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祭10（1 / 1）

10

他们火速赶至陈功成的茶馆，从外面看，一排商铺几乎都灯火通明，红黄蓝绿的外卖小哥进进出出，生意相当不错。

夹在这些商铺之间的功成茶馆却早早拉下了橱窗的铁闸，玻璃大门倒还没拉闸，但茶馆内没有一丝光亮，连旁边商铺和路灯的光都照不进去。

玻璃倒映出闫天和李萧何的身影，即使趴上去贴着往里看，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李萧何有点着急，是那种说不上来的着急，却见闫天去隔壁便利店买了一瓶东朋特饮，就盖子像个验尿杯那款，把饮料倒进杯子里，手指泡进去，口中念念有词。旁边不时有路人来来往往，李萧何担心他们太显眼，被人当可疑人士，于是仗着自己穿着外卖小哥的制服，背对闫天给他当掩护，并举着手机假装在联系商家。

闫天念了一小会儿，忽然说：“你找一条钥匙，放进水里。”这话显然是对李萧何说的，他钥匙不多，闫天也不要求单独拆出来，很快就办好了。

最后补了几句什么话，闫天取掉了钥匙，把饮料泼到门锁上，泡过饮料的食指紧跟着轻轻一点。咔，锁开了。

李萧何吃了一惊，这又是什么原理，跟魔术似的。

闫天光明正大地推开玻璃门，李萧何随后进去，习惯性找到开关摁下，可连摁几次，灯管都只是微微闪烁，最后直接熄灭。

“不管它了，怨鬼发威什么灯都只能哑火。”

闫天方向感很强，即使伸手不见五指，也能顺利找到茶馆后方藏着的楼梯入口。

楼梯是往下走的，站在楼梯口都能感受到冷飕飕的风扑面而来。阴冷，凉意从毛孔钻入骨头，像活物一样舔得骨头缝都发麻颤抖。

闫天这才从裤兜里摸出两根拇指长宽的黄色小蜡烛，分给李萧何一根，两个指头捏着灯芯来回一搓，着了。

烛光不是很亮，能见度很低，但它很稳定，风吹成那样，都不晃一下，大概是李萧何他的神情太有趣，闫天揶揄道：“等会儿到了下面可别一惊一乍傻着发愣，打起精神，听我指挥。”

“好、好。”李萧何被他说得紧张了起来。

两人拾级而下，拐弯时闫天突然停住，回头说：“下次你别穿光速平台的制服了，这个红色不好。”

李萧何差点就要表演当场脱衣，好在他还没失了智。他等着闫天解释，但对方好像只是随口一提，根本不打算深说。

这人怎么这样！自认识以来，都是说一半不说一半，比讲故事的还会吊人胃口。

李萧何能怎么办？现在跑路可不行，他本就不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事，所以只能紧走几步，跟紧一点，闫天敢让他跟着来，又能以正常语气说出那句话，说明影响不会太大。

又拐了一个弯，他们终于到了一个地下仓库。

风就是从这里来的。

铁门上挂着耷拉的铁链锁头，风吹得门慢条斯理地“哐、哐”响，铁链在地板上拖拉摩擦，都是挺大的动静，却半点没有传出去。

闫天走过去，把勉强维系着两扇铁门相合的铁链直接拽走，门边被吹开，也就是此时，陈功成的怒骂声骤然炸响——

“你说过这个小鬼会护我！居然骗我？！”

李萧何立刻循声望去，地下仓库只有一条白灯管亮着，又是那种惨白的光，陈功成背靠墙壁，两侧放茶叶茶壶的货架乱七八糟倒了一地，本来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花白头发此刻狼狈散落，他死死抓着一个什么吊坠牌子，冲前方大喊大叫。

他应该是怕极了，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紫。

李萧何跟着闫天轻手轻脚地靠近，自然而然地顺着陈功成的视线轨迹往另一边看去，那里有一道只有上半身的女性虚影，像信号不好，鬼影时不时出现拉扯般的错位。虚影前方对峙着的，正是偷跑的木偶小人，整个变成了血红的颜色，眼睛位置怒瞪，嘴巴裂开，笑出了渗人的狰狞相。

李萧何脚步缩了一下，“啪”，踩裂了散落的玻璃茶盏。陈功成犹如惊弓之鸟立刻望了过来，也就是这个时候，木偶猛地弹射而出，穿过试图阻拦的虚影，凶猛地巴住陈功成的侧脸，张口狠狠撕下了一片皮肉！

“啊——！”惨叫声几乎掀翻屋顶。李萧何汗毛全部竖起，陈功成转过身来，耳朵连着一大片头皮竟然都没有了，露出暗红发黑的血肉创口。血早已顺着颈脖染红了半边身子。

闫天跑过去，单手擒住木偶的身子，将之生生拔下，陈功成又是一声惨叫，小鬼咬走了他鼻子上的一块肉。

“够了！”闫天对小鬼厉声喝止。

小鬼嘶喊得凄惨无比，也尖锐得可怕。李萧何牢牢护着自己的小蜡烛，不敢越雷池半步。

陈功成也不是什么好人，见小鬼被制住，立刻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大吼着冲上去要割它脑袋，嘴里疯了一般喷出夹着血与唾沫的诅咒：“给我去死！下十八层地狱！我要你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眼见刀子要拼着插穿闫天的手也要剁了小鬼的木偶身体，闫天突然一脚将陈功成踹了出去，猛地回头：“外卖仔！蜡烛举到眉心！”

李萧何手忙脚乱地举起，却见一张狰狞可怖的女鬼脸骤然出现在眼前，伸着泡肿露出的肥厚舌头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他吓得失声，好悬没腿软摔倒。但他谨记蜡烛不能掉，微弱的烛光竟顽强地守住了最后一寸安全地。

女鬼不停冲撞，她大概是死在水中，整个人呈现泡肿的状态，看不出身前的模样，要不是红色带白花的棉布衣服和水草般黏腻的黑色长发，李萧何连她的性别都看不出来。

李萧何也看不出她的表情，那张脸肿得几乎恶心，像哭又像笑。随着冲撞的失败，她的头发被烛光撩成了黑灰，一点点的烛光似是蕴含凝练的能量，无声无息中几乎将她烧着。

那边，陈功成的挣扎着撑起身体，见打不过闫天，也恐惧小鬼再来，想起什么来，突然抬头遥遥对着女鬼控诉：“你说是我亲娘，你他娘就这样废物么！”

瞬息之间，李萧何震惊得头皮发麻。亲娘？小鬼和陈二宝的妈？

女鬼仰天恸哭，血泪混着泥浆滑落脸颊，李萧何分明看到她眸中凶光乍现，猛地掉头冲了回去。

李萧何忍不住出声：“天哥小心！”