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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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和北地王约好,一同去为皇后殿下挑生辰礼。”强行压下不安,诸葛瞻轻声向诸葛乔解释,“阿兄,我先走了,你今日在家好好休息,不许再看奏册了。”

“好。”

“还有——”起身到一半,他心念忽动,又坐回原处,“朝堂之事我帮不上忙,但无论阿兄怎么做,我都相信那必是最好的。”

诸葛乔眸光微闪,再次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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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给皇后殿下挑贺礼吗?你带我来这边做什么呀。”

刘谌是个急性子,诸葛瞻刚到府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就催促着诸葛瞻上马,接着一甩马鞭,绝尘而去。诸葛瞻骑术并不算好,勉勉强强才能既不伤着路人,又跟得上刘谌。

他们一路往西。诸葛瞻想,兴许刘谌是打算在西市给皇后挑些民间巧物,图个新颖。然到了之后,刘谌把马栓到市外的大槐树上,看都没看街边的摊子,只拉着诸葛瞻往更深处去。

“你之前不是和我说,非鱼楼就在西市吗?怎么半天了也没看见。”

“非鱼楼?”诸葛瞻一愣,“你是想去那家店,为皇后殿下买点心?”

“当然不是。母后素不爱吃那些甜腻的东西。”

“那——”

“不是你和我说的嘛,大将军喜欢吃那家点心。我们去军营找他,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等等,大将军?去军营?”刘谌的话信息量太大,诸葛瞻缓了缓,才理出个究竟,“所以,今日殿下邀瞻出来,不是为了替皇后殿下挑贺礼,而是打算……去军营找伯约哥哥?”

“对啊。”刘谌点头,“我之前就想去军营,偏偏母后不答应。还是手下人提醒,我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理由,聪明吧。”

“那殿下何必拉上我……”

“父皇母后疼你嘛。事后母后就算知道了,有你和我一起,总不会责罚太过。”

“……”

“再说了,阿瞻不想去见大将军吗?”

刘谌一句话点破诸葛瞻的心思。自打这次凯旋之后,他第一次和人这么久没有见面,再加上先前在府中与诸葛乔的对话,让他更想当面问个分明。可同样是那段对话,又让他心生犹豫——北伐之事悬而未决,姜维这么久不来见他,一定是实在忙得脱不开身,他和刘谌冒然前往,不知会添多少麻烦。

“我们……还是别去了吧。”最终,他还是道,“军营重地,我们无事前往,不仅影响不好,伯约哥哥还得分出精力应付我们,再说了……那家非鱼楼,好像已经关门了。”

“关门了?!”

听到前半段话时,刘谌还想着反驳,结果就见诸葛瞻举起手,指向前方。他回头去看,一栋小楼赫然立在眼前,没有招牌,大门紧闭,台阶布满灰尘,早已人去楼空。

“你看,点心也买不到,我们就不要去了。”

“……啧。”

经诸葛瞻三番五次劝说,刘谌纵是不甘心,也只得按下这个念头。

“本来,我还想求大将军去和父皇说,此次北伐,带我一起去呢。”

“诶?”诸葛瞻疑惑道,“北伐已经定下了?”

“早晚的事。”刘谌语气笃定,“北贼新败,又遣使来求和,一定以为我们会等个三四年,再兴北伐。所以现在正是进攻的好时机,我估计用不了几日,父皇就会应允大将军的奏议。”

倒也是这个道理。诸葛瞻暗暗点头。兵法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北贼主动议和,很可能是因为国内出了乱子,无暇于外事。再加上姜维深谙兵事,这么坚决请求北伐,可想而知,现下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时机。

可费祎也是跟随父亲多年的老人,兵法谋略亦不逊色,他执意不肯北伐,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要是能亲口问问文伟叔就好了。

“是诸葛郎君吗?”诸葛瞻正想得入神,忽听到有人在喊他。一仆人打扮的人走到面前,“府君邀郎君来家中手谈,不知郎君现在是否得闲?”

“文伟叔?”见仆人颔首,诸葛瞻长叹口气,“果然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文伟叔这盘棋,我终归还是躲不掉。”

果然是心诚则灵。

他嘴上说着不愿,心中却在暗喜。借着手谈,正好向文伟叔打听消息,若是时机得当,还可以帮伯约哥哥与文伟叔说和一二。

“既然如此,那孤先回宫了。”

“殿下不与瞻一起去吗?”

“千万别!”刘谌吓得连退三四步,“孤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大将军下棋了!”

当年敬哀皇后极善弈道,常邀彼时犹为后军师的费祎来宫中手谈。刘谌生母早逝,自小养在皇后身侧,自免不了被拉着与费祎下上几盘棋。与费祎对弈,饶是诸葛瞻都觉得吃力,更何况刘谌这只对打仗感兴趣的武痴。显然,他受费祎荼毒至深,在同情的看了诸葛瞻一眼后,连忙寻马绝尘而去,不给旁人留一丝挽留之机。

“你们先回去复命,告诉大将军,瞻一会儿便到。”

去军营不便空着手,那去别人府上拜访,诸葛瞻更觉该带些东西。费祎早年曾多次出使孙吴,颇爱那边的鱼脍与鱼鲊。前者蜀地鲜少有人吃,倒是后者,有些人会把鲊装入小坛,用酒腌泡食用,名作“九酿酥”。恰巧西市就有一家卖此物的店,来都来了,他想着不如买一坛,给费祎带过去。

“这家店怎么也关了。”

打发走仆人,诸葛瞻往记忆中的那家店走去,没想到竟也糟了闭门羹。倒是边儿上卖东西的摊贩认出了他,主动为他解惑,道这家店的主人原是扬州人,他们已好些日子都没见着人影,兴许是因为什么事回乡去了。

“估摸着和那家非鱼楼差不多的时候吧。那家楼刚关了的那几天,来我们这买东西的人多了许多,各家忙得热火朝天,独这家冷清得很,我和婆子才发现人不见了。”

文伟叔和伯约哥哥还真是孽缘,连爱吃的东西,都能撞一块儿没了。

总算推脱掉摊贩硬要送他几袋饵饼的好意,诸葛瞻在市外寻到自己的马,甩鞭往大将军府去。他在西市耽搁了不少时间,希望文伟叔不要等急了才好。

“府君邀小公子来下棋?请小公子在亭中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

把马交给门房后,诸葛瞻跟着仆人走入府中。奇怪的是,费祎似乎并没有吩咐过仆人,以至于诸葛瞻将来意说明后,皆一问三不知,只能先将他迎到亭中,道大将军正在会客,请小公子吃着茶点,等上一会儿。

“客人是几时来得?”

“回禀郎君,那位客人哺时前便来了。”

这就更奇怪了。诸葛瞻吃着茶羹,暗暗想到。若是等他来下棋的这段时间,客人因急事拜访,而费祎又未来得及吩咐下人,眼前这一切还说得通。可如果客人早就来了,费祎又为何专门请他过来?

“你们认识那位客人吗?”

“认识的。这半个月,府君常邀郭先生来家中。”

“郭先生?!”

自打桃源宴之后,他对所有姓“郭”的名字都敏感起来,下意识以为钟会那个混世魔王回了成都。好在仆人又跟着解释,那位“郭先生”是费祎新辟的幕僚,圆脸小眼,平平无奇,定然和钟会没什么关系。

“不如,我还是先回去吧。”一碗茶羹吃到见底,去禀报的仆人仍没回来,诸葛瞻又等了一会儿,起身道,“政事为重,烦请你们和大将军说一声,瞻改日再来拜访。”

“是。”

他等待的亭子在后院,要出府,必得经过费祎会客的厅室。走过窗边时,他还偷偷朝内望了一眼,未听到说话声,只看到人影摇动,想来应当还在议事。

却是在他来到府门口,刚要翻身上马时,忽被人从身后狠狠撞了一下。他吃痛得揉着胳膊,定眼去看,只见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人匆匆离去。

“那是——”

“那位便是郭先生。”

从身高看,瞧着不像蜀地人。

虽然被撞了一下,诸葛瞻也没生气,待疼痛轻了些后,抬手去拉马,却没想到,缰绳被握处竟一片猩红。

他今日穿得衣服,正巧是墨色……

“快抓住那个郭先生!”

正当兵卫惊疑不定看着诸葛瞻脸色大变时,府中又传来一声惊呼:

“快去请大夫!大将军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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