着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在她身边坐下，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程默才再一次开口，“小白蛇，你都活了一千五百多年了。”

小白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没接话。

程默又说：“我小时候也常常幻想，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仙女，会长生不老，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小白说：“如果潜心修炼，也不是没有可能……”

程默笑了笑，“后来我爸妈去世了，我就希望自己真的拥有法力，能让他们起死回生。”程默转头望向小白，“你是有法力的，为什么也没能救活你的母亲呢？”

小白清澈的眼眸微微一颤，他想了想，回答：“生死有命，起死回生是要逆天而行的。”

程默静静地看着他，茫然地问：“逆天而行会怎样？”

“逆天而行，将会遭到天谴，可能到最后，比死还惨。”

“这样啊，原来妖也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

程默低下头，幽暗的眼眸中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小白看着她，只觉得她的眼睛好美，晶晶亮亮的，就像这漫天的繁星一般，惹人沉醉。

“其实，我也不是很怕死。我只是，害怕听到有人说我是天煞孤星……”程默微不可闻地叹息道：“小时候被同学欺负，他们笑话我没爸没妈，说我命硬，克死了他们。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死掉的是我，那么他们还可以再生一个孩子，他们一家人还可以很幸福的生活下去。可偏偏，我还活着，带着一颗并不健全的心脏。我什么都做不好，甚至连小时候励志要替他们好好活下去的誓言，都要做不到了。”

白蛇很少会有太多人类的情绪，但不知为什么，听到程默刚刚的那番话，会突然有种被触动到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在母亲历劫失败之后，被很多妖嘲笑的自己。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做无声的安慰。

他已经记不清他妈妈离世时，他当时有过的心情了，毕竟太过久远，妖的寿命太长，长到足以让他忘记太多太多的事情。

但看到程默瘦弱的肩膀，他突然有点感同身受。

程默抬头望着他，还带着些许泪光的双眼，突然眯成一条小月牙。她很少笑得这样无所畏惧，却又让人觉得力量十足。

她耸了耸肩，笑着对小白说：“好像说出来了，心情也好了许多。又不是现在就会死，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明天，我也还会醒来的，不是吗？”

生老病死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即便是妖，也同样不敢保证，自己会一直一直存活下去。何况，还是最平凡的人？

人的一生最多不过百年，而程默也不过是他漫长岁月中，一个短到不能再短的存在。他本不该为此有所牵绊，但这一刻，他却突然很不想让眼前这个平凡而又善良的女孩儿，就这么消失在这浩瀚无穷的时光长河之中。

更何况，那次在灵湖湖底，正是这个平凡善良的女孩儿，舍命相助，替他阻挡了蝙蝠妖的那一道袭击。

小白望着眼前这个故作坚强的女孩儿，幽幽开口，“其实，想要逆天改命，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程默惊讶地抬头，对上小白清澈而又坚定的双眼，他说：“或许，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